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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符合名門正派的刻板印象

  五月初,晨光微熹。

  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離太安府京師。

  最前列為十二騎銀甲斥候,驅散官道上堵路的粉絲,中列為無憂谷車駕,最后方為京師鐵甲騎軍,三十六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上金線繡著的北齊飛鷹振翅欲飛。

  再后面烏泱泱一大片,是追星的京師粉絲,看架勢,無憂谷組織的巡回演唱會,他們每場都要打卡,一場都不打算落下。

  主打一個陪伴!

  這群人明顯想多了,北齊版圖遼闊,境內水道呈東西走向,巡回演唱會一路南下只能走陸地官道,全程車馬趕路,來回就得一年多時間。

  誰家偶像經得起這種長途奔波,坐車都把人坐傻了,到了目的地,哪還有精力展示琴棋書畫方面的才藝。

  所以,京師的鐵甲騎軍只是充門面的氣氛組,表明北齊官方對此次盛會的重視。

  二十里地后,騎軍原路返回,無憂谷的車隊有隨行的化神期高手,直接挪移空間趕場,不會真的長途跋涉浪費時間。

  等到了下一個城池,相隔二十里,自有下一批騎軍護送入城出城。

  該省的流程可以省,不該省的,場面越大越好。

  再說無憂谷的車駕,十來架馬車只看外表并無特殊之處,無非是裝飾華美了一些。

  內部另有乾坤,空間大得很,一輛馬車就能裝不少人員或物資。

  巡回演唱會的頂流是姜盈君,八成粉絲是來看她的,余下兩成分給了其他名伶、真蟬、棋圣等在藝術領域取得極高成就的無憂谷會員。

  部分隨著車隊一路南下,去西楚神都踢場子。

  另一部分,已經趕至了車隊在北齊必經的幾個大城,用向遠的話來說,這些屬于受邀的臨時嘉賓,都在本地藝術圈擁有一腚地位。

  作為皇室委派的貼身保鏢,向遠不說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姜盈君,一天的絕大部分時間內,都要保證對方出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于是乎,直接擠進了姜盈君的車駕內。

  身為北齊頂流偶像,姜盈君的車駕無須無憂谷提供,博州姜氏頗有家資,為自家招牌門面量身定做了一輛保姆車。

  車內裝潢極盡奢華,空間比無憂谷提供的車駕更為寬闊。

  拿向遠躺著的軟塌為例,寬大如小床,鋪著三層繡金線的錦緞,最上層是南晉的云綢,

  進口貨就是好,觸之如撫流水,他單手撐著下巴往上一躺,腿里再夾著倆填充鵝絨的靠墊,立馬就不想起來了。

  軟塌下,或者說整輛馬車都鋪滿了毛皮地毯,毛色純凈如雪,赤足踩上去,能陷進半寸深。

  軟塌前方,茶桌色澤典雅,暗暗透香,另有一絲涼意,驅散車內封閉空間的悶熱。茶桌上擺放著青玉茶具、裝有水果的如意云紋金盤、裝有點心小食的龍團壽紋捧盒,就連香爐里最不起眼的香灰都是皇室特供的。

  邊上,還有機關書架,內部藏書眾多,可用于打發時間。

  向遠將自己占下的這塊區域稱之為客廳,遠遠望去,幾名侍女圍著姜盈君,為下一場演唱會做準備。或是翻箱倒柜,搭配衣物和發飾,或是琢磨配套的妝容,就連不對外人展示的內衣,都研究出了好幾種組合方案。

  活著真累,反正又不對外展示,不如直接不穿。

  涼快!

  向遠瞪著一雙死魚眼,感慨偶像生活不易,摳鼻屎都要避開大眾視線,姜盈君并不這么認為。

  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

此刻,文藝女青年端坐琴桌前,素指撫  琴,任憑貼身侍女圍繞她嘰嘰喳喳折騰。

  每天一個時辰練琴,一個時辰練習書畫,抽空琢磨一下棋道,余下時間看書充電,偶有所感,憋出一兩句詩詞,急忙抄錄下來反復斟酌。

  寫詩是這樣的,就跟大俠不一定要多英俊瀟灑,詩人出口成章都是升斗小民一廂情愿的想法,九成九的詩人都是先寫好,不急于發表,待時機合適,再拿出來狠狠裝一波。

  真有七步成詩的奇才,那不得了,天下才共一石,此人可獨得八斗。

  不是好事,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別說外人受不了,自家兄弟都看著眼紅。

  馬車內,一片忙碌,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向遠不在忙碌的氣氛中,百無聊賴打了個哈欠,隨手一招,取來一本古書翻閱起來。

  另一邊,幾位侍女敲定最終方案,姜盈君過目后,將衣裙換為自己青睞的明黃淡雅。

  她喜歡黃色!

