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沙海翻涌如熔金之浪,風化的巖層裂縫間滲出灰黑色紋路,當暮色漫過沙丘,風掠山坳便發出嗚咽如鬼泣。
三騎快馬正在山坳之中快速疾馳。
最左邊的是一個黑衣少女,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將嘴鼻擋住遮擋風沙,露出了一雙靈動的眼睛,背上背著一個大書箱。騎馬在中間的是一個眼睛蒙著黑布的黑衣青年,神色淡漠,平靜如水,雖然眼睛蒙著黑布,策馬速度卻沒有受絲毫影響。
最右側是一個中年人,四十歲上下,身形佝僂如弓,左肩馱著半人高的鐵木箭囊,右臂纏著狼皮護腕。
三騎快馬疾馳,馬蹄濺起漫漫黃沙。
那少女和青年正是顧初冬和顧陌,與他們同行的是一個叫陳修遠的六扇門捕快,原本就是本地一處縣城六扇門的人,對北漠各地都十分的熟悉,輕功很高,極其擅長刺探情報。
卓青峰在整合漠北六扇門后,將那些混吃等死的人全部踢出了,只保留了一部分精銳,這陳修遠便深得卓青峰重用。
所以,卓青峰便安排陳修遠與顧陌同行,既是負責帶路,也是負責隨時隨地收取六扇門的信息。
“顧大俠!”
策馬奔騰之中,陳修遠大聲說道:“天色將暗,前方再過七八里有一個小集鎮,鎮上有一家客棧,咱們可以去那里借宿休息。若是錯過了那個集鎮,天黑之前就找不到第二處可以借宿的地方了。”
“好。”顧陌說道:“那就快些趕去。”
顧陌對夜宿野外已經有陰影了。以往他行走江湖,也時常會在野外休息,但從來沒遭遇到過漠北這么艱難的夜宿情況。
前兩天,因為他沒在漠北生活過,對于陳修遠的提醒沒有太放在心上,想著夜宿野外,大不了就是晝夜溫差大點,就沒有太著急趕路。
結果,當晚就讓他們兄妹倆見識了北漠的環境之惡劣。
晝夜溫差大,大到白天熱得不行晚上卻能夠冷到結冰。最關鍵的是,風一吹,漫天黃沙,一晚上燒十次篝火都不夠用,除此之外,最難得就是沙塵,稍微打個盹,醒來就渾身是沙,如果運氣差碰到大風,一個不注意就被埋沙里了。
那一次,折騰了一夜之后,
顧陌堅決不在野外休息了,雖然以他的內功,不論是溫差還是沙塵對他都沒有影響,可架不住實在太鬧心了。
陳修遠果然是北漠活地圖。根據他指的路線,顧陌三人果然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那一座集鎮。
這處集鎮滿目蕭然。房屋建筑很少,大多都是土墻房子立風沙之中,土坯墻千瘡百孔,屋頂石瓦蓋滿了灰塵,在狂風里飄飛。
街道塵土厚積,行人寥寥。偶有一二人匆匆而過,腳步沉重、神色疲憊麻木。風沙揚起,模糊破敗景致。街角處,有一座小客棧,一瘦骨駱駝臥地趴在門口,有氣無力嚼著枯草,眼神空洞望向遠方,似盼生機。
顧陌三人推門進了客棧。
客棧很破舊,就三四張桌子,沒有客人,非常冷清。
柜臺處,一個老掌柜正昏昏欲睡,聽到聲音立馬驚醒,滿是欣喜的迎了出來,問道:“客官,幾位呀?是打尖還是住店呀?”
陳修遠說道:“先把你這的好酒好菜都給我上來,多弄點肉,另外再安排三間客房。”
“好嘞,您幾位請稍等,我這就去吩咐后廚。”
那老掌柜馬上將門給關上,霎時間,風聲小了很多,然后快速散去將桌子板凳擦拭了一遍,說道:“幾位客官,你們先隨便坐。”
隨后,便進了后廚。
不一會兒,老掌柜又端著一壺茶幾個杯子出來給顧陌三人倒了茶。
陳修遠揮了揮手,示意老掌柜離開。
那老掌柜也會來事兒,知道客人是暫時不需要他,便放下茶壺回到了柜臺處。
“顧大俠,”陳修遠低聲道:“剛剛來的途中,我看到了六扇門的印記,取到了一封信。昨天早上,卓大人已經帶人去圍剿無常鬼叟了,不過,行動失敗了,那無常鬼叟跑了,方向正是我們這邊。”
顧陌問道:“你們這一帶有多少人?”
