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合臺點頭道：“的確，御駕親征，建立軍功，對于增強大汗的權威非常有效。不過，親征的目的地，貴由你得仔細選擇，務求全勝。”
還有句話，察合臺不好意思直白的說出口：窩闊臺征高麗，弄了個灰頭土臉，不但需要趙朔幫著兜底，而且自己中了一箭，極大縮短了壽命。貴由，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已經想好了。”
貴由站起來，指向了金帳內掛著的世界地圖。這地圖上，有著蒙古人所知的一切國家。
蒙古朝廷的秘諜機構，雖然沒有趙朔的黑冰臺強大。但是，借助通行天下的蒙古商隊，對于世界局勢還是比較了解的。
貴由道：“就是這里，波蘭大公國。根據我的情報，波蘭大公國以平原為主，最適合我蒙古大軍馳騁。而且，總人口也就兩百萬左右，稱不上強大。”
“還有最關鍵的，波蘭雖然名分是一個整體的大公國，但是其國內貴族，自稱“施拉赫塔”，推崇什么自由和平等，對國主的命令連陰奉陽違都稱不上，簡直是完全不聽。國內四分五裂，主要有四大勢力。”
“第一部分，稱西里西亞公國，由亨利二世控制，實力最強。”
“第二部分，稱大波蘭公國，由普熱梅斯瓦夫一世統治，領地包括波茲南等地。”
“第三部分，稱小波蘭公國，以克拉科夫為中心，由鮑萊斯瓦夫五世，也就是名義上的波蘭共主管轄。”
“第四部分，馬佐維亞公國：由康拉德一世統治。”
不得不說，貴由為了這次御駕親征，做了充足的功課。
波蘭大公國，無論從地形上講，還是國內四分五裂的現狀來講，都是一個很好的征伐對象。
而且，這不會觸動蒙古第一大軍頭趙朔的利益。
蒙古國向歐洲繼續擴展，無非是兩個方向。一個是從羅姆蘇丹國向西進發，進攻羅馬尼西亞帝國（東羅馬帝國），此國的公主瑪利亞·拉斯卡里娜，嫁給了趙朔。
還有一個方向是，從西羅斯出發，攻打匈牙利或者波蘭。匈牙利的公主伊麗莎白，同樣是趙朔的小妾。
很顯然，這兩個國家已經是趙朔預定要吞下的目標了，貴由是不敢染指的。
察合臺想了一下，微微點頭，道：“波蘭大公國，的確是個非常合適的選擇。你準備什么時候出兵？”
貴由道：“事不宜遲，三個月后，我就御駕親征。”
“不妥！”
察合臺馬上就出言反對，道：“草原勇士們西征歸來，好不容易和親人團聚。這還沒多久呢，又要繼續征伐，恐怕引起軍心不滿。”
蒙哥也搖頭道：“貴由你再想立威，也得給將士們留下生孩子的時間吧？那些草原戰士們在征戰過程中，和異族女子生的孩子，能當蒙古戰士用？我們的根本，還是蒙古草原上的戰士啊！”
貴由卻是胸有成竹，淡定道：“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這次出征，不動用原來的西征將士。”
“那你準備帶誰去？”
“首先，就是屬于蒙古大汗的怯薛軍，我準備留一千軍守和林，剩下的全部帶走。另外，鐵木格已死，他的十個千戶，我會帶往西方。還有哈撒兒諸子的三個千戶，別勒古臺諸子的三個千戶，按赤臺的三個千戶，答里臺的一個千戶，以及此次未參與西征的拖雷一系麾下所有千戶。”
按赤臺，是鐵木真早死的兄弟合赤溫的兒子，當初也分了三個世襲千戶。
答里臺是曾經背叛過鐵木真的鐵木真的親叔叔，現在手里有一個世襲千戶。
這就是蒙古大汗的好處了。
除了能號令拖雷的部屬之外，還能征發黃金家族其他成員的軍隊。
黃金家族其他成員的軍隊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也達到了二十個千戶，也算一支相當可觀的軍事力量了。
蒙哥仔細計算，道：“那就是說，你幾乎要將所有沒參與長子西征的草原戰士全部帶上了，能達到六十個千戶？”
“可以這么說。除了他們之外，我還會在窩闊臺汗國征調四萬大軍。原本西遼人的戰力也是不錯的。速不臺是成吉思汗的四杰之一，也要隨我出征。我就不信了，憑十萬大軍，再加上我和速不臺，還拿不下小小的波蘭？”貴由自信滿滿地道。
其實，貴由之所以著急出兵，是完全沒辦法了。
其一，貴由因為酗酒好銫的緣故，左手抖個不停。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的壽命不會太長久，貴由自己豈能不知？
其二，成吉思汗留給后世子孫的最后一把寶刀速不臺，年紀也不小了。誰知道，這把寶刀還能用多久？
