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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章 戰象逞威,但不好意思,迎接火器時代吧

  趙朔汗國征安南的先鋒軍,從界首關到支棱隘這段路,走得并不快。

  其一,是因為這一路上大部分在安南諒山路進軍,山巒密布,只有幾條高低不平的小路通行。

  即便僅有兩萬大軍,還是不得不分作數股,拉出了長長的隊列。

  其二,是因為軍隊中存在著大車,運輸著軍械和糧食,拖慢了行軍速度。

  他們日行六十里,兩日后才到支棱隘前。

  當夜晚間,漢軍中軍帳內,一場例行軍議正在進行。

  參加這場軍議的,有趙朔汗國駐廣西那個萬戶的萬戶長國用安,宋軍第一萬戶萬戶長毗富道,趙赫派駐宋軍的漢軍千戶長劉全,以及趙朔的第十三子趙卓。

  毫無疑問,這兩萬先鋒軍的主將就是國用安。

  趙卓雖然僅僅是個副千戶長,但王子的身份已經足夠參加這場軍議了。

  “國萬戶長,十三王子,謹防支棱隘有伏兵!”

  宋軍第一萬戶萬戶長毗富道,首先發言。

  他原本是宋國的“摧鋒軍”的統制官,麾下有四千“摧鋒軍”。

  “摧鋒軍”有“粵中柱石”之稱,是南宋時期廣東地區最具戰斗力的軍隊。此軍名義上隸屬南宋殿前司,實際受廣東經略司節制,兵力規模長期維持在三千至八千人之間,通過嚴格選拔北方精壯與吸納本地土人而補充兵源。

  摧鋒軍在南宋前中期先后參與七十余場平叛戰爭,屢立戰功。

  在歷史記載中,即便到了南宋滅亡之時,摧鋒軍都在奮勇作戰。

  最后,摧鋒軍殘部守潮州,勢窮力殫,全部戰死,主將也全家自盡。

  趙朔改變了歷史,進入安南的宋軍中,就有摧鋒軍六千人。經過富良江慘敗,現在就只剩下四千余人了。

  趙赫整編宋軍,任命摧鋒軍統制毗富道,為宋軍第一萬戶的萬戶長。

  此人中等身材,沉默寡言,治軍嚴整,是一員相當不錯的將才了。

  他指著軍帳中的地圖,道:“這支棱隘的入口,長達六里有余,兩面是高山密林,中間只容一輛大車通過。進入山谷之后,地勢開闊了一些,道路能容兩輛大車通過,但是兩側仍然是密林,長達十四里。然后,有兩條小路出谷,依舊只容一輛大車通過。如此險惡的地形,我們不能不考慮安南人的伏兵。”

  如果是在華夏,為了確定密林中到底有沒有伏兵,還可以派出斥候搜索,甚至占據了兩側的高山后再全軍通過。

  但是,這安南的熱帶原始森林中,樹木遮天蔽日,綠藤環繞其間,悶熱異常,濕度常年超過百分之九十。毒蛇、螞蟥、毒蚊、巨蟻層出不窮,還有表面看起來完好實際吞噬生命的沼澤之地……實在是太恐怖了。別說在安南待了幾年的宋軍了,就是本地的蠻人都不愿意深入。

  漢軍派出斥候搜林淺了,人家安南人就算真有伏兵還可以往后面躲。搜林深了,即便沒有敵人都活著出來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現在就是需要國用安做出判斷的時候了。

  這國用安相當不簡單,他原本是李全的手下。

  其人本名咬兒,身材矮小,面白無須,卻驍勇善戰,頗有謀略,算是文武雙全的大將了。

  在歷史記載中,國用安在李全戰死后,奉楊妙真為主,同降蒙古,稱都元帥,行山東路尚書省事。

  后來,又殺蒙古帥阿術魯部將張進及楊妙真部海州元帥田福,降于金國,任金平章政事兼都元帥,京東、山東等路行尚書省事,特封兗王。賜姓完顏,改名用安。

  其后,又因劫殺宿州帥劉安國,與徐州王德全相攻,退歸漣水,降蒙古東平萬戶石抹查剌軍。

  然后又叛歸宋朝,任浙東總管、忠州團練使。

  最后,敗于蒙古軍之手,投水而死。

  此人一生屢降屢叛,在金、宋、元都任過高官,乃是不折不扣的亂世梟雄。

  趙朔改變了歷史。

  國用安初為李全麾下一名百戶長,后來在西征的過程中,因功受封千戶長,被趙朔賜名用安,沒有和李全一起留在西方。

  后來,趙朔整編廣西宋軍,就讓國用安做了這個萬戶的萬戶長。

  國用安聽了毗富道的話后,微微點頭,道:“其實,我早就研究過安南的地理了。的確,除非安南軍主帥是個傻子,要不然,不可能不在此安排伏兵。對了,你們宋國當初進攻支棱隘時,遇到安南的伏兵沒有?”

