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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章 趙朔竟如此惡毒,給百姓發錢

  十日后,兩淮地區,廬州城。

  大宋當朝宰相喬行簡,兩淮制置大使趙范,淮西制置大使趙葵,淮東制置大使杜杲,濟濟一堂,共議兩淮前途。

  “趙朔大王發了一個《告江南軍民百姓書》,說孟珙的母親被朝廷害死,孟珙毅然反正,棄暗投明。他勸大宋諸將不要忘了岳武穆和孟珙的前車之鑒,繼續為宋國賣命。”

  “朝廷也發了《勤王詔》,說孟珙貪生怕死意圖謀反,魏了翁才當機立斷,殺了他的母親。如今因為孟珙的投降,趙朔的兵馬已經過了長江,取了鄂州。朝廷危在旦夕,號召天下勤王。”

  “我們這些武將讀書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還請喬相公為吾等解惑。”

  趙范將早已準備好的一番長篇大論和盤托出,向喬行簡看來。

  “是啊!襄陽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們這些粗人完全不清楚啊!事到如今,我兩淮諸將,到底該何去何從呢?”趙葵也趕緊附和。

  如果有可能的話,喬行簡真想正反抽趙范和趙葵兩個嘴巴。

  什么武將讀書少啊?

  你們的老爹趙方,不僅是京湖名將,還是理學大宗師。你們倆家學淵源,能差的了嗎?

  尤其是趙葵,書畫皆能,天下聞名。

  到了現在,你們二人哪個沒被朝廷賜進士出身?

  到了現在,何必裝大老粗呢?

  哦,大宋與士大夫共天下,你們就要朝廷賜進士出身。趙朔與武夫共天下,你們倆就成了大老粗了是吧?

  還有,你們真是大宋忠臣的話,怎么可能不信朝廷的話,反而信敵人的話?還把此事擺在桌面上來談?

  不用問,你們二人,已經生了反心了!

  當然了,喬老帥哥畢竟是宰相風度,大宋數得著的人杰之一。雖然心中憤怒,但是面上不動聲色。

  “呵……”

  喬行簡輕笑一聲,不置可否道:“襄陽具體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盡知曉,就不必再談了。只是如今陛下下旨勤王,趙氏兄弟你們身為大宋臣子,到底準備怎么做呢?”

  趙范道:“我是這么想的。這南北官家都姓趙,論起和太祖皇帝的血脈關系來,說不好誰親誰疏。現在趙朔大王和陛下相爭,說穿了,就像是大唐年間的太子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相爭,我等臣子真是好生為難啊!”

  趙葵卻搖頭,道:“兄長此言差矣!這有什么為難的?如果趙朔大王的兵馬殺過來了,我等既然食了陛下的俸祿,說不得要豁出命去擋上一擋。但是,趙朔大王準備直取臨安,我等何必上趕著蹚這攤渾水呢?當初,李靖在秦王和太子之間兩不相幫,也不耽誤他后來擒了頡利可汗啊!”

  “說的也是。那趙朔大王深明大義,氣勢恢宏,恐怕更在大唐太宗皇帝之上。如果吾等兩不相幫,日后他底定天下,應該不會怪我們的。”

  喬行簡好懸沒被這兄弟倆的一唱一和氣笑了,道:“如果孟珙在襄陽擋住了趙朔,爾等想必就不是這般說辭了。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我只問你們,如果這次是我大宋獲勝,守住了臨安,二位又準備何以自處呢?”

  趙葵脖子一梗,毫不猶豫地道:“如果陛下不肯諒解吾等的話,吾等當然任憑處置!”

  看他那樣子,根本就是有恃無恐,絲毫不擔心這個可能。

  “哼!恐怕即便是有了那天,你們兄弟不是任朝廷處置,而是投了趙朔!”

  喬行簡冷哼一聲后,又向淮東制置大使杜杲看來,道:“杜杲,你總是文官吧?朝廷養士兩百年,你怎么說?”

  杜杲道:“杜某人雖是文官,卻當初與趙朔大王的蒙古兵聯合作戰,不但合作順利,而且深知蒙古軍的戰力。喬相公,聽我一句勸,沒機會的!縱然我兩淮精兵盡出,也保不住朝廷的。趙家家事,又何必讓那些兩淮子弟白白流血呢?”

  “好,我明白了。”

  喬行簡沉吟半晌,道:“你們準備拿我怎么辦?可是準備拿我,作為日后送給趙朔大王的見面禮嗎?”

  趙范搖頭道:“不敢。喬相公實在是多慮了。如果您愿意留在兩淮,我們當然歡迎。如果您愿意回臨安,我們也可以歡送。”

  杜杲道:“朝廷原本有五位宰相,如今魏相公身死,真相公遠在四川。史相公聽說孟珙反叛,京湖失守的消息之后,心憂成疾,難以視事,只剩下鄭相公輔佐陛下了,恐怕獨木難支。喬相公如果想回臨安輔佐陛下,也算理所應當。”

  “你們是想把我禮送出境啊!也好!”

