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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遼東綏安,朝堂之變

  平壤城徹底成為了煉獄。

  聲聲哭嚎之音響徹天地,唐軍甚至就連城都沒有進,只留下了那遍地的尸體。

  以及那一眾抱著尸體痛哭的婦孺。

  恨嘛?

  或許會有,但是對于唐軍最多的情緒,只有畏懼。

  這些人最恨的乃是淵蓋蘇文。

  淵蓋蘇文此人性格本就暴虐,對于高句麗的百姓都不算太好,如今又為高句麗惹來了如此滔天巨禍,這些人又豈能不恨?

  當然,最關鍵的是——

  淵蓋蘇文一族被屠殺殆盡了。

  李世民親自立了一位完全沒了膽魄的高句麗貴族為王,將一切后續之事都交給了他自己來處理。

  而且唐軍還帶走了平壤城內數十萬擔的糧草,及不少的兵刃。

  雖然這些兵刃對于九州而言實在是過于落后了一些。

  但將其帶回融掉,亦是有用。

  且此舉是能夠真正削弱高句麗的。

  以高句麗的生產力,這一次之后百年之內再難興盛。

  而隨后——

  唐軍再次趕去了百濟。

  此次的屠戮并未太過,畢竟百濟的實力并不是特別強,不過唐軍亦是帶走了其國內的糧草。

  甚至就連理由都不需要,隨后便扶持了一個相對弱勢的貴族。

  這是顧靖的想法。

  弱勢貴族驟然上位會引起其他貴族的不滿。

  但礙于大唐的支持,他們也不敢下死手,雙方內部的矛盾在短時間內絕對不會罷休。

  值得一提的是新羅王顯然還是一個有腦子的人。

  他看出了李世民的想法。

  竟是主動選擇上供,將國內的大半糧草軍械全都交了出來。

  理由嘛也很簡單。

  此次動兵乃是為了幫助新羅,新羅自是不能讓大唐天國自己承受開銷,他甚至還送出了自己的幾個兒子為質。

  不過李世民還是動了新羅的權力架構,為其國設了一名王相,且權力極為不俗。

  內斗是一定的。

  人性使然,就連九州之內都是如此。

  何況是這些蠻夷?

  其實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哪怕是蠻夷之中都有人能夠看的出來。

  可這又能如何?

  如今的遼東,無人敢反對大唐!

  數十萬擔的糧草以及無數的軍械被帶走,這自然要走海路。

  顧靖本是想自海而歸的,但李世民卻強行讓他陪在身旁。

  誰都能看出來李世民的想法。

  他如今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昔年征戰時所留下的病痛已經完全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而爆發了出來。

  再加上這一次的遠征。

  就連李世民自己都覺著自己隨時都可能離世。

  這也是他為何要帶上一眾大臣的原因。

  如今讓顧靖陪在身旁,其心思又有誰能看不出來呢?

  貞觀二十年,十月。

  卑沙城外,海風獵獵。

  一隊隊滿載糧秣軍械的船只泊于岸邊,即將啟程,而在它們之前,一場肅穆的祭祀,正于海風中進行。

  李世民,這位曾經氣吞萬里的天可汗,如今已是滿頭霜雪。

  他拒絕了攙扶,獨自一步步,緩緩登上臨時搭建的祭臺。

  狂風呼嘯著掠過空曠的海岸,卷起沙塵,也撕扯著祭臺上裊裊升起的青煙。

  李世民立于高臺,目光掠過那飄散的煙縷,望向遠方蒼茫的海天之際。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昔年躍馬揚鞭、意氣風發的英姿。

  他下意識想要讓自己的腰直起來。

  然而,歲月終究無情。

  無論他內心如何抗爭,那曾經筆挺的脊梁此時都帶著無法完全掩飾的佝僂。

  “歲月啊。”

  李世民淡然一笑,微微搖了搖頭。

  旋即也放棄了挺直腰桿,就這樣于陣陣海風之中誦讀祭文,告慰此役陣亡將士的英靈。

  十月末。

  遠征大軍,旌旗招展,踏上了歸途。

  不同于來時的心懸戰事,此刻的李世民終于能靜下心來,細細端詳這片新近平定的異域山河。

  車駕緩緩行進,他透過車窗,望向車外廣袤的土地——那是被戰火洗禮過的平壤平原,此刻顯得空曠而寂寥。

  沃野千里,靜靜地鋪展在秋日的天穹之下。

  一個念頭驟然在他心中升起。

  “如此膏腴之地,何不徙九州之民實邊墾殖?”

