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遠因為他六扇門的身份,只能是給顧陌和顧初冬帶路帶到漠北邊境,就讓顧陌和顧初冬兄妹倆自行返回臨江郡。當然,他的活地圖能力也僅限于漠北,因為是幾十年都一直生活在漠北,真到了云州境內,他還不如顧陌和顧初冬兄妹倆熟悉了。
不過,顧陌和顧初冬雖然是云州人,但主要是待在臨江郡,其他幾郡并不熟悉。所以,他們就找了一個鏢局,送他們回臨江郡。
山高路遠,兄妹二人一直到臘月中旬才回到了臨江城。
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顧初冬非常的感慨,這一趟出行,是她與顧陌當初被曲恒帶來臨江郡后,已經五六年了,是唯一一次闊別這么久的,接近九個月了才回來。
從踏入臨江城開始,顧初冬就心情變得非常好,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走在街上看到什么都覺得親近,等回到了舊雁巷時,她已經買了一大堆東西,兩匹馬馱得滿滿當當的。
“終于到家了!”
顧初冬推開門,快速跑到院里的池子旁,驚喜的喊道:“哥,那兩條魚真的長大了誒,嗯,那烏龜怎么還是那么小?”
顧陌輕笑道:“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要想等烏龜長大,慢慢熬吧!”
“這樣啊。”
顧初冬嘟囔了一句,她也并不在意烏龜會不會長大,只要還在就行,隨即,她就跑過風雨連廊到了正房,從書箱里取出鑰匙打開了門。
顧陌也跟在后面,有些詫異的是,門打開后竟然沒有一點霉味和灰塵的氣息,非常的不合常理,臨江郡雨水不算很少的,屋里長時間不住人,應該是有味道的。包括剛剛院子里的那個水池也一樣不合常理,九個月沒有人清理打擾,早該爛樹葉堆滿發臭了。
“曉曉真好!”
顧初冬說道:“哥,屋里和院子里都非常干凈,一點味道都沒有,肯定是曉曉經常來打理,咱們出門之前,我把家里的鑰匙分了一份給曉曉,讓她有空了就幫忙看一看,嘿嘿,她這可完全不是看一看那么簡單了,咱們現在回來,就可以直接用了誒!”
顧陌倒是解了心頭疑惑,微微點了點頭,道:“的確是麻煩曉曉妹子了。”
顧初冬說道:“哥,一會兒去曲叔家看看吧!”
“好。”
當即,顧初冬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雖然房子有曲曉打掃是干凈的,但時隔這么久回來,要直接生活還是有很多需要整理的地方。
顧初冬把馬拴好之后,就先是清理鍋碗瓢盆,清理好之后,又去市場買柴米油鹽以及馬草等等。
等到終于把飯做好之后,天都已經快黑了。
兄妹倆匆匆吃完了飯,就出門買了點禮品直奔曲恒家。
來到曲家門口,顧初冬就迫不及待的去敲門,大喊道:“曉曉、曉曉,快開門,是我,初冬,我回來了!”
小院里很快就傳來腳步聲,是曲李氏來開的門,她看到顧陌和顧初冬非常激動,連忙就拉著兩人進屋,看到顧陌手里提著東西,就絮絮叨叨起來,一個勁的埋怨顧陌多禮見外。
若是一般人說這話,顧陌只覺得是客套,但是,曲恒、曲李氏說這話,絕對是真的嫌棄他提著禮品上門見外了。
聽著曲李氏的絮叨,顧陌只微笑不說話。
倒是顧初冬左看看又看看了,問道:“嬸兒,曲叔和曉曉呢?他們不在家嗎?”
曲李氏說道:“今天鏢局在做年結,你叔和曉曉都去了,不過,這會兒也該快要回來了。”
顧陌在鏢局待過,只要所謂年結,就是年度總結,由東家給鏢局的員工發點過年獎金,然后一起吃一頓大餐,之后就各回各家,一直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才會回去開工,當然,如果有特殊情況就另行通知。
“曉曉去干嘛呀?”顧初冬疑惑道。
曲李氏拉著兩人進屋,就連忙去屋里端著瓜果出來,聽到顧初冬的疑問,便笑呵呵的說道:“曉曉如今也在鏢局做工,當賬房先生。”
“哇,”顧初冬眼睛都亮了,說道:“曉曉終于是得償所愿了。以前,咱們練武的時候,曉曉就是極不情愿,她喜歡學算數,說她的夢想是當個賬房先生,天天算賬數錢,現在真當賬房先生了,她肯定很開心的是不是?”
