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并未出乎顧易的預料;
天下時局或會有變,但冥冥之中的天災卻早已注定。.
炎興十六年;
一場突如其來的旱災讓大漢的發展戛然而止。
——冀州、兗州、三輔;
多地的旱災仿佛是按下了暫停鍵,讓大漢勇往無前的勢頭突然便停滯了下來。
當然,這種程度上的旱災雖然能夠影響到大漢。
但還不足以致命。
有著諸葛亮、張華、羊祜等一眾人在朝;
在加上大漢當前的底蘊,以及吏治上的清明。
賑災工作進行的十分平穩。
這場災害沒有對大漢造成半點的影響,光是動用于各方的糧倉便足以平定,四方絲毫不亂。
但事情的發展自然是不會如此簡單。
在原本歷史之中。
亂世的精彩與混亂隱去了當時天災的事實。
但東漢末年人口的大規模衰減,天災仍是其中不可免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就在炎興十七年;
——大災持續,甚至還蔓延到了更多的州郡。
兗州、三輔旱災未止;江東之地連日陰雨,終是使得長江決堤,爆發了大洪水。
這一次的天災終是對大漢造成了威脅。
封建王朝的國力哪怕在怎么強盛。
但在生產力的限制之下,這種接連不斷且蔓延極廣的災害仍是足以致命。
最關鍵的是——
大漢這些年來的人口大規模增長,更是讓這次天災的難民多了不知道多少。
但如今大漢廟堂上這些人的能力也不是吹出來的。
昔年顧熙賑災的例子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范本。
雖然時移世易,當前的局勢相比于當初已經完全變了。
但對于這些有才能的人而言。
他們完全可以根據顧熙昔年賑災時所用的一切,來制定出更為適合現在的方略。
開倉平定糧價;
利用大漢這些年來的底蘊穩住大局。
甚至更是采用了漢武帝時期以工代賑的方案,在一邊救濟災民的同時一邊賑災。
諸葛亮并沒有選擇修改制度。
雖然在這種局勢之下,修改那些個利民的制度會讓朝廷減少很大的壓力。
但當一個制度已經徹底實行下去后,再突然取消就會面對人心上的離散。
穩住人心亦是賑災上最為嚴峻的一個要素。
只要人心不散。
那災害所能夠造成的影響,便不足以徹底影響到社稷的核心。
這一年的艱難遠超前年。
諸葛亮就像是成為了當初的顧熙一般,日夜都在擔憂著賑災之事。
顧氏第七代子弟更是紛紛趕往四方,一邊緊盯著賑災具體細節的同時,一邊利用顧氏的影響來穩定民心。
保證大漢的根本不出現大亂。
也好在如今的大漢正在冉冉升起之時。
若是換做桓靈時期;
這種災害所帶來的反噬絕對瞬間便會立刻沖散大漢的一切。
諸葛亮下令百官節儉。
甚至就連劉禪這個平日里不問朝政的皇帝都受到了影響,效仿起了大漢歷代仁慈的先帝,起到了表率作用。
這一年雖然過得極為艱難。
但在大漢的底蘊之下,四方的局勢仍是沒有出現大亂。
不過對于這天災到底還會不會持續下去,所有人的態度都是十分謹慎。
有人建議劉禪應該效仿顧熙于洛水河畔舉行祭祀;
甚至是要改元。
不過諸葛亮卻回絕了這個提議。
畢竟這是安撫人心上的招數。
若是行祭改元之后,天災仍舊如此,那這一直不散的人心定會動搖。
這才是諸葛亮目前最為擔憂的情況。
對于諸葛亮。
劉禪現在可謂是言聽計從,自是不會有什么意見。
而事情也并未出乎諸葛亮的預料;
——炎興十八年。
天災繼續。
這一年的天災規模雖然與十七年時相差不大,但經歷過兩年的消耗之后,相同規模災害所帶來的影響卻也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朝野巨變。
一股難以想象的陰霾逐漸降臨在了大漢頭上。
持續三年的天災喚醒了所有人內心深處的記憶;
那是聽先輩傳下來的記憶——和熹皇后鄧綏時期所經歷的天災!