其三，草原戰士的戰力，是瞞不了人的。貴由也清楚地感覺到，新補充入大軍的草原戰士，是一年不如一年。
不趕緊趁著草原戰士還算強大的時候，盡可能開疆拓土建功立業，以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三重因素迭加之下，促使貴由必須盡快御駕親征。
另外，此舉還有個好處。
貴由只提了速不臺沒有提蒙哥，那很顯然拖雷的子嗣們都不許參與這次西征。他既然是蒙古大汗，調兵遣將的權力總是有的。
拔都遠在羅姆蘇丹國征戰，也摻和不進來。
趙赫遠在埃及和阿拉伯半島，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羅馬尼西亞帝國。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貴由就能用征服波蘭獲得的財富，喂飽西征大軍，并且獲得黃金家族其他成員的真心效忠。
貴由再傳位之時，就不會再像窩闊臺這次傳位一樣，如此捉襟見肘了。
下一任可汗，應該也會落在窩闊臺一系的手中。
趙朔提醒道：“話雖如此，但我們蒙古太強大了。你征服波蘭的過程中，要小心歐羅巴聯軍的出動。他們不但有著共同的信仰，還由教皇統籌全局，未必不會像真神教諸國一樣組成聯軍。”
“不怕他們出動，就怕他們不出動！放眼天下，野戰之中，誰是我們蒙古大軍的對手？”
話剛出口，貴由有些心虛地看了趙朔一眼。
精銳的漢軍八旗萬戶，恐怕戰力還在草原戰士之上，這是經過巴格達一戰證明過了的。
所以，他沒有提草原戰士，而是用了蒙古大軍的稱呼。
漢軍八旗，應該也算蒙古大軍……吧？
眼見趙朔沒有任何表態，貴由才重新昂揚了起來。
如果歐羅巴組成聯軍，和他進行野戰，那就太好了！
一戰消滅歐羅巴主力，趁機揮師南下，將整個歐羅巴握在手中！別說拖雷一系了，就是趙朔，貴由都敢試著碰一碰！
趙朔當然懶得計較，漢軍八旗算不算蒙古大軍的事。
他其實不大看好貴由這次的西征。
歷史上，蒙古人的擴張，止步于波蘭和匈牙利。一方面是蒙古內斗的因素，另外一方面也是歐羅巴諸國的實力相當可觀。
在歷史記載中，拔都因為窩闊臺去世從維也納城退卻后，也曾經再次嘗試進攻歐洲。最終還不是最終鎩羽而歸，放棄了歐羅巴？
貴由能比拔都厲害？多的那些蒙古兵，恐怕不能彌補貴由和拔都本人的能力差距。
那還是歐羅巴諸國各自為政的情況下。
如果歐羅巴諸國聯合起來，僅憑六萬草原戰士，四萬附庸的西遼戰士，趙朔不覺得貴由有什么勝算。
再說了，貴由怎么就確定，歐羅巴諸國一定和他進行主力野戰啊？想創造如此有利的戰爭態勢，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說道：“貴由你有如此雄心壯志，當然很好。不過，漢人的兵書上有句話，未料勝，先料敗。如果戰事不利的話，我送你一句話：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貴由站起來，向趙朔微微躬身，道：“多謝趙朔姑父教誨！”
話雖如此，他雙目中的不以為然之色一閃而過。
趙朔雖然注意到了貴由的異狀，但也不再多說。
當初，趙朔勸過博爾忽，不要輕視禿馬惕人。博爾忽還不是不以為然，中了禿馬惕人的伏擊？
貴由如果自己作死，趙朔也不會指望三言兩語就能勸動他。只是盡人事，安天命罷了。
再說了，貴由反正也其壽不永，就算戰死在歐羅巴，又有什么分別？
草原戰士們都是騎兵，即便戰敗，也應該能跑出來大部分吧？
就這樣，計議已定，趙朔等人離開了大汗金帳，回了自己的帳篷。
“大哥，您喝奶茶！”
“究竟怎么樣了？”
“鐵木格還活著沒有？”
蒙哥剛回自己的帳篷，他的兄弟們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撥綽、末哥就圍了過來，詢問這場會議的結果。
蒙哥將末哥遞過來的一杯奶茶一飲而盡，才開口道：“鐵木格已經處死了，貴由決定御駕親征……”
他簡單將會議的結果，介紹了一遍。
忽必烈最關注的地方還是趙朔，道：“所以，趙朔姑父，其實不看好貴由這次親征？”
蒙哥點頭道：“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應該是這樣。不過，我估計，貴由被汗位迷了眼，是不會聽的。他本來就權威不足，再在歐羅巴打了敗仗，窩闊臺一系以后還怎么霸占汗位？恐怕他會一直心存僥幸，直到戰局完全不可收拾。”