  美人盛裝出場,似是一件舞服,輕顏眉心點紅,青絲墨染,玉袖生風,輕移蓮步,裊娜腰肢催命劍,輕盈體態引魂兵。

  太雅了!

可惜只收束了腰線,并未突出重點,勾股  定理沒有,拋物線的四種標準方程公式也沒有,姜盈君在幾何領域的優勢一點都沒展示出來。

  差評,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懂粉絲哦!

  氣質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除非是性感的氣質,故而向遠只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如炬繼續看書。

  不得不說,這幾位侍女,或者說工作助理確實很會搭衣服妝容,把姜盈君打扮得飄忽若仙,隨舞姿輕盈,廣袖開合遮掩,襯出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看得人心跳加速,幾乎忘卻了呼吸。

  至少幾位侍女一直在尖叫。

  向遠猜得沒錯,這幾位侍女確實不是一般人,姜氏尋訪名師培養,陪伴姜盈君左右,不僅兼職生活、工作助理,以綠葉襯托鮮花,有必要的話,還負責為姜盈君擋槍。

  兩種擋法,看實際需要。

  離了京師二十里,騎軍打道回府,無憂谷的化神期護衛挪移空間,帶車隊直奔下一個城池。

  以防萬一,請人員先走出車駕,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遠處,被騎軍擋住的粉絲們看到姜盈君走下馬車,紛紛大聲呼喊。

懂行都知道馬車不凡,內有空間禁制,外  有防御禁制。不懂行的,感覺這輛車真能塞,并好奇偶像在車里是蹲著還是躺著,人擠人的情況下,偶像是坐別人臉上,還是被別人坐在臉上。

  等會兒,馬車里怎么下來了一個小白臉!

  天吶,是那天翻墻的淫賊,他竟然也在車里。

  為什么他會在里面?

  豈有此理,馬車就這么大,能裝幾個人,他剛剛坐姜大家臉上了不成!

  什么,姜大家坐他臉上?

  那沒問……那也不行啊!

  換我來,我臉大,姜大家坐得更穩。

  一陣喧鬧過后,無憂谷的車隊挪移而去,粉絲們的車隊開始加速,爭取在日落之前趕至下一個城池,繼續追隨偶像的步伐。

  但顯然,他們是追不上的。

  北齊,懷州。

  城外二十里。

  空間微微扭曲,前行探路的無憂谷化神期高手柴童從中走出。

  他衣袂飄動,目光如電,腳底剛觸及地面,眉頭便驟然一皺。

  不對。

  太安靜了!

  官道空空蕩蕩,既無列隊等候的懷州兵甲軍士,也無前來接車的粉絲,整條大道前后寂然無聲,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兩側茂林樹影婆娑,卻連一聲鳥鳴蟲叫都無,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抽離了生機,只剩下死寂。

  柴童微瞇雙目,散開感知,沒有埋伏,也無陣法,更無活物氣息。

  什么都沒有。

  懷州城就在二十里外,作為建安道前三的繁華大城,此地通商頻繁,理應車如流水馬如龍。可偏偏今天的官道寂靜無聲,似被某種無形力量隔絕,成了一片被人遺忘的空白之地。

  絕對有埋伏,只是以他的修為看不出來!

  化神期的修為都看不出來,埋伏者必然是通幽期宗師高手。

  想到這,柴童驚愕到不可思議,懷疑自己想多了。

  這里是北齊建安道,隔壁就是天子腳下的太安府,誰家宗師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此地埋伏無憂谷的車隊。

車隊里不僅有皇后娘娘的小妹文盈公主,還有一位皇室宗親出身的宗師,四舍五入,說  是造反都不為過。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柴童對北齊境內的治安頗有信心,因為某些名門正派的緣故,一流勢力的宗師都格外低調,不可能也沒膽子埋伏無憂谷的車隊,除非……

  “西楚的宗師嗎?”