  毗富道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有!安南軍曾經發動了五千蠻人,在出口處設伏。當時就是末將率摧鋒軍探路,在那里擊破了他們。這次,難保安南人不會故技重施。”

  “上次是五千蠻人,這次可未必。”

  國用安想了一下,道:“料敵從寬,我們按照一場大仗準備。首先,留下兩個千戶,看管我們的馬匹,等待和中軍匯合。然后,剩下的十八個千戶,統一下馬作步卒用,和車隊一起,全軍披甲通過支棱隘,嚴加戒備。”

  “反正現在已經是十月了,山地的氣候更涼,披甲不是什么大問題。”

  這種狹窄的容易遭受敵軍伏擊的地形,騎兵就遠不如步兵好用了。

  所以,國用安決定化騎為步。

  頓了頓,國用安輕笑一聲,道:“安南人如果真在支棱隘設了伏兵,那就是吾等的時運到了。要不然,吾等如何建功立業?”

  公允來講,國用安在趙朔麾下,升官絕不算慢,但也不算特別快的。

  此人功名之心極為熱切,這場征安南之戰,就是他最好的立功機會了。

  彭義斌因為在扶桑之戰中立功而升旗主,他國用安未必就不能!

  頓了頓,國用安又向趙卓看來,道:“十三王子,你以為如何?”

  “國萬戶乃是軍中宿將,安排的自然極為妥當。不過,我有話說到前頭,我既然是第八千戶的副千戶長,自然得隨第八千戶一起行動。而且,第八千戶,不是您的中軍。”趙卓淡淡地道。

  “呃……”

  其實,國用安還真準備把趙卓安排在中軍的。畢竟,趙卓是王子,如果真有了個閃失,就算趙朔不治罪,他在八旗軍中也就永遠抬不起頭來了。

  不過,國用安轉念又一想。

  趙卓武藝的確高強,整個萬戶中沒有一人是對手。而且,為了保證趙卓的安全,趙朔撥了二十名夜梟衛為趙卓的親衛。

  安全的問題,著實不大。

  再說了,人家趙卓都提出來了,他還能當眾駁趙卓的面子不成?

  國用安道:“那十三王子,明日請務必小心。”

  “明白。”

  然后,國用安又看向毗富道和劉全,道:“宋軍最熟悉地形,明日毗富道你率五個千戶在前面探路。我率本萬戶為居中。然后,劉全率三個千戶斷后,怎么樣?”

  毗富道和劉全齊齊點頭,道:“理應如此。”

  翌日清晨,先鋒軍飽餐戰飯,毗富道率領五個千戶,進入了支棱隘那六里多的入口通道。

  果然有埋伏!

  五個宋軍千戶剛剛完全進入那個通道,安南軍就伏兵四出,大概三四千人,向著這五個千戶發動進攻。

  這三四千人似乎都是安南的蠻人。

  這些人身材精瘦矮小,披散著頭發,臉上有著花花綠綠的紋身,有的赤著上身,有的穿著藤甲。

  他們先是從叢林中向宋軍發射毒箭和標槍,然后舞刀向著宋軍發動了進攻。

  戰斗了大約兩刻鐘后,蠻人留下幾百具尸體,向著山上的密林中逃去。

  “我軍已擊破安南伏軍,斬首三百四十七級,繳獲兵刃無算!”

  毗富道催馬來到中軍,向國用安報喜,道:“安南主力,想必都集中在升龍府,防備我們的海軍了。這次進攻我們的全是蠻兵。國萬戶,可以讓部分將士卸甲了。”

  一般行軍之時,只有少數警戒部隊才會全副武裝,大部分部隊卻是要把甲胄放在大車上或者戰馬上的。

  要不然,長期披甲,對將士們的體力消耗太大。

  國用安卻一邊咀嚼著一塊肉干,一邊搖頭,道:“不,繼續下令,全軍披甲前進。”

  “為什么?”