  “或是…將此地之民,盡數教化,使其心向華夏,終成我大唐赤子?”

  宏圖偉略方在胸中勾勒,一股熟悉的、撕裂般的悶咳卻猛地襲來,打斷了他奔騰的思緒!

  “咳咳…咳”他劇烈地弓起身子,強忍著肺腑間翻江倒海的痛楚與窒息感,寬大的手掌死死抵住胸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好一陣,那令人心悸的咳聲才漸漸平息,只余下喉嚨間濃重的血腥氣和胸腔內火燎般的灼痛。

  李世民疲憊地靠在車壁上,并未叫人。

  這已經是老毛病了。

  他昔年所留下的暗傷實在太多太多了,根本就不可能完全解決。

  深深吸了幾口微涼的空氣,待翻涌的氣血平復。

  李世民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遼闊而陌生的土地,一聲蒼涼的嘆息幾乎微不可聞地逸出唇邊:

  “這如畫的江山啊終將是要托付給后人.”

  長安。

  因為遼東近期的戰事消息還沒有送過來,整個朝堂上的氣氛仍是有些凝重。

  此戰看來是要無功而返了。

  這是所有人的判斷。

  雖然唐軍占領了不少城池,且高句麗的傷亡也不小,無論怎么看都是打贏了,但只要未能靖全功,對于大唐而言就是敗了。

  因為李世民已經放出了話,那就是徹底掃平高句麗,滅了淵蓋蘇文。

  在四方關注的情況之下。

  只要淵蓋蘇文未死,那大唐的聲望就注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而且最關鍵的是——李世民的身體。

  對于這個皇帝的性子群臣都是清楚的,再加上這些年來李世民的身體日漸變差,若是真的就這樣撤回來了。

  這個不可一世的帝王能夠承受的住嘛?

  整個朝堂上下,一片陰霾。

  雖然沒有人會主動去提起此事,但此事仍是影響到了所有人。

  李承乾確實是有能力的。

  他一直都在秉持著李世民堅定的道路,這是父子二人之間最相像的。

  但也有不同——

  相比于李世民,李承乾為人更加的乾綱獨斷。

  李世民剛剛離去的時候還好。

  他還能壓著自己,但隨著時間不斷流去,他這個性格的弊病就漸漸爆發了出來。

  就比如對于西域之事,李世民對于西域的態度一直都是交給地方官員。

  也就是顧氏如今在西域的一眾子弟。

  采用的也是恩威并施。

  但李承乾卻直接干涉了過去,對于西域造反的勢力,下達了屠殺令。

  按照他的話而言——“西域受大唐教化多年,如今竟還有不服教化者,自是要再次立威。”

  其實這也并不是什么錯誤的決斷。

  西域的商路確實能給大唐帶來極大的收入,但行教化之舉亦是大唐當前消耗最多之處。

  李承乾還年輕,做出這種決定也不算意外。

  但這種行為——

  無論是放在任何地方或許都可能有著作用,唯獨西域不同。

  西域教派林立,信眾極多。

  一味地立威只會引起他們的更加抗拒,這也是教化西域困難的最大原因。

  想要讓西域徹底融入九州,唯有需要恩威并釋,且需要長時間的投入。

  此事鬧得極大。

  先是西域各路官員上疏,最后還是和李承乾最為交好的顧磊相勸,李承乾最后才罷休。

  朝堂內部,其實并未出現大亂。

  但光憑著此舉群臣便能看出李承乾的性格。

  魏王府邸。

  因李世民對魏王李泰的殊寵,這座王府坐落的位置距皇宮僅一坊之隔,恩遇之隆,可見一斑。

  事實上,李世民曾動過讓李泰直接遷入宮內武德殿的念頭。

  但當時顧泉亦是在世,在說清楚其中的道理之后,便直接將此事給擋了回去。

  饒是如此,魏王府的氣象也遠非尋常親王府邸可比。

  府中冠蓋云集,人才濟濟。

  儼然是昔日秦王李世民開府納賢的翻版。

  然而此刻,往日喧囂的魏王府內,卻彌漫著一股沉重而凝滯的低落氣息。

  李泰頹然陷在寬大的椅子里,身上華貴的王袍也掩不住那份深深的疲憊與失意。

  一聲接一聲沉重而壓抑的嘆息從他口中逸出。

  在這空寂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李泰有些絕望了。

  沒錯,就是絕望。

  以往的他有多么風光,如今就是有多么的凄慘。

  李世民讓李承乾監國的這個行為,可謂是讓李承乾的地位徹底穩固了下來。

  群臣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再去理會李泰的拉攏。

  再加上李承乾的性格所然。

  在監國之后,有意無意的便會針對李泰,包括他麾下的那些心腹,更是讓李泰只感心情低落。

  他的前路似乎已經斷了。

  一切幻想在現實面前終究被擊潰。

  與那位被父皇親賜監國大權、代行天子事的太子李承乾相比,他李泰縱使再受恩寵,終究也只是個困于王府的親王。

  其中的天塹鴻溝,絕非恩寵可以填平。

  “拿酒來!”

