暫一旅加入團城口防御后，第17軍的將士們終于松了口氣。
王奉的皮靴踩在松軟的黃土上，在新構筑的陣地周圍巡視了一圈。
沒想到張虎這貨進步還挺大的，防御工事布置的像模像樣，已經強于不少的晉綏軍同級軍官了。
不遠處，張虎見到王奉緩步走來，興沖沖的跑到身邊：“旅座，啥時候能打鬼子？”
王奉撇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有的是仗讓你打。”
張虎雙手掐著腰，咧著嘴笑道：“俺這不是尋思，早點打鬼子，早點把這幫狗日的趕出中國，省著老禍害咱老百姓！”
王奉抬頭望向南邊的天空，心中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戰爭的陰霾：
“快了，等到時候日寇打過來，你的一團，就是主攻，千萬別給我丟份了！”
這種感覺并非空穴來風。
板垣征四郎在平型關正面耗了挺長時間，一直在猛烈進攻但沒有取得什么亮眼的戰果。
王奉熟知歷史，對這個老鬼子的性格比較了解。
急功近利，太注重個人名譽。
自從進兵山西之后，一直在和東條英機暗中較勁。
現在平型關打不下，恐怕會立刻調轉槍頭，直指團城口一帶。
暫一旅的陣地，位于山口之間，動不動就吹起狂風，嶄新的旅旗插在一處高地上，隨風搖曳，獵獵作響。
翌日拂曉。
王奉剛來到指揮部，趙方遠已經在門口等待。
“旅座，大事不妙了！”
王奉心中疑惑：“什么事？”
“日軍打過來了？”
趙方遠點點頭：“昨日夜間33軍獨立第8旅傳來電報，正面強攻平型關的日軍，已經停止了攻擊，正在向團城口一帶移動！”
王奉穿戴上白手套，心中十分鎮定。
日軍的一切動向，目前看來都在他的意料之內。
只要別搞出什么突發事件就好…
“電令一團，二團，立刻進入警備狀態，隨時準備迎擊日寇！”
“下發所有作戰物資，警惕日軍的空襲轟炸。”
“另外……隨時注視友軍的異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王奉心里一直惦記著這事。
他對這場平型關戰役，心中有一定了解。
歷史上高桂滋的第17軍，在抵抗數日之后，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丟棄陣地后撤。
給整個平型關戰局，造成了很大影響。
為了防止歷史重演，他必須早作準備。
“通知宋文杰，讓他統領旅預備役，哪處防線有漏洞，務必要及時頂上！”
趙方遠腳跟合攏：“屬下明白！”
上午十時許。
日軍的第一波空中轟炸，先于地面部隊抵達。
晉綏軍缺乏有效的對空手段，天空上的日軍戰機極度猖獗。
除了轟炸機，對地攻擊機外。
就連戰斗機也在兩側機翼上掛載了航空炸彈，參加了對我軍地面部隊的轟炸。
戰斗機俯沖下來時，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轟鳴聲，猶如死神的催命號角，響徹了整片陣地。
暫一旅中，一團最先遭遇日軍戰機轟炸。
看著一枚枚航彈落下，爆炸的火光和掀起的煙塵鋪滿了整片陣地。
張虎心中焦急，日軍戰機來的太快，很多士兵來不及躲進掩體內，便被爆炸產生的滾滾濃煙吞噬。
這批兵大多都是新兵，沒怎么經受嚴格的軍事訓練。
正所謂新兵怕炮，老兵怕機槍。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一響，便瞬間亂了陣腳，蜷縮在戰壕中任由連排長怎么指揮，都一動不動，身體忍不住的顫抖。
祈禱炮彈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作為團長，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的兵，就這么白白的犧牲了。
張虎竄出堅固的掩體，爆炸聲掩蓋住了人聲，他只能扯著嗓子高喊道：
“快，進入防空工事！”
“不想就這么死的，動作麻利點！”
幾名原414團的老兵跑出來。
他們的部隊距離防空工事很近，第一時間便組織士兵躲了進去。
“團長，外面太危險了，快躲進掩體里！”
“團長，快回來！”
張虎轉過身怒罵一聲：“滾！”
“老子不可能獨自縮在戰壕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兵送死！”
“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打什么鬼子！”
“不如都他娘的回家摟媳婦睡覺去！”
日軍戰機的轟炸還在繼續，一枚航彈恰巧距離張虎不遠處落下。
雖然站在爆炸范圍之外，但揚起來的沙土，零零碎碎落在了他的脖頸處。
臨危之際，張虎起了表率作用。
原本已經藏匿于工事內的老兵紛紛走出，冒死弓著腰在戰壕間穿行。
有序組織起新兵進行躲避。
局勢再度回到掌控之中。
最后直到看著所有士兵全部躲進掩體后，張虎才快步跑到安全區域。
進入工事后，副團長走到身邊，埋怨起來。
“老張，你是真他娘的不怕死啊！”
“你要是死了，陣地上誰來指揮？”
“你要是有點閃失，旅座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張虎咧嘴一笑，將落進衣服里的沙土抖落出來：“那不是還有你嗎。”
“我要是犧牲了，就由你來進行指揮。”
副團長啞口無言：“你……”
張虎順著指向工事外面插著的軍旗，在日軍的狂轟濫炸中，依舊巍然不動：
“旅座說過，一支部隊最重要的，就是精氣神。”
“悍不畏死，不能丟下弟兄的精氣神。”
“人死鳥朝天，大老爺們的怕什么？”
“死不死的不重要，他娘的和鬼子打到現在，軍銜比俺高的，都死了一籮筐，俺怕個球！”
“戰場上除了旅座，誰都可以死！可不管怎么樣，咱一團的這股精氣神不能丟！”
副團長聽了后，臉上露出慚愧之色，默默的回到自己位置，跟著調動起士兵們的士氣。
這些新兵們，大多數是第一次經歷殘酷血腥的戰場。
此時一個個的并排縮在一起，眼神中透露著驚恐。
板垣征四郎這個老鬼子，為了能快速突破團城口防線。
一次性出動了大量的日軍戰機，誓要一口氣擊垮防守于此的晉綏軍部隊。
轟炸持續了好久，航彈在工事四周落下，地面的每一次顫抖，都會將這群新兵們的心臟揪起。
“長官……這場戰斗，咱們能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