  喬行簡站起來,長嘆一聲,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當此國家危難之際,喬某人身為當朝宰相,萬無躲避之理。雖千萬人,吾往矣!”

  翌日,喬行簡帶著五百禁軍,三十六名傔從,離開了廬州,往臨安而來,未能從兩淮地區調出來一兵一卒。

  四川,成都城,四川制置使衙門。

  “朝廷待余帥不薄!你既不是進士出身,又年不到四十,就做到了四川置制大使的高位上。即便稱不上位極人臣,也差不了太多。如今朝廷危難,不能不發兵去救啊!”

  宰相真德秀對四川置制大使余玠苦苦相勸。

  現在的真德秀,真是膩歪透了。

  本來大宋文貴武賤,他以宰相之尊督師四川。雖然不能稱得上如臂使指吧,也能對四川大軍有很大的影響。

  但是,自從魏了翁辦的那些破事兒的消息傳到四川,真德秀的威信迅速降低。

  余玠對他也開始防備得很。

  現在沒有余玠的首肯,真德秀根本就調不動四川的大軍。

  更別提如魏了翁一般,對余玠做什么了。

  現在真德秀在四川唯一抓手,就是眉州防御使曹友聞。

  當初,曹友聞和原四川置制大使桂花如淵合作,傾四川大軍阻止趙朔借路伐金。

  結果被趙朔教做人,不但割了漢中之地,還賠了款,簽了史上最慘的歲幣條約。

  戰后桂如淵自然承擔起最大的責任來,丟官罷職。但是,曹友聞卻因禍得福,被史彌遠認為是個人才,加以重用。

  現在曹友聞的職司,是眉州防御使、左驍衛大將軍。

  今日,曹友聞和真德秀一起來見余玠,勸他出四川精兵,勤王臨安。

  曹友聞緊隨在真德秀之后,懇切勸道:“是啊!古語有云,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朝廷待吾等有天高地厚之恩,當此危難之際,怎能袖手旁觀呢”

  余玠卻苦笑道:“哪里,二位實在是對余某人誤會甚深啊!我不是不想救臨安,實在是救不了啊!”

  “此言怎講?”

  “我四川多是步卒,若是從陸地行軍,恐怕就是趕到了臨安,城池已破,不是白白惡了那趙朔大王嗎?若從水路進軍,趙朔的內河水師,加上孟珙的襄陽水師,已經截斷長江。我四川水師,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曹友聞搖頭道:“據我所知,四川騎兵有近兩萬人,雖然不多,卻也能稍解君父之憂。”

  “沒用的。趙朔的八旗漢軍,盡是騎兵,還一人至少三馬。這不到兩萬的騎兵,能濟得什么事?”

  真德秀眉頭緊皺,不悅道:“這兩萬騎兵到底有沒有用,我們單在這里做口舌之爭,是說不清楚的。這樣吧,你余大帥盡管在四川坐觀成敗,我和曹友聞率兩萬騎兵勤王,如何?”

  余玠更有脾氣,雙手一攤,道:“看來,真相公是認定,我余某人是貪生怕死了。也罷!你們盡管去問那些騎兵,誰愿意跟你們走,盡可以離開四川勤王,我絕不阻攔。”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他下命令調兵勤王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騎兵愿意跟著真德秀和曹友聞走,他也不會阻攔。

  曹友聞和真德秀對視一眼,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了,點頭道:“也好。四川多的是忠臣義士,只要吾等曉以大義,縱然兩萬騎兵不可得,一萬騎兵總是有的。”

  余玠冷笑道:“恐怕你們一萬騎兵也不可得!”

  說話間,他從幾案上拿出一卷文書來,道:“你們看,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什么?”

  真德秀拿卷文書仔細端詳,眨眼間額頭上就冒出了細密的冷汗,道:“好狠毒的趙朔啊!他竟然給百姓們發錢!”

  曹友聞接過那公文看了幾眼后,也當時色變,道:“上好的銅錢,散給窮人!趙朔,這是要掘我大宋的根啊!”

  原來,這份緊急公文,是余玠安插在京湖地區的細作傳來。

  趙朔收編了孟珙的京湖大軍后,有一個顯著的難題,擺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趙朔和宋朝交戰,都是抓獲的一些俘虜,不殺他們就是恩情浩蕩了,怎么敢和趙朔講條件?

  但是,孟珙是主動投降就不說了。

  鄂州諸地還是孟珙受了趙朔之命,親自勸降的。

  那些官兵就問了,投降趙朔大王,當然沒問題。但是,我們既然無罪,縱然不敢求賞賜,但總不能受到重大損失吧?