陳修遠說道:“至少有二十人在這一帶尋找無常鬼叟,如果有發現,就會發信號的。”
顧陌微微頷首,問道:“那無常鬼叟十分擅長輕功,陳總旗你也十分精通輕功,若是遇到這無常鬼叟,可有把握追得上?”
陳修遠微微笑了笑,道:“顧大俠說笑了,其實我的輕功只能算是一般,之所以會被誤以為我精通輕功,是因為我對北漠地形很熟,打探情報比較容易,就以訛傳訛傳出我是輕功高手了。
另外,就算我的輕功真有傳聞中那樣,也不可能追得上無常鬼叟,那無常鬼叟的輕功在傳聞中可是神出鬼沒,江湖上少有人能及,單論輕功,此人絕對是江湖超一流頂級的。”
“真有那么厲害嗎?”顧初冬問道。
陳修遠笑道:“我也是道聽途說未曾真的見過……”
“嘎吱”
就在這時候,客棧門被打開了。
從外面進來七八個手持統一款式的長劍的年輕人,都是統一著裝,看起來是某個門派弟子。跟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一瘸一拐蓬頭垢面的老者,看不清容貌,像是個拾荒老人。
這一行人里,領頭的明顯是最前面手牽手的一男一女。
這一行人里,只有一個女子,那女子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模樣秀麗,雖然因為大漠天氣的原因讓她的肌膚不再細膩,略顯粗糙,卻無損她的明艷。
而與這女子手牽著手的男青年明顯是這一伙人的領頭者,因為其他幾個同門都對他很殷勤,言語之間很是恭敬一口一個“大師兄”,剛一進門就有人去把凳子擦得干干凈凈,有的人則是吩咐老掌柜打水上菜等等十分熱絡逢迎。
那女子雖然看起來像是江湖中人,一舉一動卻都有些嬌氣,看著老舊的凳子猶豫著坐不下去。
當即,那大師兄取出一條紗巾鋪在凳子上,柔聲道:“小師妹,這里環境是差了點,但方圓一二十里就只有這一家客棧,你將就將就。”
那女子皺了皺眉,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然后望向身旁那唯唯諾諾的老者,問道:“吳爺爺,咱們今晚就在這里住一晚吧,您放心,我一定會護送您安全離開的!”
那老者連連點頭。
此時,老掌柜連忙上前去招呼那一群人。
一共有十個人,直接就坐了三桌,,那女子和大師兄以及那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老者坐了一桌,顯得很是違和。另外七人分別坐了兩桌。
那一行人坐下之后,客棧里就熱鬧了起來,那老掌柜則是忙碌了起來,一會兒端茶一會兒倒水的。
顧陌他們這一桌飯菜都已經上了,三人一邊吃一邊閑聊著。
陳修遠低聲說道:“那幾個是桐山派弟子,領頭的那人是桐山派年輕一輩的大師兄,叫王燦,在漠北年輕一輩中,也算小有名氣。另外那個叫袁珠,是桐山派掌門前些年收的關門弟子,也算小有名氣,不過不是武功,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據說桐山派年輕一輩的弟子很多都愛慕袁珠,經常又是為了袁珠而大打出手,最后還是大師兄王燦奪得芳心。”
“很漂亮嗎?”顧陌疑惑道。
顧初冬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袁珠,雖然客棧油燈的燈光不是很明亮,但她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她打量了一眼,低聲道:“漂亮是挺漂亮的,可也達不到陳總旗你說的地步吧?恩,放在玄女宮,也就是中偏上吧,不說十大仙子了,我感覺就謝流螢都比她漂亮啊!”
陳修遠輕笑道:“顧女俠,你不能拿玄女宮做對比啊,青州誰不知道玄女宮弟子個個漂亮,玄女宮本身招收弟子都看容貌,其次就是玄女宮的內功本就是江湖上出了名具有養顏養氣質的功效。就算是普通人修煉了玄女宮的內功,容貌也會變得遠超常人。
另外就是,這漠北氣候不好,這里的人普遍皮膚粗糙,膚色偏黑,這袁珠已經是方圓百里有名的大美女了。”
顧初冬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顧陌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問道:“桐山派在漠北屬于什么層次的門派?”