  “小心無大錯,我寧可將士們疲累一些,也不能讓將士們白白流血。”

  國用安看著眼前的支棱隘,道:“如果易地而處,我用兵在這里伏擊,就是要先派小股部隊伏擊,先讓敵軍勝一仗,松懈敵軍的防備。然后,在敵軍全部入谷后,再突然發動襲擊。要不然,如此險惡的地形,敵軍憑什么不做防備?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國萬戶此言有理!”

  毗富道被勝利沖昏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道:“我這就前去整軍,不能有半分松懈。”

  “快去!”

  就這樣,趙朔汗國先鋒軍繼續披甲,嚴加戒備,向著支棱隘前進。

  到了當天中午時分,已經全軍通過了入口,抵達支棱隘的山谷之中。

  “怎么辦?北人甚是警覺,我們到底打不打?”

  安南主帥陳日皎畢竟才十六歲,眼見黎秦的誘敵之策失敗,漢軍一直嚴陣以待,有些心慌。”

  “北人果然有些門道,不過,打!為什么不打?”

  黎秦卻毫不猶豫地道:“欽天王,我們和北人乃是殊死國戰,不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他們犯錯上。就算他們有了準備,我就不信了,十二萬大軍,還吃不下他兩萬人!”

  “而且,趙朔的六個兒子,已經進入了征安南的大軍。這里面,很可能就有一個趙朔的兒子。我們只要俘虜了他,就可以和趙朔談條件了。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錯過?”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出來。

  安南軍只是適應當地氣候,又不是超人。他們從七天前,就埋伏在這片熱帶原始森林中,已經死傷超過四千了。

  現在放棄,那些人不是白死了嗎?

  陳日皎咬著牙點了點頭,道:“好!那就依計劃行事吧。十二萬對兩萬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實在可惜!”

  “打!”

  吱吱吱!

  隨著黎秦一聲令下,三支響箭帶著凄厲的呼嘯飛了天空。

  安南軍對趙朔先鋒軍的進攻開始了。

  這十二萬的安南軍里面,有兩萬安南正規軍,五萬征召的農民組成的輔兵,還有五萬蠻兵。

  最先發動是三萬農民的輔兵,他們從支棱隘入口處的高山上沖下,用早已準備好的滾木,將這條通路堵死。

  畢竟,趙赫的中軍距離這里也就六十里路程。道路再難行,緊急救援,只需要半天時間就到了。

  堵死入口,安南軍就能爭取一個白天的時間,消滅這支兩萬人的先鋒軍。

  還有兩萬輔兵,卻是用滾木堵死支棱隘的出口,謹防先鋒軍逃出。

  首先用來進攻先鋒軍,卻是那五萬蠻兵。

  必須說明的是,別以為被冠以“蠻”字,這些“蠻人”就人數少。

  即便到了明朝收安南,進行戶口統計的時候,當地的蠻人都占總人口的四成。

  現在安南的四百萬人口,有一百八十萬蠻人。安南朝廷對這些蠻人,一方面要繳納貢賦,一方面賜予這些蠻酋公主、貴女進行籠絡,可以說有斗爭也有合作。

  在對待華夏的問題上,雙方卻是一致的。

  安南鼓勵他們向華夏進行襲擾,擄掠財帛女子。

  當宋國興師問罪,安南朝廷又推到這些蠻人不聽節制上。實際上,雙方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都是一丘之貉。

  比如,宋太宗趙光義時期,有安南人逃至宋境,安南皇帝就要宋國交人。

  宋國不交人,安南皇帝就命蠻人洗劫宋國邊境。

  趙光義問罪,安南皇帝卻答道:“向者劫如洪鎮乃外境蠻賊也,皇帝知此非交州兵否?若使交州果叛命,則當首攻番禺,次擊閩越,豈止如洪鎮而已!”

  趙光義果然慫了,把人交給了安南皇帝。

  安南人嘗到了甜頭,屢次讓這些蠻人做黑手套,劫掠宋境。

  一百五十年前,那場安南入侵大宋的戰爭,就是安南朝廷以八萬蠻軍為先鋒。

  即便在南宋時期,蠻人對華夏的襲擾都未曾停止。

  趙昀率軍入安南,自然得把這近三百年來和這些蠻人的賬算清楚。每年向趙朔進貢的安南奴隸,就是以這些蠻人為主。

  后來,趙昀兵敗富良江,蠻人們也紛紛參與了對宋軍的進攻和迫害。

  互相攻伐了這么久,雙方早就仇深似海,沒有半分和解的可能。

  如今,安南朝廷又賜予了蠻人們難得的鐵甲,開出了遠超平時的賞格,他們真是振奮異常。

  嗖嗖嗖!