  李泰越想越是心緒如焚,不由地一拍桌案,厲聲嘶吼,想要以酒買醉。

  恰在此時,駙馬都尉柴令武未經通傳,徑直步入了這彌漫著頹喪氣息的書房。

  眼見李泰李泰仍是如此頹靡,他眉頭緊鎖,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聲音沉郁如鐵:“殿下!何以自墮至此?”

  “若一味沉溺于頹靡之中,來日大位,殿下還圖是不圖?!”

  作為柴紹的次子,又是李泰的絕對心腹之一,柴令武身上同樣也是帶著一股尊貴的氣質。

  說起話來也是十分的直接。

  “不頹廢?不頹廢又能如何?!”李泰猛地扭過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柴令武,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自嘲道,“父皇以國事托付太子。”

  “令其監國至今,權柄日重!”

  “本王.本王又能為之奈何啊!”

  他聲音嘶啞,那份苦澀幾乎要從字里行間滴落下來。

  聞言,柴令武亦是默然片刻,輕聲嘆了口氣。

  當前局勢對他們這一系而言,確已如履薄冰,危機四伏。

  然而——

  這絕非死局!

  只要李世民龍體尚安,乾坤未定,一切就還有翻盤的一線生機!

  念及此處,柴令武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

  他撩袍在李泰近旁的太師椅上正襟危坐,身體微微前傾,鄭重說道:“殿下!此等自棄念頭,萬萬不可再有!”

  “殿下可知,臣等,早已隨殿下踏上此路,身后——便是萬丈深淵,已無退路可言!”

  “太子監國日久,其心性手段,殿下難道還看不分明嗎?”

  “殿下難不成當真以為”柴令武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即便我等此刻束手,自斷羽翼,來日太子登基,便會賜我等一條活路?”

  “便會容得下殿下這曾與他分庭抗禮、深得帝寵的親王?”

  這是一個血淋淋的、不言自明的答案。

  李承乾的秉性,朝堂袞袞諸公,誰人不知?

  其執政酷似李世民之雄略,然為人卻愈發剛愎獨斷,睚眥必報,他日若是李承乾繼承皇位,哪怕是能夠放過李泰,可他們這些李泰的臣子呢?

  朝堂傾軋,奪嫡之爭,自古便是如此。

  一步踏出,便如離弦之箭,再無回頭之路。

  無論是對于李泰自己也好,亦或是柴令武這些個心腹也罷,他們都只能向前。

  聞言,李泰的表情也是猛然一變,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畏懼:“此話何意?”

  “難不成太子繼位之后,還會殺了本王不成。”

  “我們可是.兄弟。”

  他這話是越說越弱。

  因為他也不由得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繼位之后會不會放過李承乾和其他兄弟。

  顯然不會。

  其他兄弟就暫且不說了,李承乾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死。

  這是一定的。

  一瞬間,他臉上血色褪盡,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驚懼,聲音都帶上了不易察覺的顫音,幾乎是失態地抓住柴令武的衣袖追問:

  “那那如今該當如何是好啊?!”

  “太子監國,大權在握!父皇遠征遼東,鞭長莫及!”

  李泰語速飛快,仿佛要將心中積壓的恐慌傾倒出來,“朝堂之上,群臣對我避之唯恐不及,視若瘟神!”

  “本王.本王就算不頹靡不振,又能如何?!”

  巨大的無力感和對未來的恐懼徹底攫住了李泰,讓他方寸大亂。

  柴令武顯然早有腹案。

  他眼神一厲,霍然起身,俯身湊到心神不定的李泰耳邊,壓低了聲音,開始密授機宜。

  隨著柴令武的低語,李泰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幻,從最初的驚疑不定,到中間的掙扎權衡,最終化為一片難以置信的駭然。

  “若若依此計行事”李泰的聲音干澀無比,喉結滾動了一下,“那些.那些前去諫言的人豈不是.九死一生?!”

  “哼!”柴令武冷哼一聲,臉上沒有絲毫動容,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醒,“殿下!無論我等是進是退,皆是刀頭舔血,步步殺機!”

