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軍中，總共裝備了三千支銅火銃。
此時一輪發射，僅僅造成了八十多安南甲士的傷亡，以及三十頭安南戰象受驚逃竄。
如果想再發射一輪，還得經過一分鐘左右的裝填。
完全可以說，除了對付戰象是絕殺外，這種銅火銃對付其他目標確實不如漢軍的弓弩好用。
但安南人不這么看。
畢竟，誰能縱覽全局，知道漢軍這一輪齊射，究竟造成了多少安南軍的傷亡？
安南人也不可能看到，那極速的彈丸。
而且，單純論起破甲效果，尤其是對鐵甲的效果，火器可比弓弩強多了。
安南人只知道，漢軍拿起了這種奇怪的武器，發出耀眼的閃光，和如同雷霆一般的巨響，聲勢實在驚天動地。
效果更是恐怖。
戰象受驚就不用說了，不知多少甲士隨著那劇烈的響聲仰面栽倒，或死或傷！
這些甲士具體是因何死傷的，根本就不清楚，只知道和這種恐怖的武器有關。
盡管他們曾經和宋軍交戰過，能猜到這是一種火藥武器，不會聯想到鬼神之事。
但是，對方一抬手，己方就倒地，這也太詭異了，簡直比巫術還要恐怖。
還在沖鋒的安南軍動作驟然一滯，士氣急劇降低。
也正是在這時——
咚咚咚 漢軍中軍，連綿的戰鼓聲響起。
咚咚咚 各千戶的戰鼓聲其后相應。
這是發動反攻的信號！
將士們馬上換了武器，原本拿著長槍的將士們，齊齊換成了短刀、鐵蒺藜骨朵、短矛等短武器。
因為在山谷兩側的高山上，就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山谷道路的兩旁的樹林雖然沒那么密集和高大，但是長兵器也很難施展得開。
當然了，便于在山林中施展的短弩，也得裝備上。
長期而艱苦的訓練，讓一系列更換武器的動作非常快。緊跟著，就是一陣喊殺聲響起。
“沖啊！殺啊！”
“殺光安南猴子！”
“復仇！復仇！”
隨著聲聲吶喊，將士們沖入了道路兩旁的樹林之中，和安南軍廝殺起來。
原本漢軍有一萬八千人入谷，經過剛才和五萬蠻人的較量，死傷大概是五百人。
國用安留下了一個千戶為中軍和預備隊。
所以，總共沖殺的是一萬六千五百的漢軍。
安南正規軍方面，原本的人數是兩萬人。但是，安南的原始叢林，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光是這安南軍七日的埋伏，就減員了四千左右。蠻人損失最少，農民輔兵損失最多，安南正規軍損失在兩者之間，大概是千人左右。
黎秦也留下了千人為中軍，沖鋒的是一萬八千人左右。
一萬六千五百vs一萬八千，人數相差并不大。
但是，雙方的戰力差別著實不小。
廣西漢軍千戶的確戰力弱一些，但是那是相對其他地區的漢軍來說的。
說穿了，大家都是人，精挑細選的勇士能有多大的差距？
只是宋國長期不重視南方的武備，福建廣東廣西等地方的宋軍，軍紀散漫，訓練稀松，戰力一般罷了。
現在廣西都歸順趙朔四五年了，完全按照八旗軍待遇給予后勤支持，用八旗軍的戰法來進行訓練，戰力早就急速上升。他們耐持久戰的體力，也遠超黎秦的預想。
還有最關鍵的，廣西兵撈著打仗的機會可不容易。
現在他們真是士氣如虹！
宋軍僅僅被八旗軍整編了一個多月，本身戰力提升并不多。
但是，他們是富良江慘敗后的殘余軍士，本來平均戰力，就比之前的宋軍強一些、
而且，趙赫更換了他們的裝備。他們身上的鎧甲，比之前宋軍的鎧甲更輕一些，卻更加堅固。趙朔汗國加了大馬士革鋼的種種武器，也比他們的武器犀利。
還有最關鍵的，復仇！
他們不知多少人的妻兒，落在安南人的手中，心中充滿了復仇的火焰。
的確，因為剛才的血戰，宋軍體力消耗了不少。
但是，安南軍的體力，并沒有黎秦想象中那么充沛。
很簡單的道理，他們埋伏在熱帶森林中，都死傷四千了。其他將士受到的困擾可想而知。
吃也吃不好，睡覺更是難熬，螞蟥、毒蚊、巨蟻……一直干擾著他們的睡眠，能剩下多少體力？
所以，漢軍的反攻不到一刻鐘，安南軍就不斷后退。