  無數毒箭、標槍,從叢林中向著漢軍疾射而來。

  “沖啊!殺啊!”

  “殺北人啊!”

  “斬首一級,賞布五匹,鹽三斤!”

  “抓趙朔的兒子,賞黃金千兩,賜公主!”

  “擊敗北人,反攻華夏!財帛女子,隨便搶啊!”

  隨著聲聲吶喊,無數蠻人從密林中沖出,向著漢軍的方向狠狠殺來。

  “列陣!列陣!”

  漢軍皆穿鐵甲,安南軍的弩箭對他們威脅并不大。

  有人負責豎起盾牌,幫助同袍們遮擋箭支。有尖兵沖入密林,和蠻人格斗,遲滯著蠻人的步伐。

  更多的人卻是將大車的騾馬放走,并用粗大繩索將這些大車頭尾相連。

  很快,漢軍戰士們依托大車,列開了陣勢。

  準確地說,是一個鴛鴦陣的變陣。鴛鴦陣本來就是有各種變陣的,有“兩儀陣”“三才陣”等不同戰陣,適應不同的地形和戰況。

  而現在這個變陣,則是趙朔和孟珙、史天倪等軍中大將商議過后,特意改進過的,依托大車而設的一種變陣。

  最前面是盾牌手,然后是一個長槍兵,緊接著是一個短刃兵,在大車外側準備就緒。最后一個弓弩兵卻是站在大車上,居高臨下,手持弓弩,為這三人提供遠程支援。

  就這樣,支棱隘山谷中的道路上,一列列大車首尾相連位于中間,車上面有兩排士兵相背而戰,車兩側各戰著三排士兵的大陣已經成形。

  宋軍也是如此!

  戚繼光讓普通礦工熟練掌握鴛鴦陣的訓練時間是六十日。宋軍都是精兵,一個月的訓練已是足夠!

  而這時候,阻擋蠻軍的漢軍尖兵也迅速撤回本陣,五萬蠻軍蜂擁而來。

  嗖嗖嗖!

  漢軍箭如雨下!

  這些蠻軍大約一成的人披著鐵甲,還有兩成的人披著藤甲,剩下的人則干脆赤著上身,左手的藤牌就是他們的唯一防御裝備。

  無論藤甲還是藤牌,都阻止不了漢軍犀利的重箭,很快就有無數蠻人被射翻在地。

  轟轟轟!

  他們沖到漢軍近前時,又遭到了震天雷的轟炸,死傷無數。

  但這些蠻人悍不畏死,依舊猛往前沖,很快雙方就短兵相接。

  摩克巴就是沖在最前面的蠻人之一。

  他屬于金齒蠻部的人,這個部落的蠻人不但和其他蠻人一樣垂發紋身,還以金鏤片裹其齒。

  摩克巴吶喊著向前,露出金色牙齒,再配上披散的頭發,臉上的紋身,左手的藤牌,右手的彎刀,簡直形如厲鬼。

  不過,摩克巴卻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他是金齒部出了名的勇士,這次出征,還被賜了一具鐵甲。

  憑他的武藝和這身裝備,還不能砍幾顆漢軍的腦袋?

  一顆腦袋就是五匹布三斤鹽啊,用它們做聘禮,完全在部落里娶一個美麗的新娘。

  當然了,部落里的新娘再美,也不如漢人的女人。

  十三年前,他曾經隨族人去宋國的廣南西路劫掠,破了廣南西路邊境的一個村子,帶回來一個比蝴蝶蘭花還美麗的女人。

  可惜,那女人太嬌嫩了,沒到一年就死了。

  如果這次能擊敗漢軍,應該就能再去廣南西路搶一次了吧?畢竟,大越皇帝說了,廣南西路、廣南東路和福建,都應該是大越的領土。

  摩克巴盼著這一天!

  “殺!”

  他惡狠狠一刀,向前砍去!

  隨著一聲脆響,這刀卻被盾牌兵擋住了。

  與此同時,一條長槍如閃電般刺出,直刺摩克巴的心窩!

