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
嗖嗖嗖!
七八支冷箭,從密林中發出,向著山路上的宋蠻聯軍襲來。
蠻人的弓力不強,只是箭上的毒箭恐怖。此時已經臨近固始寨,宋軍全軍戒備,將士們盡皆披甲,這幾支冷箭沒給宋軍造成任何傷亡。倒是蠻軍大多人連皮甲都沒有,有兩個人中箭了。
不過,問題不大,蠻人自有醫治這些毒箭的辦法。
甚至蠻人頭領發出了一聲怒吼,然后二十二個蠻人勇士手持藤牌,沖入了山路兩旁的密林之中。
這支蠻人被稱為繡腿蠻,他們除了垂發紋身之外,還喜歡在小腿上文上神靈的名字或者圖案。
毫無疑問,他們以自己的腿腳便捷為傲,在山林中比其他蠻人還要快捷一些。
功夫不大,那二十二個蠻人返回,有一個是被抬回來的,小腹中了一刀,腸子流了出來,恐怕是救不活了。除此之外,還有四顆黑齒蠻血刺呼啦的腦袋。
繡腿蠻的首領名叫對羅,翻譯成漢語,就是黃金的意思。
他興奮地道:“相爺,總共是四顆腦袋。我們事先說好的,一顆腦袋,換兩斤鹽。”
董槐點頭道:“回去就給你們結算。而且,你們記住了。砍兩顆男人的腦袋,就可以不用服兵役了。”
“砍三顆腦袋,免稅三年。”
“砍四顆腦袋,就可以升為漢人或者蒙古人。砍六顆腦袋,就可以加入我們宋軍或者王上的八旗軍。”
”三顆老人或者孩子的腦袋,算一顆男人的腦袋。”
對羅連連點頭,道:“都記著呢!對了,還有戰利品的兩成,相爺您別忘了。”
“忘不了。繼續前進!”
“是!”
別看漢人或者安南人,將這些人統稱為蠻人。但是,人家自己,各個部族之間,可不會看做同族。
之前,宋國孱弱,這些蠻人襲擾廣西。
如今宋國拳頭大了,搶不了宋人了,向其他蠻人進攻,有什么不行的?再說了,人家宋人還給了額外的賞格。
再說了,這不是不想打也沒辦法嗎?
安南北部的蠻人,雖然居住在山林之中,但并不是說就住在原始森林里面了。
其實他們屬于稻耕民族,主要生活來源,是山區里開墾的稻田。去原始森林里面采集藥材、香料以及打獵,只是他們生活的重要補充而已。
寨子就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對于大多數蠻人來講,拋棄山寨,去原始森林里做野人,照樣是不折不扣的噩夢。
現在,繡腿蠻已經被編戶齊民。現在不好好聽軍令攻寨,連累的是一家子,甚至是整個山寨。
咚咚咚 此時固始寨中的戰鼓已經敲響。
畢竟,蠻人也是要干活的,大部分蠻人在田里耕作,或者山林中打獵,山寨中的男丁并不多。
有些黑齒蠻受了李摩柯的軍令,或者在兩側的密林中襲擾,有些在狹窄的山路上堵截。
董槐毫不猶豫,命令繡腿蠻出擊。
黑齒蠻和繡腿蠻其實戰力差不多,剛才的偷襲戰中,之所以繡腿蠻占了那么大便宜,是他們人多。
不過,宋軍雖然沒給他們配備鐵甲,卻給他們配備了趙朔汗國的制式刀槍。
這就占了便宜,大概三個繡腿蠻能換四個黑齒蠻。
殺了二十多個黑齒蠻后,終于到了固始寨所在的山腳下。又殺了三十來個黑齒蠻后,終于抵達固始寨前。
這個寨子位于山頂的平臺上,背靠著懸崖。寨墻不是用石頭筑成,而是粗大的毛竹和巨木。
寨子里面修著一座座竹木所制的吊樓,供蠻人居住。
寨前只有一條山路通往山腳,最狹窄處只容兩人并行。就算到了寨前,也只容四人并行而已。
端地稱得上是易守難攻。
“該死的繡腿部!真當我的固始寨是泥捏的嗎?”
李摩柯站在寨墻上,看著山路上蜿蜒前進的宋蠻聯軍,發出了一聲冷笑,道:“放!放箭!射死他們!”
