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一行人走出了魔法部部長辦公室。
關于魔法部接下來要做什么事情,他已經不再關心了。
反正無論他們做什么,肯定抓不住小巴蒂·克勞奇。
他看向鄧布利多:“教授,我希望能夠再和克勞奇先生交流一下。”
聽到夏洛克的話,鄧布利多目光微微一凝:“你還想知道什么?”
“不錯,有些線索可能需要更直接的詢問才能厘清。”
“好,交給我。”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很快,夏洛克就和一臉疑惑的巴蒂·克勞奇站到了一起。
鄧布利多站在一旁,保證兩人的談話不被人其他人聽到。
“胡爾摩斯,你……”
“是福爾摩斯。”
夏洛克不是珀西,直接糾正了克勞奇的錯誤,緊接著直接切入核心:
“克勞奇先生,你剛才提到,小巴蒂·克勞奇好幾年都沒有出門了,對嗎?”
“沒錯。”
巴蒂·克勞奇點了點頭,但不明白夏洛克問這個是打算干什么。
“從你剛剛的描述,以及那位福吉部長先前的轉述來看,你一開始的確是對自己的兒子嚴防死守,甚至不惜使用了奪魂咒。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你肯定會放松警惕——這一點毫無疑問,也是人之常情。
你剛剛也提到過,當小巴蒂·克勞奇表現不錯的時候,家養小精靈會說服你給他一些優待作為獎賞。
我想這個獎賞肯定會包括外出放風吧?
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在此之前,將他嚴密囚禁了數年之久,不讓他出門?”
巴蒂·克勞奇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但看向夏洛克的目光卻充滿了警惕。
這個小巫師,不簡單。
但克勞奇并不認為對方僅僅憑借著觀察就能夠看出自己隱瞞的真相。
不過,自己還是得想點兒辦法應付過去才行。
然而他還是太低估夏洛克了。
夏洛克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開口問道:
“克勞奇先生,伯莎·喬金斯這個名字,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巴蒂·克勞奇目光中的警惕直接拉滿。
這個小巫師,豈止是不簡單?
簡直能夠深悉人心!
如果不是知道這不可能,他甚至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對自己用了攝神取念!
“據我所知,這些年來,伯莎·喬金斯從一個部門被趕到另一個部門,惹的麻煩比做的事情還多。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一個非常健忘的人,以至于她失蹤了一個多月,也沒有人擔心。
大家只是認為她沒有時間概念,一兩個禮拜以后就會自己回來。”
說到這里,夏洛克的聲音變得漸漸沉重起來:
“可問題在于,她的記憶并非突然變得這么差。
一位女巫,記憶力衰退得非常突兀且嚴重的時候,這不符合常理。
巧合的是,她最后一段正常工作的時間,恰恰在貴司——國際魔法交流合作司。”
“福爾摩斯,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想問你,在她發生這種劇變之前,她是否曾到訪過您的府邸?
或者說,她是否在某個你疏于防范的瞬間,看到了那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克勞奇沒有回答,竭盡全力維持著平靜的表情。
可那一絲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依舊還是沒能逃過夏洛克那敏銳的雙眼。
夏洛克的推理更加篤定:
“我想,伯莎·喬金斯應該是撞見了被你用奪魂咒控制的小巴蒂·克勞奇吧?
為了守住這個致命的秘密,你給她施放了極其強大且粗暴的遺忘咒。
這種咒語很可能對她的心智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嚴重損傷,這才導致了她之后判若兩人的健忘癥。
所以自那以后,她離開國際魔法交流合作司,你也嚴禁了小巴蒂·克勞奇出門。
我說得沒錯吧,克勞奇先生?”
克勞奇的手指在無人注意處用力攥緊了衣袍的邊緣,指節泛白。
夏洛克沒有停止,拋出了最關鍵、也是讓對方徹底無法回避的推論:
“然后,就在幾個月前,這位記憶力受損、警惕性大降的伯莎·喬金斯,在阿爾巴尼亞度假時離奇失蹤了。
注意,是阿爾巴尼亞!”