陳修遠說道:“一流門派。這漠北魚龍混雜各種江湖勢力都有,不過,公認最大的有八方勢力,這桐山派就是其中一個。桐山派掌門韓希仁外號霹靂神劍,一手劍術出神入化……”
“嘎吱”
就在這時候,客棧門又被推開了,進來一個少年,那少年身披一襲粗布黑衣,身材有些瘦小,皮膚很黑,衣袂獵獵作響,他劍眉斜飛入鬢,眉下是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睛,眼眸漆黑,手里握著一把做工十分粗糙的劍,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一把鐵片。
那少年面色很是冷峻,一看便是不茍言笑之輩。
老掌柜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大廳,四張桌子已經坐滿了,他連忙走到門口,說道:“這位客官,對不住,已經沒有空桌子了……”
“不用。”那少年的聲音和他面色冷,他從懷里取出幾個銅板,遞給掌柜,說道:“一碗素面。”
老板微微一愣,接過銅板便去了后廚。
而這時候,桐山派那一伙人,全都握住了劍柄,都死死的盯著那黑衣少年。
那袁珠怒聲呵斥道:“你這小子還有完沒完了?吳老爺子是做錯了事情,但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他早已經贖罪了,你至于追著不放嗎,你不累嗎?”
那桐山派大師兄王燦起身,走到那黑衣少年面前,說道:“小兄弟,這是十兩銀子,你拿著這十兩銀子去買把好劍,就算作是我替吳老爺子給你賠罪的,這件事情到此結束,如何?”
黑衣少年面無表情,道:“我最后再說一次,那老家伙是殺人如麻的無常鬼叟,他該死。”
黑衣少年此話一出,
正在吃飯的顧陌三人都愣住了,三人都在同一時間抬起了頭。
顧初冬和陳修遠二人連忙向著那個落魄老者望去。
客棧內,燈光昏黃如豆,豆大的火苗微微搖曳,將墻上人影拉得老長。那老者滿頭白發,蒼然凌亂,遮蓋了面容看不真切,身上也是臟兮兮的。
他們無法分辨到底是不是真的無常鬼叟。
而此時,
那桐山派小師妹袁珠怒氣沖沖的站起來,走到黑衣少年面前,呵斥道:“什么叫吳爺爺該死,你這小子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或許吳爺爺當年是殺過人,做錯過事情,可他早已經悔過了,他吃齋念佛,修橋鋪路做善事做了幾十年了,早已經贖罪了。就算有過,那也功過相抵了,我們也該替當年那些人原諒他,你為什么還要揪著不放?”
黑衣少年看著袁珠,平淡道:“三年前,你師父韓希仁在馬王屯施粥,我吃過一碗,欠他一份人情。所以,我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現在時間已經到了,我最后再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若是一炷香之后,你們還要護著桑孤鴻,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那少年從懷里取出支只香,掏出火折子點燃,插在了地上。
袁珠氣惱的拔出劍指著黑衣少年,說道:“你真以為我怕你嗎?”
黑衣少年沒有再爭辯,抱著劍退到一邊倚靠在柱子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袁珠大怒:“你……”
王燦拉住袁珠,低聲道:“師妹,不要沖動。”他看向黑衣少年時,眼神里明顯很是忌憚,拱手道:“說起來,倒是還未請教,小兄弟姓甚名誰?”
黑衣少年一動不動,沒有回答。
王燦自討沒趣,強硬的拽著袁珠坐了回去。
“大師兄,你干嘛呀,”袁珠不悅道:“那小子太討厭了,吳爺爺當年或許是做錯了事情,可與他有什么關系啊。而且,吳爺爺早就悔過自新,他憑什么抓住不放啊,他以為他是誰啊?”
王燦低聲道:“小師妹,你不要沖動,我們騎馬一路疾馳,那黑小子就靠著雙腳卻能追得上我們,一直沒有被甩開,必定不是個簡單角色,我們得從長計議!”