  “坐以待斃,必死無疑;”

  “行此險招,只要陛下能安然回鑾,我等或能于絕境之中,搏出一線生機!”

  “這有何不可?!”

  李泰的眉頭依舊緊鎖,眼中掙扎之色未褪,沉默了片刻,又遲疑地問道:“此計.是否顯得本王過于涼薄寡恩?”

  柴令武的計策十分簡單。

  那就是讓李泰的心腹們不斷諫言李承乾。

  他在賭——

  就在賭李承乾的性格會控制不住,造成什么樣的錯事。

  只要他這樣做了,那屆時李世民回朝定會震怒,很有可能便會直接廢掉李承乾的太子位。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柴令武斬釘截鐵,朝著李泰深深一揖,話語擲地有聲,“殿下只需立下重誓,保其身后家眷一世富貴安穩,便已是大恩!”

  “至于臣等——自當為殿下效死力,萬死不辭!”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李泰的目光死死釘在柴令武那張寫滿決絕與忠誠的臉上,時間仿佛凝固。

  他就這樣沉默了良久,最終仍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時間匆匆而逝。

  加急的戰報終是被送了回來。

  當聽聞王師已經破了平壤,李世民身體無恙,擇日便會歸來之時。

  ——整個大唐朝堂大震!

  那種緊張的氣氛瞬間消散,李承乾也是萬般的欣喜,當即便讓人將唐軍大捷的消息散播出去。

  隨后更是要舉行盛典,讓天下萬民共同慶祝。

  這就是當前的大唐。

  其國力已經完全到了一個十分夸張的地步,舉行慶典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此舉雖然看似有些僭越,但李承乾有著監國之權,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毫無任何意外。

  李承乾這才剛剛說出此事,便立刻迎來了一群大臣的“諫言”。

  其理由自還是以李承乾的太子身份舉行萬民盛典不符禮制,再加上李世民提倡節儉來進行諫言。

  此事雖看似平常,畢竟大唐的政治風氣擺在這里。

  但群臣亦是迅速看出了不對。

  因為這些諫言之人幾乎皆是魏王李泰的黨羽。

  柴令武說的不錯,這些大臣同樣也沒得選。

  因為李承乾對他們太過于冷淡了。

  這也是李承乾和李世民最大的區別,玄武門之后,李世民是會招安李建成麾下的有能之士。

  但李承乾不會。

  自掌權監國之后,他便一直在冷落這些人,用一系列的方式來削弱他們手中的職權。

  這種行為就已經注定了這些人不會投靠他。

  他們要想保住權力,就只能支持魏王李泰走到最后。

  無形的爭斗瞬間便于大唐內部掀起。

  朝堂一片沸騰。

  群臣圍繞著此事開始了議論,有人支持李承乾這樣做,有人不支持。

  而且這還未完。

  自這一日后,無論是李承乾要做什么,朝堂之中立刻便會出現臣子諫言,無關大事小事。

  即便李承乾并未做出明顯僭越禮制的舉動,那些被驅策的諫臣,也總能圍繞其“德行”大做文章,鍥而不舍。

  而其中,奢侈無度,便是他身上最易被攻擊、也最難辯駁的“破綻”。

  東宮之中,陳設日益豪奢,器用愈發珍奇。

  自李世民遠征日久,李承乾的生活用度更是肉眼可見地膨脹。

  而此事就連群臣也無法幫他說話。

  朝堂內部一片動蕩。

  群臣皆明白這代表了著什么。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占大多數的無黨派的臣子才愈發的如履薄冰,不敢站隊。

  李承乾雖然一直都在克制。

  但隨著這種情況愈發頻繁,他整個人也是越乖戾暴躁,只有顧磊能慢慢的穩住他的心緒。

  而就在半月之后,導火索終是被點燃。

  當李承乾意圖為紀念母后長孫皇后舉行一場耗費空前、極盡哀榮的大祭時,那熟悉的、令他深惡痛絕的諫言聲浪,再次洶涌而至!

  積壓的火山,轟然爆發!

  回到東宮,壓抑到極點的李承乾,如同瘋魔了一般。

  他雙目赤紅,血絲密布,猛地沖到御案之前,雙臂狂暴地一揮——

  “嘩啦啦——!!!”

  案頭堆積如山的奏疏、筆硯、鎮紙.被他狠狠掃落在地。

  “殺殺了他們.”

  李承乾胸膛劇烈起伏,,口中發出低沉而扭曲的喃喃,雙眼之中滿是殺意。

  “孤一定要殺了他們!!”

  想著那些人諫言時的嘴臉,他心中的怒火愈發翻涌,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孤一定要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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