  要是一般蠻人,只此一招,就得當場交代。

  但是摩克巴畢竟武藝不凡,身形一閃,不但任由那槍尖劃過了他的鐵甲,而且就勢一閃,已經讓過了那盾牌兵。

  “死吧!”

  那長槍兵招式已經用老,摩克巴一刀疾如閃電,直襲那漢軍長槍兵的面頰!

  他有和宋軍交手的經驗,知道這里的鎧甲最為薄弱!

  當面對他威脅最大的長槍兵,不死也得重傷!

  然而,他高興的太早了。

  隨著一聲悶響,摩克巴感覺一股劇痛從小腹襲來。

  他這才發現,漢軍那名短刃兵,正向他現出猙獰的冷笑!他的加了大馬士革鋼的短刃,已經直接插入摩克巴的小腹!

  鴛鴦陣的短刃兵,正是為此等情況而設!

  “這不……不公平啊!”

  摩克巴赫然意識到,漢軍此等陣法,長短結合,簡直就是三個打一個!

  打的就是這種狹窄地形中,組織程度極低的蠻人軍隊!

  殺的就是他這等武藝高強的蠻人!

  縱然是蠻人英杰,也不是三個普通漢軍的對手!

  當然了,摩克巴現在無論如何想,已經不重要了。他的蠻語,漢軍也不可能聽得懂。

  噗通!

  殺死他的那名漢軍,連多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將他尸身踹倒,繼續廝殺起來。

  類似的情形不斷上演,蠻人們先遭強弓硬弩射殺,又遭變種鴛鴦陣屠戮。

  漢軍這個薄薄的軍陣,竟成了一個血肉磨盤,不斷吞噬著蠻人的血肉。

  漢軍陣前尸積如山,血流成河!

  當然了,漢軍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如果有倒霉戰死或者受傷的,會有同袍迅速補位,進行變陣,維持著軍陣的運行。

  趙卓所在的第八千戶,直到現在才有七名戰士的傷亡。

  沒辦法,趙卓繼承了趙赫和楊妙真的優良基因和武藝,箭法實在是太好了。

  他是副千戶,不必在軍陣中站著,而是在大車上行走。眼見本千戶防線的哪處蠻人特別悍勇,就射出一箭,將那蠻人直接結果。

  光這一手,就救了不知多少漢軍的命!

  十三王子如此英勇,第八千戶的官兵們士氣大振,越戰越勇。若不是實在不是時候,不知會有多少人喊出“十三王子千歲”了。

  不過,趙卓現在的心情,卻是非常平靜。

  初次殺人,他完全沒有什么嘔吐惡心的情緒。他甚至覺得用弓箭殺人很不過癮,想嘗嘗真正廝殺的味道、

  只是他明白,放箭是現在最合適的戰法,才一直沒有輕舉妄動。

  他盼著反攻的那一刻!

  他盼著親自領軍廝殺的那一刻!

  “嗯?那員漢軍大將,很厲害啊!”

  黎秦在山上的密林中,關注著戰況,很快就注意到了趙卓的神射。

  他當然不知道,趙卓是十三王子。但他覺得,總攻時很有必要親手取了此人的腦袋,為大越除一后患。

  黎秦是在歷史記載中,單騎沖元軍軍陣的安南悍將,自然有其驕傲在,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

  蠻人雖然作戰不利,死了很多人。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死多少人,黎秦都不會心疼。他要的就是用這些蠻人,消耗漢軍的弓弩和震天雷。

  待漢軍這些遠程武器消耗殆盡,體力也消耗不少,安南的正規軍就該出擊了。

  他們還有著撒手锏——三十頭戰象!

  安南的象軍和宋軍交戰過,他們的震天雷和硬弩,能對戰象造成很大的威脅。

  但是,沒有了硬弩和震天雷呢?

  戰象就能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終于,漢軍震天雷的響聲,越來越少。

  與此同時,蠻軍再也受不了如此可憐的交換比了,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就是現在!

吱吱吱  一連九道凄厲的響箭,飛上了半空。

  這是安南軍總攻的信號!