袁珠怒道:“大師兄,你是不是不想救吳爺爺?你不救,我救,我跟你說過的,吳爺爺是看著我長大的,對我很好,他雖然不是我親人,但和我的親人沒什么區別,我絕對不允許那黑小子殺他!”
說罷,袁珠看向正低頭吃飯的老者,低聲道:“吳爺爺,您不要怕,我在桐山學武快十年了,我一定能夠保護你的,那黑小子要是真敢出手,我就讓他見識見識我的桐山劍法!”
那蓬頭垢面的老者抬頭,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又繼續低頭吃飯。
袁珠望向王燦,說道:“大師兄,一句話,你到底幫不幫?你要是不幫,以后你就別找我了!”
王燦無奈道:“小師妹,我沒說不幫。我只是說要從長計議,那黑小子武功肯定不弱,我們不能沖動……”
“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一擁而上,打不死他!”袁珠說道。
王燦微微搖頭,道:“可,若是師弟們受傷我也不好向師父交代……”
“我不管,”袁珠蠻橫道:“你們不幫,我一個人也要幫。”
就在袁珠與王燦扯皮的時候,
客棧老掌柜端著一碗面出來。
那黑衣少年接過面道了一聲謝,便站在門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客棧里,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壓抑。
桐山派幾個弟子全都沉默不語,王燦在安撫袁珠,而袁珠則是腦袋扭一邊不理王燦,至于那個老者,則是悶頭吃飯大快朵頤,仿佛一切與他沒有關系。
而顧陌幾人這邊也非常安靜。
不多時,門口那黑衣少年一碗面吃完了,招呼老掌柜過去,他將碗遞到老掌柜手里,低聲道:“掌柜的,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越遠越好。你放心,你這里打壞的所有東西,我都會賠償的。”
一邊說著,黑衣少年從懷里摸出來一個銀錠,說道:“這是五兩銀子,當做押金,多的不用退,差的我到時候會補給你。”
這老掌柜能夠在漠北之地開客棧,也是見多識廣之輩,沒少跟江湖中人打交道,知道這些江湖人一言不合就開殺的行為習慣。所以,接過銀錠就跑到后廚,拉著廚師就溜了。
就在老掌柜跑出去不一會兒,
客棧里,地上插著的那一支香已經燃盡了。
黑衣少年握住劍柄,望向桐山派那一行人,說道:“考慮清楚了沒有……”
“動手!”
就在那一瞬間,王燦突然大喊一聲,
一時間,桐山派八個弟子全都動了,但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向著那黑衣少年攻去,而是幾人分散,將客棧里的幾盞油燈全部熄滅。
一時間,客棧陷入了黑暗之中。
緊接著,黑暗之中,那黑衣少年所處的位置,便響起了一陣“叮叮叮”的金戈之聲。
不過,僅僅剎那之間,
客棧里再一次亮起了火光。
客棧的情形便顯露了出來,那黑衣少年手持鐵劍,面前有七八支三寸左右長短的細箭,另一邊是六個桐山派弟子都擼著袖子,他們手臂上都綁著袖箭。而在客棧內側,袁珠正攙扶著那白發蒼蒼的老者準備往后門離開。
只是,客棧里突然亮起了火光,
把一切都打亂了。
桐山派一行人和黑衣少年全都向著火光處望去。
正是顧初冬,她舉著一根火把。
袁珠見狀,大怒道:“你是誰,你為什么要多管閑事?”
顧初冬沒有說話,坐在她對面的陳修遠站了起來,取出一塊令牌,沉聲道:“六扇門辦案!”
當即,那袁珠臉色一白,快速將那白發老者拉到身后,說道:“吳爺爺你快跑,我攔住他們!”
陳修遠臉色陰沉,呵斥道:“你要阻止六扇門辦案?想要造反嗎?”
陳修遠這一聲呵斥,配上他的身份,若是在其他地方還是很有壓迫力的,但是,這里是漠北,是六扇門威勢最薄弱的地方之一。
那袁珠不但沒有被嚇住,反而怒吼道:“你們是不是都有病啊,幾十年的事情你們老抓著不放干嘛?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個黑小子是這樣,你們六扇門也這樣,為什么就不能給吳爺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以前做錯事了,就不配活著嗎?”
