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劫、逆劫相碰,一個斬天斷道,一個一劍寂滅。
逆亂陰陽,萬法成空。
天地法理崩潰,萬物皆入虛空,這一擊,直接抹去了金宮所在的小洞天,也暴露了被小洞天遮掩的西昆侖。
西昆侖一直都在,但不知何故,又往西挪了挪,被無邊金氣遮蔽門戶,繼而消失在天地之間。
向遠周邊失了立足之物,高空墜落,深吸一口氣,將最后的金氣卷入口中,咕嘟一聲咽下,只覺利刃穿喉,直呼勁大。
高空俯瞰而下,見得天幕下方,九重仙山巍然矗立,山間云霧繚繞,時而化作龍形盤旋,時而如鳳展翅,天地元氣濃郁到幾乎凝成實質,化作七彩霞光流淌于山澗。
西昆侖!
瑤池仙境位于西昆侖之巔,池水清澈見底,卻深不可測,水如平鏡,泛著淡淡的七彩光暈,每一縷水汽都蘊含著長生道韻。
池中央有一座純白宮殿,殿前立著十二根玉柱,雕刻獸紋如蟠螭,似蛟龍,除此之外,再無華麗點綴。
樸實無華,處處透著大道至簡的韻味。
向遠微瞇雙目看向下方瑤池,見七彩光暈氤氳,隱有香氣散開,當即眼前一亮。
瑤池(×)
藥池(√)
向遠人在半空,雙臂一展,身形如大鵬掠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他速度越來越快,周身氣浪翻涌,竟硬生生撕開音障,發出刺耳的爆鳴聲,筆直扎向下方仙境瑤池。
作為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他對自身定位十分明確,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下面這碗軟飯就該他來吃!
好頭!
一聲悶響,向遠如標槍般直直扎向瑤池水面,預想中的水花四濺并未出現,整個人穩穩釘在了水面上,雙腿筆直,紋絲不動。
空氣突然沉默了下來!
片刻后,向遠觸電般打了個激靈,保持直挺挺的姿勢,咣當一聲摔倒在池面。
“好疼!”
向遠捂著生疼的腦門,一臉懵逼坐起,下意識朝周邊望去,不明白又是哪里疏忽了。
為什么又是好頭?
很快他就發現了端倪,瑤池似是處于某種封印狀態,雖有仙氣縹緲,然神光不顯。整個西昆侖也是如此,蒙著一層灰蒙蒙的氣息,全無鐘靈毓秀的靈氣可言。
向遠起初以為是下淵界的濁氣所致,細細觀察才發現,和金神蓐收隕落散發的天地法理無關。西昆侖自晦,內斂光華,是仙山主動閉了山門,斂去所有靈氣,拒絕一切外來者。
“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是你家主子養的小白臉,不是外人……”
向遠小聲嘀咕,仰頭望天,想看看白宮主是什么意思。
這一看,于遠方天幕之上,見得一片化虛為實的巍峨天宮。
琉璃金瓦在云層中若隱若現,蟠龍玉柱散發著淡淡金輝,淡淡威壓散開,越發趨近真實。
天庭來了!
向遠臉色大變,威壓尚且淡薄,但那股不容違逆的霸道氣息已經籠罩了整個西昆侖上空。
且隨著天宮越發凝實,這抹威壓正以驚人的速度暴漲,透著絕對的統治力,仿佛在宣告,此界萬物,皆須臣服。
天庭從哪冒出來的?x3
向遠心頭一驚,白無艷和素染劍尊亦是臉色驟變,二人同時停手,四下感應,齊齊將目光鎖定在氣息大變的姬傲身上。
姬傲身軀騰起,懸于半空,負手而立。
原本狼狽的模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凜然霸道的帝王之氣。
非人間天子!
他看著前方瑤池,嘴角微揚,緩緩開口:“孤……”
唰!x3
三道白芒同時斬落,白無艷的無劫劍、素染劍尊的逆劫劍、向遠的驚嵐刀,出手如電,根本不給姬傲把話說完的機會。
劍光刀芒穿透姬傲身軀,他一聲不吭,身形一晃,化作漫天飛灰消散。
來得快,走得更快。
向遠懊惱二五仔帶路,天庭突至,閻浮門又無法開啟,這下真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高空之上,白無艷雙眸凝成細線,眸中寒芒如潮,劍起無劫,周身法力奔涌,四件性命雙修的至寶共鳴生輝,橫空一劍,劃開裁天之刃。
斬天斷道,逆亂陰陽!