饒是再怎么穩定的人心,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會受到影響。
這種影響甚至都蔓延到了朝堂之上。
原本大漢的朝堂一片欣欣向榮,所有人都渴望著能夠創造出更為輝煌的偉業。
但現在——所有人都想著該如何安穩的渡過此次的天災。
鄧綏時期的天災可不僅僅只有百姓們知道。
他們這些個讀書人對于當初那一場大劫難所造成的影響,則是更加的心知肚明。
雖然沒有人愿意相信那種災害會重新降臨九州。
但他們的心態也會受到影響。
局勢愈發嚴峻。
諸葛亮不得不調整整個大漢的方略,廢除掉激勵生育的策略,并同時減少邊軍的開銷。
——重啟軍屯之策。
軍屯之策是一把雙刃劍。
此策在天下穩定之后便已經被顧琛廢除掉了。
因為四方鎮守將軍的權力本就不低,將糧草之事交至于人,則是更加考驗四方將軍們的忠心。
也好在當前的四方將軍們都是顧琛所培養出來的精銳。
對大漢;對顧琛;
這些人的忠心還是可以值得人放心的。
邊疆穩定,軍心不散。
那便可以保證整個大漢的基本盤。
對此,自是不會有人在意。
真正讓百姓們在乎的是廢除的鼓勵生育之策。
其實這也是諸葛亮無奈的選擇。
這個舉措要在正常年間,便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但是在這種大災之年。
終是有人會選擇為了生存而多多生子,來減少賦稅,甚至包括那些沒有受災之地的百姓都會如此。
大漢的賦稅已經算是極低了。
諸葛亮必須要避免這種行為成為常態。
隨著此事傳開,天下各地對此非議不斷。
大漢的民心瞬間便浮動了起來。
因為對于百姓們而言,朝廷此舉便足以說明朝廷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
不得已——
諸葛亮在一邊賑災的情況下,只得上奏讓劉禪改元。
改元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在百姓們沒有完全失去希望之前,此舉能大大增加百姓們面對天災時的自信心。
炎興十八年,七月;
劉禪于洛陽宣布改元“延康”。
寓意——大漢繁榮持續。
其實對于百姓們而言,他們自然是期待著劉禪能夠于洛水祭祀。
讖緯迷信始終都是寬撫人心最好用的辦法。
但這是朝廷的最后一道保險。
以諸葛亮的性格,就不可能拿民心來賭。
若是祭祀之后天災仍舊不斷,百姓們只會覺著大漢喪事了天命,這是大漢不可承受之重。
他絕不會輕易冒險。
賑災持續不斷。
饒是大漢的底蘊再怎么深,但在持續入不敷出的情況之下,當今的局勢也是愈發險峻。
諸葛亮只能更為細心的做出各種規劃。
這才穩住了四方逐漸動蕩的人心。
但饒是他再怎么努力也終是無法改變大漢當前嚴峻的局勢。
但就在這種時候,鄧艾再一次的站了出來。
他屯田的本事再次震驚到了所有人。
來自蜀地的反哺大大減少了大漢朝廷上的壓力。
可天災又怎會如此簡單的結束?
饒是朝廷再怎么盡力,但這種天災也免不了死人。
雖然如今的大漢對于瘟疫已經有了詳細的策略,但生活在四方的百姓也終是有人不知此事。
瘟疫悄無聲息的在大漢蔓延了起來。
也好在顧氏第七代子弟在外。
他們在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其中的危機,隨后直接進行了大規模的隔離,這才阻止了瘟疫大規模的蔓延。
顧氏當前處理瘟疫的方式絕對可稱之為天下之最。
無論是顧熙亦或是顧琛。
都給顧氏子弟留下了極多的可用手段。
可對于當前大漢而言,真正致命的難題是天災會何時結束。
哪怕朝廷扔就在持續不斷地賑災。
但只要天災不斷,那么人心終有崩壞之時,而朝廷也終會有一天被完全拖垮。
延康元年;
災害持續不斷。
多年天災所造成的連鎖反應在這一年重現,蝗災再次蔓延江東之地。
諸葛亮終是不得不用出所有手段。
先于六月親自陪同劉禪,于洛水行祭,安穩人心。
同時間,他也是用出了顧熙昔年所用的手段。
——先是放出各種神跡的消息。
隨后更是在各地建筑糧倉,向無數的難民表明朝廷仍有賑災的能力。
諸葛亮的內政手段就在這種情況之下完全彰顯了出來。
他改良驛站制度。
減少運量期間所消耗的糧草。
鑄造木牛流馬,更為方便的從蜀地運量。
隨后再根據各州受災的輕重制定出更為細致的賑災方略,竭力的控制好一切。
他所做的一切,絲毫都不弱于昔年的顧熙。
——不!