陳修遠拔刀出鞘,大步向著袁珠走去,一旁的王燦急忙站出來,攔在陳修遠面前,陪著笑臉說道:“不知閣下是在哪方六扇門當差,我們桐山派與各縣六扇門都有往來,好幾位百戶都與家師乃是好友,指不定都是老朋友了,我家小師妹年幼無知,還請閣下莫要與之計較……”
陳修遠面無表情,道:“你也要阻礙六扇門辦案?”
王燦臉色一僵,道:“閣下,有話好說,在下桐山派大師兄王燦,家師……”
“知道他是誰嗎?”
陳修遠指著袁珠身后的老者。
“袁家屯吳老爺子。”王燦說道。
陳修遠說道:“本官現在懷疑他是通緝犯桑孤鴻,要前去查證,你若再敢阻攔,本官現在就可以將你就地格殺。”
陳修遠完全不給面子,王燦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當即,一眾桐山派弟子都提著劍圍了過來,一個個都面色不善,完全一副只要大師兄王燦一聲令下他們就敢對陳修遠動手的姿態。
這一幕,讓顧初冬和顧陌都很感慨,難怪卓青峰說他若是能夠在漠北將六扇門建立起來就是一件足以讓他平步青云的政績。
這漠北真得壓一壓了,
區區一個桐山派的弟子,竟然就敢在陳修遠已經表明六扇門身份的情況下還敢拔劍相向,簡直就是倒反天罡。
顧陌和顧初冬常年行走江湖,既與江湖上打交道多,與六扇門打交道也多。他們很清楚六扇門在江湖上的地位,即便是滄瀾劍宗那樣的位列三宗四派的頂級大派,也不敢這樣公然拔劍威脅六扇門捕快。
可在這漠北,幾個桐山派弟子就敢這么做了。還似乎習以為常。
就在這時,
那黑衣少年提著劍走過來,說道:“他就是無常鬼叟桑孤鴻。”
陳修遠問道:“你是誰?何門何派?”
黑衣少年回答道:“無門無派,江湖浪客,魚十九!”
陳修遠瞳孔微縮,另一邊舉著火把的顧初冬也微微意動。
果然如他們之前所猜測的那樣,
這黑衣少年就是這兩年聲名鵲起的飛劍客魚十九。
六扇門有關于飛劍客的具體情報信息,只不過,畫像很粗糙,現在又是夜里看不清楚。所以,之前顧初冬和陳修遠都有所猜測,卻又不敢完全確定。
飛劍客,是漠北這兩年才出現的一個神秘劍客,年紀很小,但一手劍術快如閃電,兩年前因為追殺一位江洋大盜百丈擲劍,宛若飛劍一般穿胸而過將之擊殺,因此而得名飛劍客。
“那,看來你就是無常鬼叟了。”陳修遠望向那老者。
此刻,
那站在袁珠背后的老者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二十年來,我一直都在贖罪,可我總感覺一直都有冤魂在糾纏著我,他們不肯原諒我,導致我每一天都活得很痛苦。我又擔心我的身份會暴露,每一天都活得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我就只想安度晚年,二十年了,終歸還是沒能藏得住。”
一邊說著,那老者從袁珠背后走出來,說道:“不錯,老朽正是無常鬼叟桑孤鴻。”
魚十九抬劍指著桑孤鴻,說道:“你憑什么妄想著安度晚年?你憑什么覺得你贖罪,那些被你殺的人就得原諒你?”
陳修遠說道:“既然你已經承認了,你是打算負隅頑抗,還是自愿伏法?”
桑孤鴻嘆了口氣,說道:“這位差爺,我自愿伏法,但是,請不要追究袁珠這丫頭,她并不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孽……”
“不行,吳爺爺,我說了會保護你就一定會保護你,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說罷,袁珠直接持劍殺向陳修遠。
陳修遠臉色一沉,揮刀就砍出,他的刀之快,哪里是袁珠那三腳貓武功能比的。一刀就格擋開袁珠的長劍,順勢劈向袁珠的肩膀。
“住手!”
王燦眼見袁珠要受傷,立馬探劍刺向陳修遠。
而同一時間,魚十九也出劍了,另外幾個桐山派弟子也都紛紛出手,現場瞬間陷入了混亂之中。
那無常鬼叟見狀,輕笑了一下,悄然轉身,腳下一點,便施展輕功從后門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