西昆侖、瑤池仙境是白無艷志在必得之物,豈容他人染指,天庭想降臨,要奪她之物,就斷了此方天地,將天庭無路可走。
燕懸河能做到的事情,她未嘗不可。
幾乎在同一時刻,素染劍尊也動了,逆劫劍上星光盡斂,化作一片虛無寂滅。
一劍寂滅,萬法成空!
劍光所指,不偏不倚,正是天庭降臨下淵界的必經之路。
剛剛還打生打死的兩位女強人,此刻出手默契非常,似有心照不宣,對彼此的出手都不意外。
兩道驚世之芒橫空,天際寂然!
劍光沒入虛空的瞬間,虛空如布帛般被撕裂,一道漆黑深淵在天庭降臨的必經之路上緩緩展開,硬生生截斷了天宮降臨之勢。
轟隆!
然而,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驟然炸響。
有旭日初升之象躍出水面,天地好似蘇醒,轟然雷鳴。
無盡流光迸射中,一截玉白手指自九天之外緩緩探出。那手指纖長完美,宛若天成,指尖輕描淡寫地一抹,竟將黑色天淵如塵埃般拂去。
白無艷與素染劍尊瞳孔驟縮,雖不知來的是哪方天庭,哪位天帝,單憑這一指之威,便知一旦天庭成功降臨,打通此界飛升通道,后果不堪設想。
“再來!”x2
二人厲喝一聲,周身法寶光華大盛。
無劫劍與逆劫劍交織出鋪天蓋地的劍芒,自下而上,逆伐蒼穹,排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力量衍生,激起風云震掣。
跨界而來的一截玉白手頓在半空,幕后的天帝有些不耐煩了,虛空之中似有若無的一聲冷哼散開,浩蕩九天,震得白無艷和素染劍尊齊齊臉色一白,嘴角溢出鮮紅。
二人元神刺痛,身軀搖搖欲墜,依舊死死擋在天宮之前,寸步不退。
若非這賤婢連累本座耗盡心力,豈會連天宮都攔不住!x2
兩人僵持片刻,難擋無邊壓力,頗為默契將責任甩到了對方身上。
就在兩人即將力竭墜落之際,一道三丈高的黑影拔地而起,兩只大手伸出,穩穩托住下墜的二人。更有一縷縷精純血氣透體而入,大補之藥飛快發揮作用,修復受損經脈的同時,亦讓困頓的元神得以滋養。
白無艷與素染劍尊得立足之地,再得血藥相助,精神大振,搖搖欲墜的身姿穩住,強勢劍意再起,不計后果揮出手中長劍。
三丈高的身影是向遠所化的三頭六臂法相,揚起兩條手臂,掌托白無艷和素染劍尊,另有兩條手臂將放大的驚嵐刀高舉頭頂,眉心豎目豁然睜開,混沌之光融入刀鋒。
開天辟地的璀璨刀芒迸射而出,裹挾著混沌之氣,直指那截玉指。
給我……
“斷!!”
刀光撕裂長空,悍然斬向九天!
混沌刀芒逆天而上,沒入虛空,觸及完美無瑕的玉白指節,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下一刻,只聽一聲吃痛悶哼,那截手指自指節處斷裂,余下部分倉皇收回。
與此同時,兩道斬天斷道的寂滅劍光交錯殺至,徹底斬斷了天庭降臨的通道。原本近乎凝實的天宮投影,開始緩緩淡化,如泡影般一點點消散在蒼穹之上。
九重天上,一聲震怒,向遠只覺心神巨震,三相齊齊吐血。
無邊枷鎖跨界襲來,將他的元神死死禁錮,留下一道近乎無法抹除的封印。
冷血:(乛乛)
沉穩:(皿)
逗比:( ̄ω ̄〃)ゝ
看表情就知道,沉穩又沉了。
只能說,不愧是他,該吃控的時候從不手軟。
隔空一擊的威勢實在恐怖,即便有沉穩主動獻祭自己承受大部分沖擊,向遠依舊遭受重創。元神如被撕裂般劇痛,眼前五彩斑斕的世界先是褪成灰白,繼而徹底陷入黑暗。
三頭六臂下墜緩緩下墜,無力維持法相,退至本來面目。
熟悉的打擊感讓向遠知道自己砸中了瑤池,元神困頓,此刻只想好好睡上一覺。沉重的眼皮緩緩闔上,閉目前,最后一幕是兩道白色身影如流星一般砸了過來。
天宮退走,未能成功降臨,且徹底斷了降臨下淵界的可能。
或許另有降臨之法,但短時間內,再難染指下淵界。
白無艷也在震怒聲中遭了元神重創的封印,砸在向遠身上之后,徹底昏死過去,指尖觸及瑤池水面,一縷縷水汽散開,氤氳升騰。
西昆侖似是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九重仙山自行隱匿,再次消失在天地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向遠暈暈乎乎醒來,只覺口鼻耳目被命運的絲線死死纏繞,元神劇痛,腦袋如針扎。
感應發現沉穩這下真的沉的,先是為其默哀三秒,表彰其貢獻,稱贊其舍己為人的無私精神,而后讓冷血別傻站著看戲,趕緊破開封印把沉穩撈出來。
撈不出來,以后你來當帕魯!