  柴童喃喃低語,大抵看清了真相,周身暈蕩,欲要挪移空間返回,稟明此地有西楚宗師設伏。

  幾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官道位置確實設有陣法,他看不出來找不到破解的辦法,也無法從中脫身。

  就在這時,草叢中鉆出大片頭戴斗笠的黑衣人,人手一柄長劍,其中一人當著柴童的面,易容成他的模樣,挪移空間消失,去往無憂谷的車隊,匯報前方安全,可自由通行。

  星宿宮!

  “你們星宿宮瘋了不成,敢在此埋伏無憂谷的車隊,知道車隊里的大人物是誰嗎?”

  柴童眼睜睜看著星宿宮的殺手離去,不過片刻,空間晃動暈開,無憂谷的大批人馬趕至,全成了甕中之鱉。

  “什么情況,粉絲的抽象行為藝術嗎?”

向遠一臉懵逼看著四面八方的黑衣人,雖  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早早養成了好習慣,一個閃身將姜盈君護在了身前。

  姜盈君:()

  你就是這么保護我的?

  作為姜氏的牌面人物,無憂谷力推的北齊頂流,姜盈君不缺修行資源,諸多名師指導,三年前便有了化神期修為。

  甭管她這個化神期是否有拔苗助長的嫌疑,以后也無通幽宗師的可能,化神期的境界是實打實的,身上揣著兩件法寶,一件來自無憂谷,一件來自姜氏,只要不是宗師當面,她自己就能保護自己。

  順帶護住同行的幾位侍女。

  短暫驚訝過后,無憂谷的幾位化神期上前,啟動馬車自帶的防御陣法,前后左右護住車隊一行。

  空氣中肅殺之氣越發濃郁,隨星宿宮的殺手們長劍出鞘,殺氣陡然凝重到了極點。

  星宿宮的陣營中,一體型壯碩的蒙面大漢走出,兇目橫掃全場,鎖定泰然處之的姜盈君,大手一揮,嗓音嘶啞道:“除了姜大家,其余人全殺了!”

  話音落下,大漢在姜盈君身后看到了半張小白臉,瞳眸瞬間驟縮,虎軀一震,連連后退。

他蒙著半張臉,看不清全部表情,然眼中  驚恐過于突兀,以至于姜盈君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撤!”

  大漢帶頭沖鋒,反向的,一步踏出,直接挪移空間遁走。

  星宿宮的殺手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帶頭大哥都走了,他們留下來也無意義,或是化作殘影,或是挪移空間,幾個閃身的工夫便消失在原地。

  “有點意思,那家伙似乎認得我……”

  向遠摸了摸下巴,對姜盈君的后腦勺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抓個活的回來。”

  “若是調虎離山之計,你一路追趕,豈不是遂了對方的心思?”

  姜盈君不予贊同,她不喜向遠這張破嘴,但對其實力從不懷疑,親眼所見,宗師級別的蒙面大漢見到向遠就跟見了鬼一樣,只恨爹媽少生了幾條腿。

  “無妨,我很快的。”

  向遠橫身一步,順著空間波動追趕,一步挪出便消失不見。

  沒看錯的話,他已經知道大漢是誰了。

  北齊這邊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平靜,暗流洶涌,不乏膽大包天的強人。

  群山之中,空間暈蕩,一蒙面大漢從中走出,看了眼身后,想到姜盈君背后的向遠,一時心有余悸。

  “怎會是他?”

  “他不是本心道的修士嗎,怎么成了劉氏宗親,為什么這么重要的情報,對面沒有告訴我?”

  大漢罵罵咧咧,擔心向遠突然追過來,再次挪移空間準備跑路。

  一次不保險,得多挪幾次。

  他身形明暗交替,幾次試圖融入空間,均以失敗告終,有感身后不懷好意的視線,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

  “喲,這不是大刀盟的龐千鈞嗎,原來你也在星宿宮領了一份兼職。”向遠瞇著眼睛走出,大刀盟盟主在星宿宮有馬甲,符合他對名門正派的刻板印象。

  不是龐千鈞,是龐萬鈞!

  龐萬鈞見‘化神期’的向遠現身,臉色幾經變換,心頭權衡利弊得失,思考戰而勝之的可能。

  通幽期打化神期,此戰穩了,想贏并不難,關鍵是打贏了之后該如何收場。

  他總不能真把本心道的修士打殺了吧!

