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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不夠分啊

  青一道長陷入了“疑似前方有坑,究竟要不要跳過去”的深度猶豫之中。

  趙府。

  溫故把年貼都發出去之后,繼續修改年后發展計劃。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畫冊確實是今年過年的一點小驚喜,沒想到真能遇到合適的人,順便也讓道長花點心思在顏料上。

  現在道長應當是不愿意,但為了慶云觀的發展,遲早要搞這些的。那就辛苦道長,再努把力!

  趙晗的筆法樸素,畫技稚嫩,大戶人家看不上眼。但稍作修飾,再添一些色彩,搞些升級版畫冊提高逼格,相信那幫富戶們應該很愿意在這上面花錢。

  不能小瞧那些世代積累的富戶們在亂世里的抗風險能力,他們手中還有不少存糧物資。再給他們一些消費選擇。

  畫冊提升大家的防疫意識的同時,溫故也想以此做個試探。

  看時辰差不多了,溫故收拾收拾,才和鐵頭前往今天大宴舉辦的地方。

  年初一,趙府大宴。

  宴請的都是在歆州身份較為貴重,或者為歆州流過血汗、立過重要功勞的人。

  趙府除夕家宴側重“家”,初一的大宴,則更側重“門閥”層面的政治意義。

  參加宴會的賓客,除了與趙家關系緊密的親友,重要的將領、謀士,世家勛貴,還有像四海坊那幫土豪攜物資來投奔的重要人員。

  今兒可以帶家眷,名額有限,賓客們攜帶妻兒、敬重的長輩或者看重的后輩,總的來說,人數較多。

  溫故沒有四處閑逛,直奔目的地。

  這個時辰,已經有不少人到達了。

  年輕人們火氣旺,也受不了拘束,到了之后沒進入暖閣等著,而是三五成群在外面的游廊閑聊。

  溫故到那兒沒走幾步就被叫住。

  “溫故!這呢!”

  聲音來自沈家那邊。

  沈清和沈流兄弟倆,生怕溫故看不見似的,大幅度揮手。

  他們找溫故有事相商。

  今年過年,玻璃制品可是出了大風頭,只是產量有限,即便是沈家,除了最開始買到的那一批玻璃窗,后面還想要也未必能立刻買到。

  沈清壓低聲音對溫故說:“慶云坊的玻璃窯爐能不能再制一批?”

  趙家工坊太難預定了,排隊排老長,就算沒有玻璃窗,別的玻璃制品,比如門簾,比如一些能用來裝逼的精致擺件,只要能買到都可以啊!

  溫故低嘆一聲,看看左右,要說秘密似的。

  清流兄弟也不由得靠攏一些。

  溫故道:“慶云坊的玻璃窯爐,年后估計就得撤掉了!”

  “啊??”

  清流兄弟倆大驚。

  溫故解釋:“工匠都被招去了趙家工坊。”

  “鏡”項目相關的那些工匠,第一時間就被轉到了新的工坊。

  那些工匠原本的主家也被約談過。

  知道工匠動向消息的沒有外傳,但只要有心打聽,也能打聽到,直至現在已經不算秘密。

  清流兄弟倆遺憾不已,原本還打算的另辟蹊徑,從慶云坊的玻璃窯爐那邊搞點兒貨,現在看來,還是遲了!

  但很快也顧不上遺憾,他們開始憂心:

  “萬福園就要再次動工,里面裝飾用到的玻璃器物不少,預算方面……還夠嗎?”

  以后買玻璃制品都必須要去趙家的工坊訂購,不知道價錢如何?

  若是報價高,他們肉疼也得咬著牙買!

  溫故遞給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這個事咱們抽個時間細說,但也不用太擔心。”

  沈家兄弟倆心下稍安。也對,趙家的吃相不至于太難看。

  隨即又關心起了萬福園的進展。

  雖然工地監工的是他們派過去的,對工程進度有了解,但他們更相信溫故的判斷。

  溫故說:“冬季一部分木匠在室內做活,倉庫里又囤了一批預制件,多招些勞力趕工,半年后第一期工程應該能完成。”

  “太好了!”

  沈家兩人欣喜不已。

  “最近又認識了幾個新來的朋友,都沒地方給他們接風洗塵。”

  想要宴請都不方便。

  等萬福園第一期建出來,就有了合適的聚會地。那才是他們大顯身手的地方!