“開心個屁,”曲李氏笑道:“那臭丫頭,就是想當然而已,以為當女掌柜多簡單,現在真讓她上手去了,除了剛開始那幾天新鮮,后來天天算天天算,哪還喜歡?一天天擱那愁眉苦臉的!”
“啊,怎么會呢?這不是她一直喜歡的嗎?”顧初冬不解道。
顧陌輕笑道:“這世間的事情啊,從來都不只是一個喜歡就能夠涵蓋所有的。而且,大多數的喜歡,其實只是因為隔得遠所有一廂情愿自行美化,真得到了,就會發現,真實的,與以及所想的,區別非常巨大。”
“這樣么……也是啊,”顧初冬說道:“就像是江湖,很多人都以為江湖就是鮮衣怒馬、痛快淋漓、揚名立萬,實際上的江湖,血雨腥風十分殘酷,大多數人都只是別人揚名立萬的墊腳石而已。”
顧陌輕笑道:“遠處的江湖風情萬種,腳下的江湖一地雞毛。”
顧初冬嘟囔道:“那,曉曉現在豈不是很煎熬嗎?”
曲李氏笑了笑,說道:“唐不疑遷就她,允許她以趟子手的身份,經常跟著你曲叔趟鏢,倒也不至于多煎熬的。這半年來,被你曲叔督促著,她自己也懂事了許多,認認真真習武,聽你曲叔說,她武功進步很大。”
就在幾人閑聊著的時候,
小院的門被推開了,曲恒和曲曉父女從外面進來。
曲曉看到屋里的顧初冬和顧陌,愣了一下,然后就滿臉欣喜的跑進屋抱住顧初冬,激動道:“初冬,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下午剛回來!”
倆丫頭就擱那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
這時候,曲恒也走了進來。
顧陌起身,拱手喊道:“曲叔。”
曲恒上前拍了拍的顧陌的肩膀,說道:“好小子,出門一趟,又鬧了個大事件啊,乾國十大宗師,嘖嘖嘖,我這一輩子連宗師都沒見過,做夢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有個晚輩能有這么大出息!”
顧陌微微笑了笑,說道:“僥幸。”
“哪有什么僥幸啊,”曲恒拉著顧陌坐下,對曲李氏說道:“去把我屋里珍藏的那瓶酒取來,我跟阿陌喝點。”
曲李氏當即就進屋取酒。
曲恒望著顧陌,說道:“我之前聽江湖上有人說你在青州找到了藥圣齊妙玄治眼睛,怎么樣了?”
曲曉也偏過頭,問道:“對呀,阿陌哥,你眼睛怎么樣了?”
顧陌微微頷首,道:“的確是找了齊妙玄醫治,不過,尚且需要時間恢復,還在長期敷藥,這不,還蒙著面紗,就怕受強光刺激。”
“能好就行,能好就行!”曲恒松了一口氣。
曲曉問道:“阿陌哥,齊妙玄是不是像傳說中那樣仙風道骨啊?”
“我跟你說,”顧初冬拉著曲曉說道:“我和齊妙玄老前輩可熟了,他還送了我兩顆千年人參呢……”
當即,曲曉就領著顧初冬進了閨房。而顧陌則與曲恒在大廳里喝酒,曲李氏去廚房炒菜了。
曲恒說道:“幾個月前,滄瀾劍宗有人給你送來了一大包銀票,至少有上萬兩,具體多少我都沒敢數,太多了,生怕弄丟了。也沒跟我說是干啥的,沒問題吧?”
顧陌喝了一口酒,說道:“我在青州那邊殺了個大通緝犯,云州之前黑幫第一的倀鬼,托滄瀾劍宗幫我去領取的懸賞金。”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曲恒跟顧陌碰了一個杯,問道:“你接下來什么打算?要開宗立派嗎?”
顧陌微微搖頭,道:“繼續當捉刀人。”
“你還要當捉刀人?你掙得錢還不夠用嗎?”