  “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逆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取敗虛。”

  雄渾的安南戰歌歌聲,在支棱隘兩側的高山上響起。

  一百五十年前,一個叫李常杰的安南太監,率軍與宋軍交戰于如月江、富良江一帶。

  安南軍無心戀戰。

  某夜,李常杰賦詩道:“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逆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取敗虛。”

  此詩的意思是,上天注定,華夏天子是北帝,安南皇帝是南帝。華夏派軍來犯,必敗無疑。

  安南軍聽后,齊聲傳唱,軍心大振。

  此歌已成為安南人的戰歌。

  隨著陣陣歌聲,近兩萬安南軍動了,盔甲鮮明,從山上整軍而下。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三十頭大象。

  它們的肩高超過三米,體重達四至五噸。皮膚如同覆蓋著苔蘚的灰色巖石,長長的象牙尖端被套上了寒光閃閃的金屬矛尖,使其成為沖陣時恐怖的破甲武器。

  它們的前額、頭部和身體兩側披掛著特制的象甲,可謂防護的周密之極。

  一名象夫騎坐在象頸之上,手持一柄獨特的象鉤,靠著象鉤拉扯象耳下達指令。

  象夫的后面,還有一個被稱為“象輿”的木制塔樓。這個塔樓像一個小型堡壘,周圍有著護欄。

  這象輿里面既有身穿華麗鎧甲的指揮官,也有操控硬弩的弓箭手,還有手持長柄刀或長矛的戰士,負責保護象輿,防止敵人攀爬,并掃蕩戰象周圍的敵軍。

  整頭戰象,既是一個移動的軍事堡壘,又是一個恐怖戰場殺人機器。

  轟轟轟!

  擋在戰象前面的小樹直接被掀翻,四條象腿重重落在地上,地面都在顫抖。

  “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逆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取敗虛。”

  雄渾的歌聲中,近兩萬安南正規軍,從兩側山嶺上,簇擁著三十頭戰象,向著漢軍軍陣沖來,勢若排山倒海,仿佛勇不可當!

  “很好!漢軍,你們完了!你們的陣法再精妙,將士再悍勇,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是沒用的!

  “你們的強弩和震天雷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怎能對付得了我的戰象?你們的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怎能是同等人數我大越勇士的對手?實在不行,我還有五萬輔兵沒有動用!那些退下來的蠻人,也可再上戰場!”

  “對了,你們沒震天雷了,我們還有!”

  “你們死定了!那員漢軍大將,他也死定了!”

  “他可真是年輕啊,現在就如此了得。若是成長起來,必定是我大越的心腹大患!”

  “嗯?這么年輕的人,就是漢軍大將?也許,他就是趙朔的兒子之一!那還是活捉了吧,在趙朔那談好了條件,占足了便宜之后,再殺他不遲。”

  隨著大軍的行進,黎秦已經看清楚了趙卓的相貌,暗暗盤算著,嘴角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然而,也正是在這時——

  “準備!”

  隨著一聲聲大喝,漢軍大車上的軍士們,齊齊端起了一個兩尺來長的圓筒狀物事。

  下一刻!

  那圓筒樣的物事猛地爆出一團巨大、濃密、橘紅色的火球,緊接著就是驚天的巨響!

  這個變化是如此的短暫而暴烈,如同一個被禁錮的雷霆瞬間獲得釋放!

  而且,不是一個雷霆釋放,而是幾千個雷霆一起釋放!

  它們不僅釋放出了耀眼的閃光和如雷霆一般的聲響,還有一粒粒的彈丸!

  離得近的安南甲士,被那彈丸擊中之后,哼都沒哼,就撲倒在地!

  還有些彈丸擊在了戰象身上,戰象發出了痛苦的慘嚎。

  當然了,最嚴重的還是那恐怖的聲光效果。

  大象是極其聰明,又極為膽小的動物,哪里見識過這個?

  它們幾乎同時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瘋狂向著后方逃去。

  霎時間,不知多少安南軍被這些大象撞死,不知多少安南軍士被這些大象踩踏而亡。

  當然了,僅僅三十頭戰象,相對兩萬的安南正規軍并不算多。但是,對安南人心理打擊實在太大了。

  “怎……怎么回事?這怎么可能?”

  倚為最后底牌的象軍,被漢軍拿出的神秘武器輕松擊退,黎秦已經完全傻眼!

  事實上,沒什么不可能的。

  火銃而已。

  趙朔一直讓工坊研究火炮,效果一直不大滿意。這些火銃,只是工坊研究的副產品。

  其實,效果也一般。

  不但射程僅有百步左右,而且毫無準頭。

  公允來講,還不如強弓硬弩威力大呢!

  但是,這不是要征安南嗎?

  這不是安南有象軍嗎?

  大象最是膽小,這些火銃簡直是對付他們的利器。趙朔還是讓工坊造了一萬支銅火銃,配發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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