  心情又好起來,有了更多期待,沈家兄弟倆精神抖擻起來。

  閑聊之間,時辰差不多了,有人傳話進場。

  女眷們在旁邊另一個廳,沈流伸脖子往那邊瞧了瞧,又老老實實跟著沈家的長輩們進入宴廳。

  溫故讓鐵頭跟著沈家那邊坐,對沈家兄弟說:“幫忙照顧一下。”

  “啊?哦,好!放心!”沈清應下,見溫故往另一邊走,又問道:“溫故你去哪兒?”

  溫故抬手指了指前方。

  然后,沈家眾人便看著,侍從引著溫故一直到最前排的一桌。

  “有沒有搞錯?!”

  沈流驚得怪叫一聲,以防看錯,踮著腳確認一遍。

  我以為咱們一起坐“小孩”那桌,沒想到你小子獨自跑去了貴賓席!

  沈舅舅聽到沈流的叫聲,也望過去,雙眼微瞇。

  今天這個宴會場合坐哪個桌是有講究的!

  定定看了會兒,轉頭叮囑沈清和沈流把鐵頭照顧好。

  沈清心中思緒轉動,拉著鐵頭問:“鐵大傻,你弟……”

  “我弟在前面!”鐵頭說。

  “知道知道,我是問……”

  沈清想打聽更多消息。

  然而鐵頭是個死腦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能說就真不說。

  沈清一陣牙疼,只能時不時往溫故那邊看幾眼,觀察動向。

  溫故究竟有沒有坐錯?

  最靠近主位的有兩個大桌,能坐在這里的,一定是趙家絕對的親信,以及絕對的看重!代表著最能影響歆州決策的權勢!

  不只是沈家人盯著那邊,到場的其他人,原本就在關注坐在前方的都是哪些人,冷不丁看到如此年輕一張臉,認識或不認識溫故的人,心中都滿是驚疑。

  此人憑什么坐那桌?

  若非場合不適,一定要過去仔細問問!

  溫故到達歆州之后,確實出了很大風頭,又是蜂窩煤爐又是玻璃的,當個坊長搞出不少大動靜,歆州官方報紙幫忙宣揚出去,還有趙家親戚身份,確實風頭正盛。

  但在大家的印象中,溫故最多也只能算是新貴。

  配坐在那個位置?

  去年初一大宴,最惹眼的是裴珺。

  不到三十的裴珺手握重權,惹眼得很。

  沒想到今年更驚人眼球,不到二十的,似乎也沒多大實權的溫故,竟然也能跟那些大人物們坐在同一個桌!

  裴珺身為巡衛司主官,帶著家眷來赴宴,他弟裴璟只能和裴家的其他人一起坐別的桌,不能坐在前面的位次。

  不明所以的賓客們心中同一個疑問:溫故憑的什么?

  憑他在景星坊和慶云坊搞的那些事?

  肯定不止。

  玻璃和蜂窩煤爐也是他搞出來的,憑這個?

  應該也不止!

  最前面那兩桌的大佬們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若是覺得被下了面子,性情較為魯莽耿直的一定會懟回去。

  然而,隨著賓客們陸續落座,前面同一個桌的那些手握重權的大佬們,雖然性情各異,但見到溫故態度都是一致的,很是和氣!

  看到那邊的情形,沈清茶水都倒歪了。

  匆忙擦了擦,沈清滿臉迷茫。

  “我們是……錯過了什么重要消息嗎?”

  看看其他人。

  同款的震驚和迷茫。

  在詭異的氣氛中,宴會開始。

  世道有異,沒那么多禮制規矩,流程縮短,效率提升。

  一個個新制的炭火銅鍋抬上來,供應新鮮的青菜肉食。

  北方的冬天,新鮮青菜可是奢侈品,就算貴族們的暖室,長出來的也發育不良,但今兒供應的青菜可是茁壯許多!

  賓客們低聲議論著,很快琢磨出原因——暖室改建引入玻璃窗。

  幾位南邊來的,手頭充裕的富戶籌劃著,也在家中建一個暖室。

  目光掃過新鮮蔬菜,落在炭火銅鍋上。

  邪疫肆虐,甭管在哪兒赴宴,大家都要食用熱飲熱食,炭火銅鍋正符合大家的心意。

  鍋的樣式挺新奇,還帶可拆卸的小煙囪,若是往日,大家一定好好研究研究。然而今天,許多人的心思卻只是晃了晃,又放在最前方的某桌。

  溫故表現得恭謙有禮,但是看他吃飯的姿態,瞧不出一點拘束和心虛。很有底氣的樣子。

  同桌的人態度很是溫和,即便平時不茍言笑,此刻都生動幾分。

  他們是見過望遠鏡和顯微鏡的,那天趙家主把他們叫過去,都親眼見過,知道那是怎樣的神器!