“純粹是個人愛好。”
“那也行……曲恒想了想,說道:“對了,這幾個月里,還陸陸續續收到了幾封信,是燕三娘寄給你和初冬的,在曉曉那里收拾著的,她應該一會兒就會給初冬。信,我沒看,就沒法給你轉述了。”
顧陌點頭。
曲恒又說道:“滄瀾劍宗名俠沈白,來年正月二十五成親,也給你送來了請帖。唐不疑也要去,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去。”
“可以。”
當夜,顧陌與曲恒聊了很久,便直接在曲家住下了,而顧初冬則是與曲曉睡一間房。
不論是顧陌還是顧初冬都睡得挺踏實。因為,他們以前經常在曲家睡覺,很適應曲家的環境。
第二天,吃了早飯之后,顧陌與顧初冬才離開曲家。
顧初冬身上多了一個包袱,里面裝著滄瀾劍宗送來的銀票還有燕三娘送回來的信件。
“燕姐姐幾乎是一個月一封信。”顧初冬說道:“昨晚上,我把那些信全部都看完了,燕姐姐最開始是去了九臺山看云海,她在那里遇到了一個隱居的女僧人,一同住了幾個月,如今去了廬州說是要去看一看飛天山。”
“挺好。”顧陌笑道:“她在追求她一直以來都想要過的生活。”
“燕姐姐說,她會想我們的!”
顧陌輕笑了一下,說道:“走吧,現在帶我去藥鋪,要大藥鋪。”
顧初冬疑惑道:“干嘛呀?”
“制藥練毒,助你修煉明玉功。”
“啊?”
顧陌笑了笑,沒有做過多解釋。
原本他想著得到冰蠶之后,利用他的明玉功和寒冰真氣,強行助顧初冬煉化冰蠶。但后來,他得到醫經與毒經,也就擁有了至少十種可以充分煉化冰蠶能量的辦法。
原本,利用冰蠶助顧初冬突破第八層的把握不是很大,但,結合了他現在醫道修為,他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回到臨江城之后,
顧陌就進入了平靜的生活,有一種遠離了打打殺殺的寧靜祥和。
每天主要事情就是輔助顧初冬煉化冰蠶,引導顧初冬突破明玉功。除此之外,就是在不停地琢磨著如何融合他體內了五種真氣。
唐不疑來拜訪過兩次,但第二次來約定好年后一起去滄瀾劍宗參加沈白婚禮后,唐不疑就離開臨江郡回竹山縣過年去了。
倒是六扇門監察使楚源時不時就來顧陌家中坐一坐,喝點酒吃點飯。
總體來說,
顧陌的生活是比較平淡的。
但是顧初冬每天都樂呵呵的,三天兩頭就跟曲曉約著一起出門辦年貨,即便是很多時候一樣東西都沒買,就白逛大半天,她也樂此不疲。
時間過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除夕。
非常巧合的是,顧初冬恰好就在這天成功將冰蠶煉化,明玉功順勢突破到了第八層的炎玉重生之境!
年關已至,舊雁巷非常熱鬧,巷子里人來人往,處處洋溢著忙碌與喜悅。“嘎吱嘎吱”,是人們踏雪而行的腳步聲,其間還夾雜著歡聲笑語。
街邊店鋪張燈結彩,朱紅的燈籠高高掛起,隨風輕晃,映照在雪地上,添了幾分暖融。
顧家大院里,到處掛著紅燈籠,十分喜慶。
不過,今日的顧家院子卻很安靜。
因為顧初冬突破時機到了,顧陌一直在為顧初冬護法,兄妹倆人都在屋里,自然是很安靜。
顧陌作為武道大宗師,又擁有了一身強大的醫道,特意為顧初冬制定的吸收方式,讓顧初冬可以充分的吸收冰蠶的能量,經過這十多天的煉化,冰蠶的寒毒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顧初冬的體內。
此刻,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就仿佛是大河開砸一般,能量瘋狂的洶涌。
而顧初冬則是趁勢沖關。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個很危險的過程,不論是武功突破也好,還是能量吸收也罷,這個過程都必然是非常艱險的。
但是顧初冬有顧陌護法,她就什么都不需要在意,只需要拼力沖關便是。時間持續了很久,一直到天都黑了,顧初冬體內的寒毒能量才算是平息了下來。
隨即,顧初冬就一鼓作氣突破至了明玉功第八層。
漫天風雪漸止,檐角冰棱折射著慘白月光。