  原來宋國朝廷發給我們的交鈔怎么算?

  趙朔得知之后,大筆一揮,如今大宋流行的交子,按照市價給予兌換。

  也就是說,一貫錢的交子可以兌兩百文銅錢。

  甚至不只是這些軍士,家產在五十貫錢以下的百姓,可以按照市價全額兌換。五十貫到五百貫之間的,按照市價的八折兌換。家產在五百貫錢到五千貫錢的,按照市價的五折兌。

  五千貫錢以上的,統一兌換為一千貫的銅錢。

  以后大宋新印的交子不予兌現,百姓不可收受。當然了,以大宋朝廷如今的情況,也不可能發行新的交鈔了——商人百姓們,誰會接受啊!

  另外,趙朔鼓勵告密,但凡瞞報家產,或者以各種方式試圖兌換更多銅錢者,以謀反論處,沒收全部家財并且族誅!

  消息一出,京湖地區歡聲雷動。

  京湖周邊地區,也盡皆動搖。恐怕這消息,很快就能傳到四川。

  大宋的交子,分為兩種,一個是全國交子,只能在四川之外發行。一個是四川交子,只能在四川地區流通。

  原本大宋的全國交子,是一貫交子能兌一貫錢。

  但是,到了開禧北伐之前,就已經只能兌七八百文了。

  史彌遠主政之時,努力穩定交子的幣值,臨安穩定在一貫錢到六百文左右,其他地區大概是三四百文。

  史彌遠去世,交子再次大規模貶值,現在大概是一貫交子兌兩百文錢,并且在急劇貶值中。

  四川交子比全國交子更慘。現在一貫錢連一百文都兌不到,而且還比全國交子貶值得更快!

  “都看清楚了吧?自從趙朔大王的《滅宋令》一出,朝廷已經無力發行新的交子。趙朔再把這些舊的交子兌了,滅宋之事對普通百姓不但沒有絲毫害處,而且有數不清的好處。”

  余玠苦笑道:“現在,不知多少人,盼著趙朔大王的大軍,趕緊攻到他們的所在呢!要知道,趙朔大王是按照市價兌交子的。趙朔大王的大軍每晚到一天,他們就虧一天的錢!”

  還有兩件事,他沒說出來。

  趙朔認宋國朝廷發出的交子,更說明是一脈相承。這爭大宋江山是趙家家事,關其他人什么事?

  大宋那些忠臣義士的抵抗之心更低。

  還有更關鍵的。

  趙朔從西方掠奪了無數真金白銀,現在用不著交子。但是,趙朔的目標肯定是建立前所未有的繁榮國度的。

  金銀銅錢,肯定會有不夠用的時候,也就是出現“錢荒”,

  發行交子,勢在必行。

  甚至很可能,用不了多久,趙朔就開始發行自己的交子,甚至直接用新朝交子按照一定比例兌宋國交子。既不用花多少真金白銀,又不用等到金銀銅錢不夠用的時候再臨時抱佛腳。

  趙朔這一肯兌換宋國的交子,新朝交子的信譽不就立起來了嗎?

  宋國的交子趙朔都肯兌換,何況是新朝的交子?

  以后趙朔收起鑄幣稅來,豈不是意味著金山銀海?

  當然了,歷史記載中,忽必烈滅南宋時,交子貶值到原本價值的萬分之一,忽必烈全數給予按市價兌換,保證了他發行的大元寶鈔的信譽,使大元寶鈔通行天下三四十年,讓忽必烈有足夠的錢財建立豐功偉業、后來又過度濫發,寶鈔在元末再次淪為廢紙,余玠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這種“紙錢”用好了,就是金山銀海。用不好,就是殘民以逞了。

  曹友聞和真德秀都是當世人杰,也都想到了趙朔這招的恐怖之處。

  曹友聞沉思半晌,微微咬牙,道:“即便如此,陛下待曹某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不能見死不救。”

  真德秀也慨然道:“我為當朝宰相,更是職責所在。”

  “那二位就請便吧。”

  話都說個地步了,兩個傻瓜還要去送死,余玠也不想阻攔。

  十日后,成都城外。

  “兩千多騎兵啊!想不到偌大的四川,才湊出了兩千多騎兵救援臨安。這大宋,果然是氣數已盡了嗎?”

  曹友聞望著眼前的兩千多騎兵,心情蕭索異常。

  破屋更遭連夜雨。

嘩愣愣  隨著一陣馬褂鑾鈴聲響,一騎從遠方疾馳而來,道:“曹將軍,大事不好!”

  “出什么事了?”

  “真相公今日出門甚急,馬失前蹄,摔斷了腿,恐怕不能和您一起去臨安勤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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