  就算溫故以后什么都不做,趙家也愿意把他供起來養。

  功勞暫時無法對外說,在座的都清楚溫故的貢獻,也正因如此,他們對溫故坐在這一桌沒半點異議,甚至喜聞樂見!

  有人隱藏關鍵詞,委婉向溫故打聽,是不是很難制作,做一副出來大概要多久?

  一碗水難端平,分配軍備總會有順序。但是為了自己和手下的人,為了能盡快用到神器,私下里使點勁不過分吧?

  城防軍、狝狩軍、巡衛司這三大軍事部門的主官副官們都在打主意。

  一名中年文士看著溫故,目光欣賞,贊道:“后生可畏啊!”

  另一名看著粗獷的武將咧著嘴:“什么后生不后生的,聽不慣你們說這個‘后生’那個‘后輩’的,咱只知道達者為先!年紀不是問題,輩分可以無視!”

  他看著溫故,爽朗地哈哈笑道:“只要坐在一個桌上,咱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硬要拉著溫故稱兄道弟,目光真誠且熱烈。

  溫故謙遜回應,以及回以更真誠的目光。

  那武將面上笑著,心下一嘆。

  嘖,在趙老大那里使不上力,原本想著試試這小子,看能不能從他手里撬到便利。

  不好搞啊!

  看來是很難從溫故手里撈到好處了!

  桌上手握重權的大佬們輪番夸贊,有高雅文藝,也有粗淺直白。

  溫故沒有任何拘謹、無措,只有眼神格外清澈熱烈。

  坐在溫故左側的一位將軍,瞧著四十左右,眉宇間帶著深刻的川字紋,看上去為人非常嚴肅古板。

  然而歪過身來跟溫故說話的時候,開口就是撇開其他人來點見不得光的暗中交易……

  比如能不能先搞一副望遠鏡,瑕疵品也可以,能用就行!

  沒等溫故說話,右邊伸過來一條胳膊,攬著溫故歪向另一邊:“溫老弟,打個商量……”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勾肩搭背,舉杯來點兒跨越代溝的交流,看上去十分和諧。

  有侍從推著一個移動的小爐,上面放著一鍋藥粥,咕嚕咕嚕冒著泡。

  如今講究什么都吃熱乎的,所以直接將爐子推過來,恭敬給幾位大佬們盛上粥。

  靠邊上的一名武人掃了眼爐子上的粥。

  “這粥,瞧著不夠分啊!”

  “可不是!咱們都是大胃口,這些可不夠!”另一人也道。

  其他人嘿嘿笑了笑,意味不明。

  推杯換盞之時,酒杯碰撞的聲音像是要碰裂一樣,像是有一股看不見的火氣。

  溫故沒多說話,除了對其他人的詢問給予回應,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聽著。他資歷淺輩份低,表現這樣也尋常。

  這幫實權大佬們在酒桌上又說起今年新增了好幾位大戶,對外的交易也賺了不少……

  聊起這些的時候,這幫人還不忘給溫故一個贊賞的眼神,或者幾句夸贊的話。

  除了各自心里的那些心思,他們也確實是認可溫故的本事。

  大勢力之間的交易一直有進行,今年賺得格外多,就比如玻璃窗,還有許多訂單在排隊。

  歆州多賺一批糧食物資,大家當然高興。

  不過溫故聽著,這幫不管看似精明還是魯莽的人,言語之間都意有所指。

  尤其是聊起今年年底多賺的那批糧食物資,笑容中帶著深意。

  當然,不是針對溫故。

  思量之下,溫故分析著,這幫人似乎、大概、好像跟他一樣,也盯著老趙的賬戶呢!

  大勢力之間的交易,除了賺取糧食和日常所需的貨物之外,也有車、馬、礦物、藥材、猛火油等。

  在如今這個亂世之下,這些可都是寶貝!

  歆州三大軍事機構都盯得緊!

  溫故喝著碗里的珍貴藥材熬出來的養身粥。

  挺好喝,他也想多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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