“有什么問題嗎?”
“巴蒂,伏地魔在此之前,一直都躲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
鄧布利多適時開口,解答了巴蒂·克勞奇的疑惑。
“你是說……這不可能,也許僅僅只是巧合……”
“不,這并不是巧合。”
夏洛克搖了搖頭,“當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那個無論多么不可思議,也一定都是事實。
當落單且精神恍惚的伯莎·喬金斯出現在阿爾巴尼亞的時候,她被伏地魔發現了。
以伏地魔的能力,恢復伯莎·喬金斯的記憶并不算一件困難的事情吧,先生?”
夏洛克后半句是對著鄧布利多說的,后者點了點頭:
“不算困難,他是一位大腦封閉術大師,在玩弄人心這件事情的造詣上永遠不應該被低估,并且……”
鄧布利多看向巴蒂·克勞奇,剩下的話沒有說完。
“并且克勞奇先生施展的那個遺忘咒效果很強,甚至有些強得過了頭。”
夏洛克接過了鄧布利多的話頭,繼續說道:
“所謂過猶不及,正因為如此,反而更容易讓伏地魔得到真相!
他從她受損的記憶碎片中強行提取出了關于你兒子下落的關鍵情報!”
“這只是你的推斷,沒有證據!”
“不,他們這么快就能夠找到小巴蒂·克勞奇,并且將他救走這件事情就是證據。
剛好那群制造混亂的食死徒也為這些事情提供了便利,如果我是伏地魔,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巴蒂·克勞奇在夏洛克邏輯嚴密的推理和冷酷的事實面前,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強撐的力氣。
然而下一刻,就聽夏洛克又說道:
“當然,盡管如此,這依舊只是我的推斷。
如果你不肯承認,我也沒有辦法。
不過……以伏地魔那殘暴的性格,伯莎·喬金斯大概率是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巴蒂·克勞奇那一直緊繃著的如同鋼鐵般僵硬的臉龐徹底垮塌下來。
一種巨大的疲憊和刻骨的悔恨浮現在他的面前。
他深陷的眼窩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漆黑。
“是的。”
最終,這兩個字極其艱難地從他干澀的喉嚨里擠了出來。
聲音沙啞、破碎,幾乎輕不可聞,卻沉重地砸在地面上:
“你說得……都對。”
巴蒂·克勞奇痛苦地閉上雙眼,片刻后才睜開。
看向夏洛克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一種終于認命的灰敗:
“伯莎的事情……是個意外。
她拿著文件到我家來給我簽字,我當時并不在家,那個小精靈把她領進屋。
等到我回來以后,伯莎當面質問我。
當時他在廚房里,小精靈在照顧著他。
雖然隔著隱形衣,但我猜她是聽到家養小精靈和他的對話,然后從聽到的話里猜出了藏在隱形衣下的是什么人。”
“所以你就給她施展了遺忘咒?”
“我不能……我絕不能冒險……
所以我對她用了非常強力的遺忘咒,遠超常規的強度……
使她徹底忘掉了她發現的秘密。
正如你說的那樣,福爾摩斯,這個咒太厲害了,對她的記憶造成了永久的損害。”
他深吸一口氣,因為那段回憶本身就在灼燒他的肺腑: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是原來的伯莎了……
后來她失蹤的消息傳來,我對此十分在意。
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都怪我,都怪我,我做了一件蠢事,一件徹頭徹尾的蠢事。”
說到這里,克勞奇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既然能夠承認這件事情,也證明他相信了夏洛克的推斷。
他是有腦子的人,小巴蒂·克勞奇這么快就被劫走,絕不是巧合。
所以他也明白,自己為掩蓋一個罪行而犯下的另一個罪行,最終直接導致了災難性的后果。
他兒子落入最兇殘的敵人手中,而他自己不僅是違法者,更成了這場巨大危機的間接推手。
看著巴蒂克勞奇一臉痛苦的模樣,夏洛克冷不防開口:
“克勞奇先生,你其實很為自己的兒子驕傲,對嗎?”