嗖嗖嗖 一支支羽箭,向著寨前的繡腿蠻落下。
有一名繡腿蠻中箭,倒在地上,然后被射成了刺猬。還有三名繡腿蠻見勢不妙,一邊用藤牌抵擋著箭雨,一邊慌里慌張地后退。
李摩柯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
在他看來,固始寨雖然比敵軍人數少了些,但地形險固,易守難攻。
就這兩千來人,想破他的固始寨,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過,他高興的太早了些。
那三個繡腿蠻剛退沒多遠,就有幾名宋軍甲士上前,砍了他們的腦袋,并且高高的挑在了竹竿上。
然后,繡腿蠻如同瘋了一樣,向著固始寨攻來。
“沖啊!殺啊!”
“后退者斬首,家人全部充為奴隸!”
“破固始寨,只留年輕女人!”
“我們能得兩成的財物!”
“一顆腦袋兩斤鹽!”
繡腿蠻們向著固始寨蜂擁而來,前面的悍不畏死一邊用藤牌遮擋,一邊咬牙攻寨。
后面的射出箭雨,和山寨的黑齒蠻對射。
他們前赴后繼,一波波地向著固始寨涌來,功夫不大,已經有一百多繡腿蠻倒地。
山寨上也死了三十多個黑齒蠻。
但這不是關鍵!
嗖嗖嗖!
陡然間,一支支“長矛”,冒著點點火光,如同閃電一般,向著固始寨襲來。
三弓床弩放出的一槍三劍箭!
而那箭上冒出的火花,則是震天雷的火線在燃燒!
其實,用震天雷依托一槍三劍劍發射,在宋代已經成熟了。
宋代兵書《行軍須知》中就記載:“用床子弩放火箭及火炮燒填濠柴草。”火炮,就是震天雷。
震天雷,又名鐵火炮!
原本的宋軍,是舍不得拿珍貴的震天雷攻蠻人的山寨的。畢竟,南宋小朝廷的實力太弱了。
不過,趙朔汗國舍得!
占據了世界上主要的硫磺和硝的產地,有什么舍不得的?
有的黑齒蠻被一槍三劍箭擊中,直接被扎了個透心涼,哀嚎著從寨墻上落下。
震天雷在爆炸,將附近的蠻人當場炸得血肉模糊,甚至是四分五裂!
更可怕的是,宋軍還將一個個火油罐,綁在了一槍三劍箭上,讓這些震天雷更容易引發大火!
霎時間,固始寨的寨墻上硝煙彌漫,慘嚎陣陣,火光沖天。
“沖啊!殺啊!”
“破固始寨啊!”
繡腿蠻們吶喊聲聲,趁機攻入了山寨。
殺殺殺!
砍砍砍!
除了年輕的女人外,一個都不能活!
畢竟,腦袋就意味著山區里極為珍貴的食鹽啊,比錢還管用,誰會嫌錢多?
不出一個時辰,整個固始寨已經肅清。
董槐在四十名甲士的護衛下,走入了寨內。
“相爺,您看,此戰我們總共抓了四百多個年輕的女人,都在這里了。除了年輕的女人之外,我們只留了一個男人,就是這固始寨的債主李摩柯。”
對羅點頭哈腰地道:“到底如何處置,還請相爺定奪。”
雖然剛才攻打固山寨,是以繡腿蠻為主。但是,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的,還是宋軍如同天雷一般的武器。
現在包括對羅在內的所有繡腿部男人,看董槐和宋軍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敬畏之色。
“嗯,你做的很不錯。”
董槐面色肅然,向著前方看去。在他前面,有個被五花大綁身形高大的黑齒蠻人,就是李摩柯了。
在李摩柯后面,則是四百多瑟瑟發抖的女人。
“饒命!宋國大官饒命啊!我知錯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金銀財寶獻給您!我愿意帶路,幫您攻打其他黑齒蠻的山寨啊!我知道不少小路,可以直接攻入山寨的!”
現在的李摩柯哪里還有之前對宋女囂張殘忍的模樣?他溫順可憐地像一條哈巴狗一樣,磕頭如搗蒜,請求投降。
不過,正在這時,人群中有一個女聲響起——
“相爺,是您嗎?相爺!我是荷花啊!”
“荷花?是你?”
董槐大驚,道:“你快過來!告訴我,月兒在哪?她……她還活著沒有?”
“相爺,您要節哀啊!月兒小娘子她……她……沒了。”
“啊?沒了!”
