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傳令兵剛要離去，趙朔又把他叫住了。
因為趙朔忽然想到，匝維城小有小的好處。
現在屠了匝維城，除了屠城本身之外，還是個很好的練兵機會，更是一個讓巴里黑人嘗到戰爭甜美滋味的機會。
他補充命令道：“告訴武仙，這次匝維城的戰利品，我留一半給他。如果他想花剌子模正紅旗盡快滿員的話，就給我多花點心思。”
“是！”
武仙現在有兩個官職，一個是花剌子模正紅旗萬戶，但麾下除了他本身的一個漢軍千戶之外，只有三個花剌子模千戶。另外一個官職，就是簽軍指揮使了。
這五萬巴里黑軍，都歸他節制。
“得令！”
武仙向著代表趙朔的傳令兵抱拳躬身，領了軍令之后，馬上開始行動。
沒有人比武仙更懂，如何調動臨時拼湊的兵馬的積極性了。
用文明的話語，就是賞罰分明。
用武仙自己的話來講，就是悍勇能戰的吃肉，怯懦膽小的吃屎。
首先，他向趙朔申請了兩百具床子弩、五百具神臂弓，并請工兵營用一天時間抓緊造一批簡陋的云梯出來。
當初渡阿姆河時，笨重的攻城器械沒法運，比如攻城塔就留在撒馬爾罕了。但是，床子弩這種攻城利器，可是拆散了運過了阿姆河。
然后，武仙傳下了軍令，五萬簽軍自愿報名，要成立一支五千人的攻城敢死隊。
如果五千人的敢死隊攻不破匝維城，那就算白死了。
但是，如果這五千人能把匝維城攻破，可分全部戰利品的三成。
其中，先登者定為五人。
攻城時候的先登之功，是有講究的。比如第一個攻上城墻的人，被敵人殺死，或者后來又被敵人趕下了城墻，這不叫先登之功。必須登上城墻后，成功打出一片開闊地，讓后續的兵馬增援上來，成功破城，才叫先登之功。
而且，先登之人又不是獨立作戰，是需要戰友幫助的。
所以，主將會根據城池大小和難度，確定先登之功的人數。
像是撒馬爾罕那樣的大城，會設十幾個先登之功。
像是匝維城這樣的小城，一般只設一個先登之功。
先登之后，還有次登、斬首等戰功，該拿多少戰利品都是有規矩的。
武仙當然知道，趙朔命令的真實含義：要激發簽軍戰斗的積極性，讓其中悍勇敢戰之士嶄露頭角，加入花剌子模八旗。
所以，他不但直接將先登之功提高到了五人，而且加大了對先登之功的賞賜。
這五個先登，會平分簽軍所獲戰利品的一成。
并且，在趙朔抽取一半戰利品之后，這五個先登能從剩下的女人里面，優先挑選，每人可選三名女奴。
另外，必須說明的是，趙朔抽分的一半戰利品，不是按照大扎撒規定的趙朔私人得三成戰利品的抽分，而是趙朔以及所有未參戰的正規軍的抽分。
畢竟，沒有這些正規軍壓場子，簽軍敢毫無顧忌的攻城？城破之后，敵人的抵抗會迅速消失？能攔得住城中百姓不敢逃走？
給簽軍留下五成戰利品，已經足夠慷慨了。
武仙挑選五千攻城敢死隊的過程，既不算踴躍，也不算冷清。
的確，破城之后的賞賜，非常豐厚。
但是，匝維城趙朔看不上眼，但在這些簽軍眼中，也稱得上堅固的城池了。
敢死隊是要冒著敵人的箭矢和石頭、沸油登上城墻，和敵人要玩命的。
既然是自愿報名，也就是也可以不報名。那么，到底要不要報名呢？
最終，五萬簽軍中，有五千三百六十二人，報名參加了攻城敢死隊。
武仙將最瘦弱的三百六十二人剔除，只留下了五千人。
“好險！”
眼見五千攻城敢死隊挑選完畢，自己又沒被剔除出去，卡西姆長松了一口氣。
他渴望著戰爭！
卡西姆，今年二十三歲，是巴里黑城里的一名駱駝夫，為巴里黑城最大的商行“黃金駝鈴”運送貨物，但僅限城內短途運輸。
因為，他十歲那年，同樣身為商行駱駝夫的父親，在為商行在沙漠中運輸貨物中喪生，商行主人以“賠償損失”為由，將年幼的卡西姆和妹妹卡雅姍收為契約奴隸。沒有主人的允許，他不能離開巴里黑城。
三年前，十四歲的卡雅姍，被主人賣給了奴隸販子。
之后再賣去哪里，卡西姆就不知道了。
卡西姆原本以為今生永遠不可能和妹妹見上一面了，但是這次蒙古人的到來，給了他機會。
死就死吧！
沒死，他就要拼盡一切力量往上爬！
他要做官！
他要努力把妹妹找回來！
入選了攻城敢死隊后，卡西姆吃到了平生最好的一餐食物：鷹嘴豆羊肉骨湯，以及三個石烤馕餅。
這些食物表面上看起來不算什么，但是，相比他平時的食物，硬馕餅蘸已經結塊發臭的駱駝奶，再混入一把炒沙蔥沖饑，簡直強太多了，卡西姆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然后，他穿上武仙發下來的鐵甲，拿著一把鐵蒺藜骨朵，站到了預備攻城的隊列中。