向遠睜開雙眼,只覺眼前一片漆黑,沉重的壓迫感讓他如同溺水的魚兒,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想不到竟然傷得這么重,應該是掉下來的時候磕到后腦勺了,從醫學的角度來說,這是淤血壓迫視網膜,所以才什么都看不見……”
問題不大,無相印法運轉一個大周天,區區眼瞎藥到病除。
帕魯,給我……
“哦,二號帕魯還在挖掘一號帕魯,只能我自己動了。”
向遠閉目運轉無相印法,血藥管夠,片刻后便治愈了受傷的腦袋,元神雖有刺痛,但已經不妨礙行動了。
再睜眼,依舊是一片漆黑。
向遠:(一`一)
這沉重的黑暗似乎另有說法,不是眼瞎!
雖不是眼瞎,但也可以說是眼瞎,向遠抬手摸了摸,抵住香肩向上一推,光明復來,總算知道了是什么在壓迫自己。
白無艷!
口鼻中的絲線也和命運無關,是白宮主的三千煩惱絲。
“呸呸呸———”
向遠吐掉口中長發,突然發現味不對,多了一個沒嘗過的味道。
探頭一看,好家伙,白宮主身上還疊著一個門縫劍尊。
“難怪味不對,還有門縫劍尊的長發,你可真會挑地方,掉哪不好,非要追白宮主的尾……”
“也是,這個墊子舒服。”
向遠心下吐槽,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白無艷,以及壓在白無艷身上的素染劍尊。
起身后,感覺白宮主成了宿敵的肉墊,心里一定很委屈,果斷出手,將白無艷壓在了素染劍尊身上。
富婆待他還是挺好的,這個仇他不幫忙報回去,和禽獸有什么分別!
看著兩張疊在一起的精致嬌顏,向遠搓搓手,取出照相機咔嚓來了一張。
藍星界之行入手的照相機,原本想給蕭令月和禪兒來個合照的,擔心二人好奇相機從哪來的,又好奇想要進入藍星界,而藍星界有上界天庭,以防萬一便從未使用過。
沒承想,今天竟然會派上用場。
向遠收了相機,一個史詩級過肺,將瑤池下方溢散的水汽吸入口中,感嘆藥力不俗的同時,又懊惱仙山自閉,無法進瑤池泡個澡。
向遠蹲下身,單手搭在白無艷肩上,元神一如往常涌入,卻是四下空空如也,沒能尋得白宮主元神所在。
“和帕魯一樣,被封印了……”
向遠皺了皺眉,揮手一招,撿起白無艷掉落的法寶,元神氣息涌入,以白無艷性命雙修的法寶作為突破口,找到了她被封印的元神。
如此一來,只需水磨功夫便可將人救醒。
花點時間即可。
素染劍尊那邊也一樣,向遠撿到一劍一燈,以這兩件法寶為突破口,元神涌入素染劍尊體內,找到了她被封印的元神。
結果不是很好。
向遠和白無艷有過雙修,對其性命雙修的法寶并不陌生,氣機感應之下,可里應外合助其脫困。
向遠和素染劍尊可沒這般交情,助素染劍尊脫困,耗費的時間比白無艷多十倍不止。
就這么放著不管……
向遠白眼一翻,腦海中出現畫面,白無艷醒來之后,提劍將素染劍尊九等分,分別鎮壓在九重仙山各地。
興許高興之下,會十等分,剩下一截送給他向某人。
“問題來了,我要哪一部分好呢?”