“你、你怎么……”
巴蒂·克勞奇猛地抬起頭,臉上的驚愕比之前夏洛克揭露任何秘密時都要來得強烈,那是一種內心最深處被猝然刺穿的震動。
這件事情甚至比他秘密把小巴蒂·克勞奇弄出阿茲卡班,以及對伯莎·喬金斯使用遺忘咒更加埋藏的更深。
可只有這件事情,他明明什么都沒有說啊!
夏洛克迎著克勞奇震驚的目光,聲音平穩卻帶著穿透力:
“‘你’,克勞奇先生。
這就是問題所在——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他’的問題。”
克勞奇眼中的困惑更深。
夏洛克刻意放慢了語速,好讓此刻精神狀態不穩定的克勞奇聽得更清楚:
“在整個談話中,當你提到你的兒子,那個讓你身敗名裂、令你使用非法奪魂咒、最終又因你決策失誤而被劫走的人……
你一次也沒有稱呼他為‘我兒子’或者他的名字。
你從始至終,都在用‘他’這個最冷峻、最疏離的第三人稱代詞來指代。
這是一種刻意的疏遠,這種近乎病態地與血緣紐帶劃清界線的稱謂選擇,本身就昭示著一種極其強烈的情感沖突。
一種你拼命想否認、卻深植于血脈之中的情感紐帶在撕扯著你。”
克勞奇的呼吸變得粗重了些,放在袍子上的手微微顫抖。
“事實上,當福吉告訴我們這一切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了。
看看你的所作所為:用非法且極其危險的奪魂咒來控制他。
這不僅僅是為了懲罰一個罪犯,克勞奇先生。
奪魂咒的操控感,它讓你擁有一個溫順、聽話、甚至能表現不錯的兒子。
你重塑了一個符合你心目中形象的兒子,正是試圖將他從墮落的魔王追隨者扭轉向你心中的正道。”
夏洛克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你剛剛提到,在家養小精靈的勸說下,你最終同意帶他出門。
去魁地奇世界杯,這不是對一個囚徒的簡單獎賞。
在那個瞬間,你內心深處期待的是什么?
期待的是讓那個被你改造成功的兒子,能短暫地重新融入魔法世界——哪怕是在隱形衣的遮掩下。
你內心深處,潛意識里,是否在那一刻產生了一絲隱秘的幻想?
幻想他能像多年前你期盼的那樣,成為你的驕傲,克勞奇家族的體面繼承人?
你談論他時那種刻意保持的距離感,你面對他犯下的滔天大罪時所表現出的決絕態度……
這一切激烈排斥的外殼之下,包裹著恰恰是你最害怕被揭穿的真相,那被背叛、扭曲、近乎于羞辱的驕傲感。”
“是的……”
短暫的沉默以后,克勞奇終于開口了。
不過他的聲音卻顯得有些低啞破:
“你說得對,福爾摩斯……該死的……你說得都對……”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的塵埃,回到了一個被刻意塵封、如今卻因劇痛而無比清晰的過去。
“很多年前,他拿到整整十二門.Ls證書,成績很令人滿意,是的,我確實很為他驕傲。
我帶著妻子和他跟著福吉夫妻一起去聽了音樂會,我試圖讓他站在聚光燈下,哪怕只有一瞬。
在那種場合,我以為那是榮譽的開始,是克勞奇這個名字后繼有人的明證……”
他痛苦地搖著頭,聲音里充滿了毀滅性的絕望:
“我對他期望太高了……就像把他放在了懸崖邊上……”
“所以,當信仰崩塌時,墜落感和背叛感也尤其慘烈。
你對他施加的嚴厲到近乎殘酷的囚禁和控制,恰恰源于你那套根深蒂固的、不容一絲瑕疵的標準體系。”
“恕我直言,巴蒂。”
一直沒有怎么說話的鄧布利多突然開口了:
“這一切跟你對他的期待其實關系并不大,就我所知,他甚至并不知道你對于他的期待。
使他真正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原因,是因為你沒有給予他應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