盡管早就有所心理準備,董槐直覺腦袋嗡嗡作響,兩行濁淚順著面頰滾滾而落。
荷花是他的孫女董月兒的丫鬟,和董月兒一起被蠻人抓走了。荷花說月兒已經沒了,那孫女定然是已遭不幸!
他甚至不敢問荷花,孫女是如何慘死的。才十四歲的女孩啊,落到蠻人手里,會遭遇什么?恐怕速死已經是最大的奢望。
董槐老淚縱橫,道:“好,知道了。現在,你只要告訴我,月兒是不是死在這固始寨就行了。”
“是。”
“好!好!好!”
董槐連說了三個好字,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道:“將里面的宋女挑出來,好生安置。至于其他女人,按規矩,給將士們分了,大家好好樂一樂。最后,只留下二十個活的就行。”
趙朔本來的命令就含糊,只留年輕女人。什么樣的算年輕?什么算老的?沒有明確的標準。
其實,這就是給了前線的將領臨機決斷的權力。
根據前線的情況,選擇到底留多少女人。
偌大的固始寨中,董槐決定只留二十個女人!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十倍報之!百倍報之!
當然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李摩柯!
收斂了董月兒的骸骨,重新安葬后,董槐在董月兒的墳前,親手將李摩柯活剮了。
他完全沒有堵住李摩柯的嘴,李摩柯那一聲聲慘嚎,能讓董槐的心里好受一些。李摩柯越是慘叫,董槐越是好受。
董槐甚至想起了曹操。
原來,他喜歡讀孫武、曹操的故事,曾經對人說:“我若得用,將汛掃中土,以還天子。”那時候,他喜歡的是曹操的用兵之能。
但現在他心態變了,他覺得曹操屠城快意恩仇的感覺,真是不錯。
殺我一親人,我以一城相祭!
只是徐州是華夏人,曹操所為的確不對,無論什么時代都翻不了案。
但是,這些蠻人不是華夏人。
那還等什么?
屠!屠!屠!
殺!殺!殺!
接下來的日子,董槐徹底黑化了,完全放下了宋國士大夫愚蠢的仁慈。
他率領宋蠻聯軍,不斷攻打山寨。
他嚴格執行趙朔的軍略,但凡有發一箭的山寨,完全屠滅之!如果抵抗激烈的話,連女子都大半屠滅!
董槐的名號,在蠻人中已經能止小兒夜啼。甚至他們背地里不稱董槐的名字,而是以“董木鬼”稱之!
他不是人,是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鬼!山林中的魔鬼!
事實上,何止是董槐?
經過富良江慘敗,宋軍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一方面,這些人對蠻人懷著刻骨的仇恨。一方面,深深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愚蠢。
原本宋國是十八歲才從軍,但是現在十四歲以上的孩子,都加入了軍旅。隨著正規軍一起,攻山破寨。
雖然主要消耗的是蠻人,但是宋軍有的時候也得打硬仗。少年們有的戰死了,有的迅速成長起來。現實比書本更能教育人,他們雖然也讀書,但是喜歡的是先秦時期的儒家。“九世之仇,猶可報耶?百世猶可也!”“雖千萬人吾往也”的儒家!
文人們也迅速發生著改變。
連董槐的孫女都落在了蠻人的手中,更何況其他人?這些文人懷著刻骨的仇恨,加入了一個個千戶中。
他們當然不能指揮作戰,但是,可以學習戰爭,為他們的親人報仇。有的人迅速成長起來,文武雙全。有的人還是不行,卻可以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對蠻人進行洗腦,也算人盡其才。
趙昀的改變也非常大。
在界首關前,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趙赫砍了腦袋的準備,那是他罪有應得。
既然活下來了,就要好好做事,彌補自己的錯誤。
他沒有了軍隊的指揮權,但是經趙赫允準后,可以隨軍出征。為了鍛煉自己的膽氣,他親手砍了一個蠻人俘虜的腦袋,惡心嘔吐,三天沒吃下飯。
但是,有了第一次就好多了。
雖然依舊不至于冒著矢石沖鋒陷陣,但親自砍下了十幾顆蠻人腦袋的趙昀膽氣已壯。
他隨軍行軍,更是越發理解了將士們的不易。想到之前宋國的文官拖后腿,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就這樣,宋國的風氣,從上到下迅速發生著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