短短兩個呼吸的時間,龐萬鈞就想清楚  了,從心取下遮擋面門的黑布,憨厚撓了撓頭:“原來是少林道長,在下星宿宮星日馬、天稷宮宮主,道長當面愿遠避千里,還望道長憐我不易,行個方便。”

  星宿宮有二十八星宿,分二十八位宮主,總部位于北齊,具體地點不明,分部遍布乾淵三國,只要出價高,在哪都能請到宮主級別的殺手。

  并非所有的宮主都有宗師修為,看分部附近有無天下一流,如果有,那別想了,分部宮主指定是一位宗師。

  準確來說,是天下一流強行把星宿宮的分部搬到了自家地盤,強行占了一個宮主的名額。

  宗師:我從小就有一個殺手的夢想,現在想當宮主,星宿宮你同不同意?

  那還用說,指定同意啊!

  遠的不說,劍心齋、無雙宮周邊就有星宿宮分部,宮主身份不明,每有人下單刺殺兩家門徒,都會被當地的星宿宮分部殺上門。

  星宿宮、不老山、守靈派這些邪魔歪道,算是被名門正派玩明白了。

  大刀盟入鄉隨俗,也玩了!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貧道并非強勢之輩,龐盟主給貧道一個面子,遠避千里,貧道自然要還龐盟主一個方便。”

  向遠笑著表示自己很好說話,待龐萬鈞松了口氣,話鋒一轉,來了個但是。

  “但是,你可以走,必須把買兇者的名諱留下來。”

  向遠微瞇雙目:“先別急著拒絕,貧道丑話說在前面,今天你不點頭,就讓你頭點地。”

  龐萬鈞臉色難看至極,為難道:“道長,這不符合星宿宮的規矩。”

  “我少林就是北齊最大的規矩!”

  有點繞,龐萬鈞差點沒捋順,半晌后,一柄長刀在手,冷臉道:“道長,得罪了。”

  “哦,你大刀盟為北齊修行勢力,受我少林蔭庇,今天不惜翻臉也要守住買兇者的名諱,看樣子對方來頭很大呀!”向遠瞇著眼睛思考,很快便敲定了一個對象。

  本心道!

  能對付本心道的,只有本心道。

  不用想了,買兇者定是缺心老道,糟老頭子又開始整活了。

  “道長,你不必繼續試探,今天龐某把話撂下了,我就頭點地,也不會亂了星宿宮的規矩!”

  龐萬鈞手握長刀,氣勢飆升,遠望便如一柄天刀矗立,拔地而起,刀尖直沒云端。

  他怕的不是向遠,一個化神期修士有什么好怕的,他怕的是向遠背后的本……少林寺,不想得罪了小的引來老的,才處處忍讓。

  向遠非不從,他只能出刀和向遠切磋幾招,秀一秀肌肉,讓向遠知難而退。

  幾招過后,向遠擔心姜盈君無人保護,自會離去。

  屆時,本心道的面子留下了,買兇者的名諱也留下了。

  雙贏!

  不僅穩了,還贏麻了。

  “斬!”

  龐萬鈞大喝一聲,天刀攪動天幕陰云旋渦,刀鋒引導雷霆萬鈞,攜毀天滅地之勢,直劈向遠而去。

  今天就讓你知道,何為宗師手段!

  鏡頭一轉。

  龐萬鈞鼻青臉腫跪在地上,腫脹的大臉盤子上,雙眼瞇成兩道細縫,雖看不清眼神,但清澈和憨厚絕對不似作假。

  不愧是少林的道長,斂息假裝化神期,瞧這誤會鬧的,下次可不許了哈!

  向遠負手而立,站在龐萬鈞身前,手腳比劃道:“不錯,剛剛你那一刀很有韻味,你是練刀的吧,實在太厲害了。”

  “道長好眼力啊,我從小就練刀了。”

  “少在貧道面前耍貧嘴,說,買兇者究竟是誰?今天不說實話,送你去京師,讓陛下下旨發文,將你大刀盟定為邪魔歪道一流!”向遠掂了掂手里的乾坤戒,冷眼說道。

  龐萬鈞仰天嘆氣,感慨又是生活不易的一天,苦兮兮道:“道長,押我去京師算是送對地方了,正是太安劉氏下的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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