“如果趙朔姑父所料不錯，那就太好了！”
阿里不哥聽蒙哥前面的講述之時，一直覺得，這次貴由西征不讓拖雷一系的人領軍，拖雷一系是吃了大虧。
不過，聽說趙朔不看好這次西征，馬上就又高興起來。
世所公認，趙朔是蒙古最能打的。
趙朔不看好貴由這次西征，他還真有很大的失敗的可能！
蒙哥沉穩道：“趙朔姑父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將天下事都料定了。總而言之，不管貴由這次西征歐羅巴，是成功還是失敗，我們先把自己的事做好。”
“首先，貴由走了之后，我們大開府庫，補償我們的西征將士。他們出征了三年多，卻是收獲甚微。我們要得草原人的軍心，不但要像貴由一樣補償他們，而且要多給兩成、”
“沒問題。”眾人紛紛點頭。
幼子守灶，拖雷不但繼承了成吉思汗大部分軍隊，還繼承了鐵木真大部分的私人財產。
這些年又不像是窩闊臺和貴由一樣，為了收買人心大量賞賜，還真是頗有家資。
蒙哥繼續道：“其次，新補充進來的草原戰士，戰力越來越差。在貴由出征的這段時間里，我們要勤練士卒，加強留守草原戰士的戰力。”
忽必烈補充道：“還有，我們在東北的封地，其實是原來東真國的地盤。這些東北的女真人生性彪悍，嗜血野蠻，是天下最好的兵源之一。我的意思，是仿照趙朔姑父的練兵之法，建一個能戰的女真附庸軍。”
“伊拉克的封地，雖然附庸軍戰力不強。但是，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之間有著的大片平原，土壤肥沃。我們好好經營，是一個很好的財源。以伊拉克之資材，養我們的草原戰士和女真附庸軍，將來大有可為。”
旭烈兀道：“對，趙朔姑父之所以強大，是因為有漢軍八旗。女真兵的戰力未必比漢人差！”
“如果我們勵精圖治，貴由卻兵敗歐羅巴，這貴由以后的汗位到底該屬于誰，那還用問？”
“伊拉克是有名的富庶之地，的確該好好經營！”
旭烈兀、阿里不哥、撥綽、末哥都表示贊同。
蒙哥贊賞地點了點頭，道：“忽必烈你考慮的長遠，就這么辦了。”
大帳內的氣氛一片熱烈，蒙哥等人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不過，作為提出組建女真強力附庸軍建議的忽必烈，臉上卻沒有多少笑容。
已經太晚了！
趙朔已經全取華夏之地，假以時日，能組建多少個八旗漢軍萬戶？那些色目萬戶的戰力，也相當不錯啊！
拖雷一系，就算把封國內的女真人都動員起來，也才多少人？
不得不說，現在趙朔已經事實上的天下無敵，無論拖雷一系如何輾轉騰挪勵精圖治，也遠不是趙朔的對手。
而趙朔，又真的愿意，在貴由去世之后讓實力最強的拖雷一系上位嗎？
“如果貴由去世之后，趙朔和趙赫都突然暴斃，那就再好不過了！”
陡然間，一個惡毒而又異想天開的想法，涌上了忽必烈的心頭。
趙朔當然不可能知道，忽必烈會有如此想法。
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忽必烈雖然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元世祖，但在這個時代，就是個小卡拉米。
希望趙朔和趙赫去死的人多了，忽必烈算老幾？
選定了大汗之后，眾那顏紛紛各歸封地，趙朔、察合臺以及蒙哥、斡兒答，卻沒有離去。
因為，他們要監督著貴由承諾的完成。
乃馬真必須死！
貴由也雷厲風行，絲毫沒有賴賬的意思。眾那顏散去之后的第二天，就處置了乃馬真的兩個寵臣奧都剌合蠻和法提瑪。
兩個月后，乃馬真“憂傷過度”，隨窩闊臺而去了，死狀和大皇后孛剌合真一樣。
處理完乃馬真的喪事之后，貴由將告老還鄉的粘合重山請了出來為朝廷左相，又任命原來窩闊臺汗國的國相牙老瓦赤為右相。并且宣布，乃馬真皇后發布的一切政令，全部作廢。
如此撥亂反正，貴由在草原上的聲望還真是眼瞅著上升。
貴由趁機命人刻了專屬于自己的大汗印璽，上面寫著“天上之上帝，地上之貴由汗，長生天之力量，一切人類之皇帝之璽。”
然后，將如此印璽，蓋在了他的御駕親征的詔書上。
蒙古軍六十個千戶，窩闊臺汗國四十個千戶，共一百個千戶，隨貴由兵發歐羅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