有著顧熙的經驗在,諸葛亮現在甚至是已經都超越了顧熙。
在這種大規模的天災之下。
他能穩住整體的局勢,便足以說明他的不凡。
有著當初那種連續不斷地天災經歷在,這一次的人心離散只會變得更加容易。
能夠做成這一切,便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心中緊張之意也是愈發濃郁。
——果然!
事情的發展果然沒有這么簡單!
顧易也不能確定這會不會是歷史修正再次出手,畢竟原本歷史之中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發生了大規模的天災。
但他能夠確定的是,這一次天災所造成的影響定會極大。
他不得不出手了。
之前未曾選擇出手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有著諸葛亮等一眾名垂青史的人物在,賑災之事并不需要顧琛。
要是連這種配置都不能解決天災的話。
哪怕就算是他出手,除非是真的能嫌起一場工業革命,不然的話也定是枉然。
可跨越時代的難度又豈會是那般輕松的?
但現在則不同——
雖然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大漢內部。
但顧易真正關注的還是外部的威脅。
時間不會留情,當初顧琛所留下的大將們已經不在年輕了。
雖然如今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顧易也不能斷定他們的壽命還剩下多久。
但他也必須要做準備。
大漢的天災,注定會削弱大漢的整體實力,讓大漢的影響力不斷減弱。
而四方的蠻夷絕對會在這種時期變強;
——甚至是重新一統!
屆時若是大漢衰弱,歷史便會重新再走倒車,回歸到原本的發展之中。
這是顧易不能接受的!
以顧琛對那些蠻夷的所作所為來看。
但凡歷史重歸根本,那顧氏定會面對致命的威脅。
——當禮樂完全崩壞的時候,可就不會有人去在乎顧氏于民間的聲望了。
若是當真一切回歸老路。
顧氏的聲望都不能算是顧氏的護身符了,而是催命符。
包括還有顧氏內部的危機。
無論如何,顧易這一次都必須要解決掉一切。
沒有半分的猶豫,顧易直接在心中喚出了“家族信息”四個大字。
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后,他還是并未選擇更加優秀一些的第七代子弟。
而還是選擇了顧燁。
第七代子弟的年齡已經不算小了,而第八代正是冉冉升起之時。
這才是根本原因。
游戲的提示瞬間便在顧易眼前閃了出來。
是否確定立刻操控角色?
消耗成就點:300000。
看著眼前的這道提示,顧易這一次立刻便選擇了確定。
——他沒得選擇。
雖然以現在顧易的成就點來看。
他完全可以通過抽獎,將系統的幸運值抽滿,最起碼都能獲得一個天級道具,或許可以徹底解決這次的天災。
但這其中亦是有著不確定性。
而且最關鍵的是——
于顧易而言,他需要重振顧氏的人心,從根本上解決掉因為天下大亂所造成的影響。
眼前的提示如夢幻泡影般瞬間破碎。
剎那間,顧易周遭的畫面猛地模糊起來。
他只覺視角飛速下沉,原本第三人稱那能夠俯瞰萬物的“上帝視角”,轉瞬之間便切換回了第一人稱視角。
與此同時,仿若洶涌潮水般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涌來,顧燁從呱呱墜地到如今十四載歲月的所有記憶,裹挾著每一處細枝末節,迅速被顧易吸納、消化。
眼前漆黑一片,仿若置身無盡深淵。
也不知熬過了多久,就在顧易感覺時光停滯之時,朝陽緩緩升起,第一縷曙光穿透窗欞,悄然灑入房內。
伴隨著床榻上的顧燁悠悠轉醒,緩緩睜開雙眼。
顧易眼前的一切畫面在這一刻迅速凝實、清晰起來。
終于,天亮了……
“炎興十六年夏四月,兗州河濟斷流,三輔自春徂秋不雨,赤地千里。
京兆尹奏:“扶風、馮翊麥禾盡槁,民掘鼠羅雀以食,道殣相望。”
七月丁未,太白經天,太史奏:“火德失序,咎在亢陽。”
十七年春正月,三輔復旱,昆明池竭。
三月庚子,江東霖雨五十日,江都縣蛟龍斗于曲阿,丹陽、吳郡田廬漂沒。
五月壬寅,長江決廣陵堰,濤入城郭,會稽太守沉官牒于洪波。
是日建康地大震,鐘山鳴三日乃止。
秋七月,并州雁門地坼二里,黑水涌出,腥不可近。
八月丙辰,涼州武威郡廩丘山崩,壓民舍三百區。
時疫氣自淮北起,青州北海郡十日間歿者二千余人,戶皆懸素,哭聲震野。”
——《炎漢書.五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