顧初冬靜坐在房間里卻似渾然不覺。她掌心結印處浮起淡淡青氣,如寒潭之水般靜謐。
忽聞遠處傳來除夕爆竹聲,卻似隔著重山萬水。
她緩緩睜開眼睛,睫毛上凝著冰晶,瞳孔卻漸漸變得通透如琉璃。體內真氣如江河歸海,在奇經八脈間形成閉環,每一次流轉都將天地寒氣納入丹田,又化作清光反哺四肢百骸。
隨之內力如漩渦擴散,屋外積雪積雪驟然懸浮半空,卻又凝而不散,瘋狂的通過窗戶向屋內飛來,化作一道道雪卷,顧初冬仿佛與漫漫飛雪融為了一體。
竟是讓站在一旁的顧陌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顧初冬的這一次突破,比之正常的明玉功第八層是不一樣的,因為冰蠶本就是至寒的天材地寶,而明玉功也是至寒功法,兩者相融,完成了一個質的飛躍。
這一刻,單純拼內力,顧初冬已經遠勝過江湖上一般的超一流高手了。至少,以當初在鳳鳴渡,顧陌一人與云州六大門派的六位超一流高手對拼內力,那六人,此刻單打獨斗能夠在內力上比得過顧初冬的已經沒有了。
明玉功到了第八層,就已經進入了圓轉通明之境,真氣在體內形成閉環,運行時不損耗反而持續增益,生生不息。另外還會誕生漩渦吸力,內力外放時會產生磁場般的吸力,可將對手吸入攻擊范圍或擾亂其招式節奏。這種特性在實戰中能有效限制對手的行動自由,甚至抵消部分外力攻擊。
再加上顧初冬如今明玉真氣又蘊含了冰蠶的寒毒,真氣強度更是增強數倍,且寒力讓人防不勝防。
不過,相對來說,顧陌更在意的是明玉功第八層的變化。真氣達到圓轉通明、炎玉重生之境,會將根骨洗滌增強。而在武道上會達到了一個無人無我、物我兩忘的境界,也就意味著她的悟性也會大大提升,“無人無我物我兩忘”這個境界,就相當于隨時可以做到心無旁騖。
兩相疊加之下,
顧初冬的中人之姿,也將會變成天賦異稟。
“還好還好!”
顧初冬平復好剛突破的真氣動蕩后,第一時間就是了解了現在的時辰,當得知才亥時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說道:“來得及來得及!”
隨后,她就匆匆忙忙的跑進了廚房。
顧陌知道,顧初冬是想要做一頓連夜飯,雖然他覺得只要人在一起,有沒有大飯無所謂,但他也能理解顧初冬的心思。于是乎,也進廚房幫忙。
顧初冬早早就已經準備了大飯要用的食材,所以,做起來還是很快的,再加上顧陌非常奢侈的用真氣燒火,只用了半個時辰,大飯就做好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看在是除夕夜的份上,顧陌破天荒允許顧初冬喝酒了。
等一頓飯吃完之后,顧初冬就拉著顧陌爬到了屋頂上看起了煙花。
夜幕沉沉,墨色如漆,唯有那漫天煙火,將這暗沉蒼穹點亮。
兄妹倆于積雪覆頂的屋瓦之上并肩而坐,周身仿若被一層清輝籠罩。
檐下冰棱垂掛,在煙火映照下,折射出細碎光芒,似是繁星墜落人間。
兄妹二人的肩頭落了薄薄一層雪,卻渾然未覺寒意。顧初冬抬手輕輕拂去顧陌發上的雪屑,然后微微偏頭靠在顧陌肩上,眼中倒映著那絢麗煙火。
城中街巷,人潮涌動,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孩童們在雪地里嬉笑奔跑,手中緊攥著尚未燃盡的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響,交織成一曲新春的歡歌。街邊店鋪燈火通明,朱紅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將暖黃的光暈灑向雪地。
煙火不斷在天際炸開,有的如銀蛇狂舞,有的似金菊綻放,還有的仿若流星劃過。
“哥,你說往后年年,咱們都能這般看煙火嗎?”顧初冬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期許。
顧陌微微頷首,輕笑道:“自然,往后歲歲年年,都少不了這煙火相伴。”
“那,你都會陪著我嗎?”
“會的。”
煙火的光灑在二人身上,映出兩道相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