武仙發下來的攻城武器，主要是彎刀，只有少量的重斧，鐵蒺藜骨朵一類的重兵器。
卡西姆天生體格壯大，再加上每日搬運數百斤貨物、制服受驚駱駝的重體力勞動，使他其肌肉纖維異常強韌，尤其是臂力與核心力量遠超常人，選擇了這把鐵蒺藜骨朵。
“攻城！”
隨著武仙長槍一指，巴里黑簽軍對匝維城的進攻開始了。
嗖嗖嗖！
首先發威的，是床子弩。
兩百具床子弩，一次可以發射一千四百支弩箭，射程一千五百步！
噗噗噗！
“啊！”
“救我！救我啊！”
“這些蒙古蠻子，竟如此強大！”
“這是什么恐怕的武器？我們到底招惹了怎樣的敵人？”
“萬能的神啊！救救我們吧！”
“殺了我！殺了我吧！”
床子弩發射，只在頃刻間，造成了三百多匝維城軍士的傷亡！
有的軍士直接被狠狠地釘死在城墻上。有的軍士，直接被一槍三劍箭轟爆了腦袋。
更有幾個倒霉的軍士，被一槍三劍箭帶著巨大的勢能，穿成了一串糖葫蘆！
當場身亡的還好。
不當場身亡，眼見前后都是死人，自己卻被夾在中間，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卻動彈不得，發出的慘嚎簡直不似人聲。
甚至因為神臂弓的集火，當場摧毀了兩具拋石車。
而匝維城上，總共才有四十具拋石車！
匝維城的人們，這才知道，得罪了怎樣恐怖的敵人。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嗖嗖嗖！
神臂弓也開始發威了。
神臂弓最大射程二百四十步，其射程比匝維城上剩下的那三十八具拋石車還要遠！
五百具神臂弓，發射著弩箭，向著匝維城上傾瀉著火力，掩護著攻城敢死隊的進攻。
“沖啊！殺啊！”
“攻破匝維城，有錢有女人！”
“先登者，自己挑三名美女！”
“奉上帝之災的命令，毀滅匝維城！”
五千攻城敢死隊，扛著云梯，從四面向著匝圍小城發動了總攻。
卡西姆就在攻城的隊列中。
卡西姆身穿鐵甲，和五個人一起扛著一架云梯，竟覺得毫不費力，走得飛快。
他們身后，還跟著百十名簽軍。
這一百多人就準備用這具云梯攻城。
嗖嗖嗖！
匝維城上的拋石車發威了，石彈向著攻城隊伍中砸落。
因為匝維城剩下的拋石車不多，倒是沒給攻城的隊伍造成多大的傷亡。
不過，離城越近，匝維城的抵抗越來越是激烈。
雖然此城的守軍只有不到兩千，但所有青壯們被集結起來，參與了守城。
各種弓箭弩箭，如雨而落！
“啊！”
噗通！
和卡西姆一起扛云梯的一名簽軍，穿著鐵甲，卻非常倒霉地臉上中了一箭，痛呼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具云梯就只能四個人抬了。
“走！”
卡西姆絲毫不敢停留，他只有奪取先登的大功，才能迅速的脫穎而出，被蒙古人看重。
而現在，已經有簽軍的云梯，搭上了匝維城的城墻。
好在他的力氣甚大，即便少了一個人搬著云梯，也絲毫不影響速度。
終于，這具云梯，靠上了城墻。
“閃開！閃開啊！”
卡西姆身后的簽軍，大都是巴里黑的正規軍。當即就有五人，趁著卡西姆等人還在一旁固定云梯的機會，大叫一聲，迅速登上了云梯。
還沒等卡西姆罵這些人搶功，城樓上就有一鍋熱油潑下。
那五個人發出了聲聲慘嚎，齊齊跌落云梯，也不知是死是活。
轟隆隆 一根滾木從城墻上狠狠砸落，卡西姆趕緊往旁邊一閃，身后的那名簽軍卻躲閃不及，被砸成了一個肉餅。
“破匝維城，取先登之功！”
初上戰場的卡西姆，眼見如此殘酷血腥的場面，現在當然十分恐懼。
但是，他更恐懼的事再也見不著妹妹。
而且，一個地方的防御武器是有限的，敵人剛放了滾木，又潑了一鍋熱油，短時間內很可能沒有其他防御武器了。
他抓住這難得機會，左手拿著鐵蒺藜骨朵，右手扶著云梯，迅速攀援而上。
“去死吧！”
眼看著卡西姆要登上城墻，幾乎三根長槍幾乎同時，從上到下向狠狠刺來。
“殺！”
卡西姆不會什么武藝，只能大吼一聲，手中的鐵蒺藜骨朵向著三桿長槍重重上揮。
那三把長槍竟被他一鐵蒺藜骨朵蕩開。
然后，卡西姆迅速登上了城墻。
“死吧！去死吧！”
卡西姆手中的鐵蒺藜骨朵用力揮舞，又憑著力氣大的優勢，連殺兩人。
他的身上也重重挨了三記，其中一桿重鐵槍直接刺破鐵甲，傷了他的左臂，鮮血汩汩而出。
只是卡西姆殺紅了眼，又腎上腺飆升，沒感受到多少疼痛。
他用右臂揮舞著鐵蒺藜骨朵，依舊廝殺個不停。
功夫不大，竟真的在戰友的配合下，打開了一片場地。
說到底，匝維城的正規軍，還不到兩千。
隨著無數敢死戰士涌上城墻，哪里還有多少抵抗之力？
“跑啊！快跑！”