兩刻鐘后，已經退到了山谷邊緣。
“怎么辦？黎將軍怎么辦啊？”
陳日皎一直站在黎秦身邊觀看著戰況，又驚又懼，連兩條腿都在微微顫抖。
事實上，黎秦也再次傻眼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漢軍竟然比原來的宋軍強那么多，表現出如此戰力。看來，即便漢軍沒有那種恐怖的火藥武器，他這次總攻也討不了好去。
失去了戰象，他更是失去了翻盤的可能。
至于指望蠻人增援？
那些蠻人只是和安南朝廷合作而已，眼見戰況不利。此刻早已躲入了山林之中，他想調度都找不著人。
那些農民輔兵，打順風仗還能起到些作用，指望他們在這種逆風戰中發揮作用，純屬癡心妄想。
他一直盯著的那員漢軍小將，更是表現了驚人的戰力，手中一把厚背砍刀，殺安南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那員漢軍小將身邊那二十人左右的護衛，不但悍勇異常，而且簡直比那些蠻人還熟悉山林中的環境。
他們將那員漢軍小將的側翼和身后守得甚是穩妥，那漢軍小將毫無顧忌，猛往前沖，已經距離他的中軍不遠了。
在他們的身后，更有大量的漢軍緊隨而來。
怎么辦？
怎么辦？
現在敗是敗定了，就是想逃出山谷都不可能。因為，為了防止漢軍逃走，他們已經用滾木把谷口堵死了。
那些滾木可不會區分什么安南人和漢人，短時間內誰也別想通過。
“退！全軍退入山林中去！”
黎秦只有這條路可走了，道：“山林是我們安南人最好的朋友，我就不信了，漢軍敢追殺到山林中去。就算追殺，等到天黑，山林就是最恐怖的牢籠，我們就安全了。”
陳日皎趕緊點頭，道：“好！快快傳本王的旨意，退軍！全軍退入山林！”
“退軍！退軍！”
“全軍撤入山林！”
當當當 安南中軍一陣銅鑼聲響亮，又有安南人的喊聲此起彼伏，安南軍紛紛往山林中退去。
然而，漢軍中軍進攻的戰鼓聲絲毫未停！
“追！”
趙卓就是沖安南中軍來的，率領二十名夜梟衛和本千戶的兵馬，向前猛沖。
雖然他平時使的是長槍，楊妙真傳授的梨花槍法，他能使得出神入化。
但是，趙朔是使刀的行家，趙卓的刀術照樣非凡了得。
他此刻已經砍殺了十七八個安難軍，沒有感覺到惡心嘔吐等負面情緒，而是精神振奮異常。身上的體力也不感覺有什么消耗，反而感覺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氣。
趙卓率領本部兵馬，奮勇追殺。
必須要快！
安南的叢林的確恐怖，但寇可往我亦可往，沒有安南人敢逃漢軍卻不敢追的道理。
但是，到了晚上，漆黑一片。本來就容易迷路的安南森林，就是一個恐怖的地獄了。再加上毒蚊、螞蟥和巨蟻、毒蛇的侵襲，不管對安南人還是漢人來說，晚上在安南叢林行軍都是不折不扣的噩夢。
當然了，這些情況，只是趙卓之前通過宋國軍士口中的了解。
真正進入這片叢林發現，白天也很不好過！
密林蒸騰，遠比外面的山路上悶熱，恐怕華夏最為悶熱的夏天也不過如此，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蚊子白天就相當不少，還有螞蟥在身上跳躍，有時還會碰到形如綠色枝條的毒蛇。
山中樹藤遍布，有已經老死發黃的，也有嶄新碧綠的，在樹林間纏繞，遮蔽著人的視野，甚至和地上的沼澤一起形成一個個天然的死亡陷阱。
趙卓現在越發理解，趙朔讓諸子從軍的決斷了。
不但是讓他們積攢戰爭經驗，更是讓他們了解先人開疆拓土的不易，理解將士們遠征的疾苦。
“真是不容易啊！我身體的先天素質如此之好，又有夜梟衛輔助，還如此辛苦，更何況那些普通的將士們？以后，對麾下的將士們，務必要盡可能的好一些。”
趙卓一邊對黎秦緊追不舍，一邊暗暗想著。
漸漸地，他身后的漢軍將士們，開始和他脫節。
事實上，何止是趙卓的將士們開始脫節？黎秦的部下們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始森林中的地形太復雜了，安南軍不斷被切割。