向遠搖頭吐槽,同時施救白無艷和素染劍尊,白宮主這邊的速度放慢一點,保證兩人能夠同時醒來。
放任素染劍尊被九等分肯定是不可能的,雖然這貨沒臉沒皮,經常會有欠揍的行為,還是個超級謎語人,但其屢屢擊退域外天魔的行為,向遠還是很尊敬的。
再有,不知名天帝留下的封印還是一道坐標,若不盡快清除,天庭還有順著坐標前來斬盡殺絕的可能。
于情于理,素染劍尊都必須救下。
瑤池四下空空,不是療傷的好地方,但凡能下水泡澡,向遠忍忍也就算了。
他一左一右扛起兩道白衣身軀,望向前方純白大殿,拍拍屁股,大步走了過去。
“白宮主更重一些……”
向遠入了大殿,未曾察覺到禁制,一邊為兩位女強人沖擊封印,一邊四下閑逛,看看西王母可有什么寶物留在此地。
結果不是很好,四下一無所得,連個衣柜都沒留下。
他立于一間殿室,看著面前雪白干凈的墻壁,微微皺起眉頭:“根據之前的經驗,這種大殿一般是用來自吹自擂,自我拔高精神境界的,墻上必然有和西王母事跡相關的壁畫,為什么……是西王母不屑為之,還是壁畫隨仙山自閉,一同隱匿了?”
向遠望著周邊的大白墻,一無所獲頗感無奈。
“只能等白宮主醒來之后,看她的手段了,她是此山主人,定能喚醒自閉的西昆侖。”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
純白宮室之中,一丈見寬的九品金蓮懸于半空,內部幾點神光起伏,隱約可見幾件法寶輪廓。
向遠盤坐蓮臺,面前同樣是盤膝而坐的白無艷和素染劍尊,他雙手貼在二人后背,持續水磨功夫,或是陰陽之法,或是道劍之境,一點點抹去封印二人的元神枷鎖。
帕魯一號已經被撈出來了,向遠元神修養完畢,只需再將白無艷和素染劍尊解封,抹除不知名天帝留下的坐標,便可高枕無憂。
咔嚓!x2
隱隱兩道聲響同時散開。
白無艷睜開疲憊雙眸,感應到貼在后背的手臂,微微后仰,順勢倒在向遠懷中。
抬手攬住脖頸,便要取藥。
胳膊搭上向遠的脖頸,才發現宮室之中還有一人,就坐在她身旁。
(乛乛)(一一;)
白無艷搭在向遠肩上的手臂微微一顫,下意識便要收回,但一想死人而已,沒什么好在意的,被看了又如何。
她也不看素染劍尊,搭住向遠的手臂用力一勾,因元神傷勢太重,未能像之前那般坐入向遠懷中。
冷眼直視.JPG
向遠秒懂,雙手一托,將白無艷抱在懷中,揚起下巴露出脖頸。
白無艷過于虛弱,在向遠脖頸處咬了兩下,未能破防,便倚著他的肩膀先休息起來,同時冷聲道:“為何要救這賤婢,你若還聽話,現在就殺了她。”
“白鳳師姐,救下劍尊是因為封印……而且她對乾淵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向遠當場拒絕:“退一萬步,劍尊出力頗大,若無她相助,難以擊退天庭。”
白無艷不想聽向遠稱贊素染劍尊,心頭無名火起,冷冷看著他說道:“若無她爭勇斗狠,突然出現在此界埋伏本座,區區天庭,本座自可擊退。”
素染劍尊一直沒說話,死死盯著抱在一起的二人,聞言頗為不滿,咣當丟了一枚玉璧:“賤婢說誰賤婢呢,分明是你主動相邀,請本座前來看戲,嘖嘖,機關算盡卻沒想到此界還有你的姻緣好事……這場戲本座可太喜歡了。”
白無艷身軀一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看似默認了這一說法,心頭卻翻起驚濤駭浪。
玉璧不是她交給素染劍尊的,世間還有其他人和她一樣掌控了閻浮門。
但這怎么可能,鍛造玉璧閻浮門的‘她’是西王母,除了她這個西王母轉世之身,再無人可以操控閻浮門。
即便她本人,在取回全部法力之前,也要遵循閻浮門的規則行事。
素染劍尊手中的玉璧從何而來,傳達了什么信息?
難不成……
三千世界中,還有另一個她?
白無艷黛眉微皺,是了,險些忘了,確實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她!
萬字,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