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城口正面。
楚云飛急得在指揮部內打轉。
自從天亮，天上的螺旋槳聲就一直沒斷過。
看來真是給板垣征四郎打惱火了，硬拉下面子，向華北司令部請求援助。
一個旅團，六七千名作戰部隊被圍殲。
時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的寺內壽一，也承受不起這個損失。
雖然一直在埋怨，板垣征四郎不顧自己轉戰保定的命令，而執意進攻山西。
但也抽調了一支航空兵團，上百架各式戰機，對團城口之日軍投放補給，以及空中轟炸支援。
這可不是小打小鬧。
此前的轟炸，通常都是由戰斗機在兩側機翼上掛載航空炸彈，對晉綏軍陣地進行轟炸。
這么做的好處便是，能夠做到類似俯沖轟炸機一般的精準投彈。
而此次，寺內壽一出動了大量的九七式重暴機。
這是日軍最先研究出的機型，剛試飛不到一年。
目前只用在了華北和淞滬兩地。
九七式重暴機，最多可攜帶一噸以上的航空炸彈。
因為晉綏軍缺乏有效的制空手段，這些大型轟炸機肆無忌憚，將飛行高度拉低到安全下限，以提高炸彈的殺傷效率。
可別小看了一噸重的航空炸彈。
一枚五十公斤左右的炸彈，爆炸威力絲毫不弱于150毫米以上的重型榴彈。
在高命中率的情況下，全部投放下去，足以徹底摧毀一個營的防線。
若是慢一些投放，重創兩個營，也不在話下。
楚云飛一拳錘在木桌上，抬起頭看向空中準備返航的日軍戰機，怒火到達了極點。
在日軍的狂轟濫炸中，358團因其進攻兇猛，成了被重點關照的對象。
幾輪轟炸下來，原本進攻如火的勢頭，被徹底澆滅了。
現在看來，別說組織進攻了。
就連固守占據下來的陣地，都成了難題。
方立功灰頭土臉般走近，哪還有一幅軍官的樣子。
帽子被猛烈的沖擊波掀飛了，頭發亂作一團。
臉上的眼鏡也在作戰中，不知道丟在了何處。
“團座，弟兄們要頂不住了，預備第二軍已經開始后撤了。”
“若是再不盡早決定，我軍恐怕要被日軍三面夾擊。”
指揮室內，其余幾名參謀也紛紛勸道：“是啊團座，要不還是快撤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對啊......”
周圍的嘈雜聲聽得楚云飛心煩意亂。
眉頭擰在了一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都閉嘴！”
“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貪生怕死之徒！”
“外面在前線和日寇作戰的將士們沒說撤退，你們一群在后方，在指揮部內的軍官，竟敢如此妄言，”
“上峰還沒有給我們下達明確的撤退命令！我們的兄弟部隊，暫一旅正在后側與日寇交戰！”
“現在這么撤了，對得起同僚，對得起黨國，對得起山西的父老鄉親嗎！”
楚云飛作為團長，在軍中也頗具威嚴。
在他的聲聲暴呵下，幾名參謀官面面相覷，紛紛不敢吱聲。
“電話線被炸斷，電臺被炸毀，你們幾個給我跑步到各營，下達繼續作戰的命令。”
“快去！”
參謀官們聲音微弱：“遵命......”
楚云飛雙手背后，順著瞭望口望向全團陣地。
面對日軍空地一體化的迅猛打擊，楚云飛也想過撤退。
這好像就是一場，必定會失敗的戰爭。
空軍...
雙方武器的代差實在是太大了。
就憑借現在中國的實力，恐怕十年之內，日寇的戰機都會在頭頂上肆虐。
可就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
別說十年了，能堅持住兩年，就已經萬事大吉了。
楚云飛搖搖頭：“唉......日寇亂我中華，孫先生......前路真的能走通嗎？”
雖然作為閻老西手下的軍官。
但他始終堅信，三民主義能夠救中國。
眼下不同派系做不到真正的同仇敵愾，這點他楚云飛也改變不了什么。
但358團，與王奉的暫一旅，同為閻長官麾下的晉綏軍。
他不能丟下自己的兄弟部隊不管。
望著正在俯沖投彈的戰斗機，楚云飛咬牙切齒：“他日，若是我軍也能有如此鋼鐵利器，定饒不了這群小鬼子！”
......
繁峙。
戰區軍事會議上。
閻老西低著頭，眼神冰冷的掃視下方一眾高級軍官。
會議室內的氣氛，冰冷到了極點。
就連作為心腹愛將的楚溪春，也低著頭默不作聲。
閻老西這幾天的心情，可以說是起起伏伏。
八路軍，115師，不管再怎么說，也是他第二戰區麾下的部隊。
主動進攻的作戰計劃，也是從他的辦公室發出去的。
在小寨，關溝一帶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這功勞再怎么說也得有一部分，要歸到他這個司令長官的頭上。
本來打算放開手腳，在平型關大干一場。
誰曾想，東條英機這個老鬼子，見雁門關久攻不下，便將矛頭轉向了茹越口。
一旦茹越口有失，下一個必定就是繁峙。
日寇馬上就要打到第二戰區司令部了。
閻老西一想到他很有可能連五臺山老家都回不去了。
心中便一陣生寒。
立刻命令前往團城口方向的三個旅，匆忙轉戰茹越口。
會議正式開始。
閻老西面無表情：“目前的局勢，諸位可有良策。”
下方一眾軍官幕僚互相張望，有人站起身輕聲道：
“長官，目前茹越口危機，除了調派兵力增補以外，還應該早做打算......”
閻老西眉頭微蹙，伸手道：“你繼續說。”
那名軍官轉頭看向四周：“應當盡早將司令部，轉移到忻口以南。”
“啊這？”
“這怎么能行......”
“是啊......”
“倒不失為良策。”
此言一出，會議室內一片嘩然。
大敵當前，竟要行如此之事，豈不是會使軍心大亂嗎！
但閻老西卻并未表明態度，只是將眉頭皺的更緊。
楚溪春在一旁，時刻觀察他的微表情。
見此情形，對閻老西的態度已了然于心。
便開口道：“諸位，轉移司令部，是出于保護指揮中樞的目的，只有這樣，才能讓各位，讓閻長官更好的指揮作戰。”
“正所謂戰略性轉移，而并非撤退。”
閻老西暗自點頭：“目前團城口方向，還有哪支部隊在作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