而且，這些安南正規軍，大都是紅河三角洲地區的安南人出身。他們對安南氣候當然適應，但這種原始叢林中行進的經驗并不比漢軍強太多。
不管怎么說吧，跟隨黎秦的士兵也越來越少。
兩個時辰后，趙卓身邊只剩下十六名夜梟衛了。兩名夜梟衛戰死，一名夜梟衛失蹤，也不知是被安南人殺了，還是被什么猛獸偷襲，或者干脆就是迷路。
還有一名夜梟衛，不慎落入了沼澤之中，當場殞命。
黎秦身邊也只剩下二十多人了。
他也曾經數次甩開了趙卓，但趙卓身邊的夜梟衛有豐富的叢林經驗，很快就重新追了上來，根本就逃不脫。
“不跑了！”
黎秦終于下定了決心，看向陳日皎道：“不把那個漢軍小將殺了，我們就別想逃。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活！”
“好……好！黎將軍小心！”陳日皎氣喘吁吁地道。
陳日皎雖然怕得要死，不想廝殺。但是，他的體力幾乎耗盡，就算讓他跑也跑不了多遠了。
不到半刻鐘，趙卓就帶人追了上來。
黎秦手持一把短矛而立，高聲用漢語道：“我就是這次圍攻你們的安南大軍副帥黎秦，那員漢軍小將，你是什么人？”
“趙朔汗國十三王子趙卓！””
“好好好！”黎秦咬著牙微微點頭，道：“這次我兵敗于此，殺了你這個王子，也算個收獲！殺！”
他率領二十名親衛，向趙卓的方向沖來。
“殺！”
趙卓率領十六名夜梟衛，直迎而上！
當當當！
眨眼間，趙卓的大刀，和黎秦的短矛，交擊十數下。
黎秦力氣不敵，竟然節節后退。
他早就想殺趙卓了，只是趙卓在沖鋒中表現了驚人的戰力，黎秦沒有必勝的把握。
但是，現在他才發現，何止是沒有必勝的把握？簡直是必敗！
這位十三王子不但氣力比他大，而且招數兼具著沉穩和靈活，簡直無懈可擊。
不過，沒關系，他還有后手！
“去死！”
陡然間，一個安南人從一片落葉堆中一躍而起，從側方向著趙朔兜頭便砍！
這就是黎秦安排的殺招了。
他一邊后退，一邊把趙卓引到了這片必殺之地。
“好小子！”
趙卓見狀，怡然不懼，大喝一聲，不向后退，反而側身狠狠向著那安南人撞去。
他的動作太快了，那躍起的安南人的刀還沒砍到他的鐵甲上，已經被他惡狠狠地撞在了身上。
“啊！”
隨著一聲慘叫，那安南人被撞出了三丈多遠，大口吐著鮮血。
與此同時，黎秦的短矛已經逼近了趙卓的腰脅。
趙卓在間不容發之間，微微側身，那短矛刺破了他的鐵甲，刺著外層的皮肉劃過。
與此同時，趙卓左手一揮，已經摟住了黎秦的脖頸！
咔吧！
隨著一聲脆響，黎秦的脖頸被硬生生的扭斷！
噗通！
黎秦的尸體，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再也不活了。
然后，趙卓持刀上前，和夜梟衛一起，接連砍翻五個安南軍士。
現在的安南人，只有一個身穿華麗鎧甲，從未動手的少年戰立。
不過，他馬上就不站立了。
噗通！
陳日皎直接跪倒在地，道：“十三王子饒命！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現在安南皇帝的兄弟，欽天王陳日皎！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投降啊！”
“欽天王又如何？”
趙卓大刀一揮，陳日皎的頭顱，沖天而起！
笑話，趙卓是王子，對于他來說，活的安南親王，和死的安南親王，戰功有什么差別？
而且，他早就聽趙朔說過了，安南人其實沒有留多少人的必要。
很簡單的道理，那些蠻人就不用說了，就是占人口最多的安南人，占據了安南適合農耕之地，已經處于人口過剩狀態，華夏根本就無法進行移民。
讓他們向西方進行移民呢？他們又對華夏毫無忠心。
難道，趙卓還需要留著什么欽天王，收安南人心不成？
還是一刀砍了爽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