“往哪跑啊？城外是十萬大軍！”
“昨日誰那么嘴欠，罵蒙古人的，害死咱們了！”
“投降！我們投降！”
“我們知道錯了！”
“我們不知天高地厚，請寬恕我們吧！”
“你們已經展現了你們的威嚴了，現在到了展現你們仁慈的時候了啊！”
城墻上的守軍，哪有還有昨日痛罵蒙古人的模樣。
不知多少人跪倒在地，請求投降。
本來么，雖然攻城戰有些慘烈。但是，死的都是巴里黑的簽軍而已。而且，攻城的時間也不長，簽軍的死傷也就幾百個而已。他們以為，蒙古人不是有白帳篷紅帳篷黑帳篷之說嗎？
現在投降，應該也不算晚，雖然財產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是應該能夠活命的。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實在是太天真了。
趙朔說了要屠城，還能打半點折扣？
很快的，武仙一聲令下，一萬簽軍入城，控制了城中各個要地。
然后，勒令居民獻出全部的財物。膽敢藏匿不交的，一經發現，全家殺絕，
所有的牲畜，當然也都是蒙古人的戰利品。
最后，所有居民，被趕出了城外，先被組織著扒掉了匝維城的城墻，然后按照男人、女人、老人、不高過車輪的孩子分為了四隊，
武仙一聲令下，所有男人、老人，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這就是他們嘴賤的代價！
所有年輕的女人和財物則成了蒙古人的戰利品。
金三萬兩千兩！
銀十萬七千八百兩！
各種布帛六萬匹！
女人八千人！
就是這次的收獲了。
趙朔信守承諾，將一半的戰利品，交給武仙分配。
武仙也完全信守承諾。
金一萬兩！
銀三萬兩！
各種布帛兩萬匹！
兩千四百女人！
分到了五千攻城敢死隊之中。
大概每個敢死隊成員，能分價值三十兩白銀的財物。
兩個敢死隊成員能分一個女人。
“這……這就都是我的了？”
卡西姆有先登之功，獲得的賞賜更加豐厚。
兩千枚金第納爾！
六千枚銀第納爾！
布帛五百匹！
不用管其他的戰利品，一箱子接近百斤的金銀幣，簡直能晃花了卡西姆的眼睛，甚至他連左臂的疼痛都完全忘記。
而他妹妹當初賣給奴隸販子，才不過五百個銀第納爾！
他當初在巴里黑為奴，一年的衣食住行加起來，恐怕連五十個銀第納爾都沒有！
這些東西就都是他的了？
只是因為，破匝維城，為蒙古駙馬拼了一次命？
他這條賤命，真的值那么多嗎？
卡西姆甚至早就做好了，賞賜大打折扣的心理預期。說實話，即便這筆賞賜即便縮小十倍，都能讓他極為心滿意足。
“當然是你的了。”
來給他送戰利品的，是一名花剌子模正紅旗的百戶，道：“何止是這些，還有女奴呢。你是五名先登之一，可以優先挑三名女奴。今天晚上，讓她們好好伺候伺候你，哈哈！”
“我這就去，這就去！”
卡西姆重重地咽了口吐沫，二十三歲還沒開過葷的他，實在是對女人太渴望了。
想到四千個女人任意挑選，卡西姆簡直渾身上下熱血沸騰。
“對了，先別著急。”那名正紅旗百戶，拿出一張任命書來，道：“你看看這個。”
“我……我不識字。”
“其實這是用蒙古文字寫的，我也不認識。”那百戶道：“但是，只要有了這個，你就直升簽軍的百戶。攻破呼羅珊之后，如果你還沒死，就能直接進入花剌子模正紅旗做個十戶，也就是我的直屬手下。”
“這么說，我……我當官了。”
“當然。”那百戶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人沒經過什么軍事訓練，就是先天的身體條件好。以后，多廝殺幾次，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咱們八旗軍，就這點好。誰能廝殺，誰就能升官發財。誰不能廝殺，誰就得被砍了腦袋。好好干吧，別辜負駙馬對你的恩德！”
“愿為駙馬效死！”
噗通！
卡西姆跪倒在地，向著趙朔的中軍帳后，眼圈泛紅，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沒辦法，趙朔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海量的財物、千嬌百媚的美人，直接砸得卡西姆暈頭轉向。
迅捷的上升通道，讓他看見了找回妹妹的希望！
一聲“愿為駙馬效死”，說的鏗鏘有力，發自肺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