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居。
李行舟為朱居打理的店鋪。
主要經營各種低階妖獸材料、海貨、法器,同時收購各種天材地寶。
作為巨蛟李家的少東家,李行舟自打出生就與各種各樣的貨物打交道。
可謂是生意經。
有他的經驗、朱居提供的貨物,九品居在低階修士中逐漸有了些名氣。
源源不斷的靈石、材料,經由生意往來送至朱居手中。
“爹!”
“叔父!”
兩個年輕人并肩行入店鋪,李順開口問道:
“您找我們有事?”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離開東海盟至今不過年余,當年李家的慘事就無人再提,似乎已經被淡忘。
李順正值長身體的時候,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整個人拔高了一頭。
身材更是變的壯碩。
一旁的李安然衣著華美、風度翩翩,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
“告訴過你們多少次了,不要注重外在打扮。”看到兩人,李行舟下意識皺眉:
“我們是主上的雇工、下人,不是血親晚輩,也不怕被人見到了笑話。”
“叔父。”李安然一臉無所謂:
“朱前輩說了,只要生意做得好,該有的賞賜不會少,我們拿自己應得的,怎么用無所謂。”
“是啊!”李順也道:
“如果沒有父親,九品居哪會有今日,再說我們也沒拿多少東西。”
說著,眼神閃了閃。
他昨日剛剛把店鋪里的一件下品法器‘低價’賣出去,心中難免有些理虧。
李順尚且有理虧的心態,李安然則是心中坦然,甚至覺得自家虧了,畢竟若非李家遭了難,自己何至于買件玉器吊墜還要跟人討價還價,平白失了身份。
“混賬話!”李行舟怒道:
“沒有主上,我們三個能否活下來都是兩說,而且這賬簿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李安然聞言上前一步,翻了翻賬簿,聳肩道:
“我們做的不差。”
“愚蠢!”李行舟冷哼:
“真以為你們這種小把戲能夠瞞過所有人,收支對上就沒有問題?”
“做賬不是這么做的!”
“嘿嘿……”李安然撓了撓頭,笑道:
“叔父,我們確實沒有您老有經驗,麻煩您過一下手,免得不好看。”
“不行。”李行舟搖頭:
“你們把吃到肚子里的東西吐出來,把賬平上,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不然,主上那邊無法交代。”
“爹!”李順面色大變:
“您怎么這樣?”
“叔父,靈石我們已經了,我與李順想盡快晉升先天。”李安然也道:
“只有我們成就先天,才有希望證得道基,才可以重振海蛟李家。”
“呼……”李行舟深吸一口氣,慢聲道:
“我現在想明白了。”
“報仇、重振李家不在于一時、不在于一代,傳承李家血脈才是正事。”
“你們兩個的天賦雖然不差,修成先天不難,但想要成為道基卻無異于癡人說夢,該學會好好過日子了,今日起你們就從店鋪的雇工底層開始做起,早日成親為李家延續血脈,不要繼續在街上廝混。”
“爹!”
“叔父!”
李順、李安然面色大變。
“怎么了?”
就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店鋪外傳來,背負雙手的朱居緩步踏入九品居。
“做生意的地方如此吵鬧,誰還愿意進來?”
他視線一掃,眉頭微皺,開口道:
“賬簿。”
李行舟面色一白。
“怎么?”朱居問道:
“上個月的賬還沒理完?”
“這……”李行舟額頭冒汗,看了眼身旁的賬簿,略作遲疑后遞來:
“不是,只是還未細對。”
“商會少東家,這等小事還需再三照對?”朱居笑了笑,隨手翻開賬簿。
李順、李安然恭恭敬敬立于一旁,頭顱低垂,一聲不吭。
雖然李行舟對賬簿不屑一顧,但他們兩個并不覺得朱居能發現其中的不對。
做賬,
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李行舟能看出賬本不對,是因為他常年做生意,其他人未必能行。
“唔……”朱居翻看片刻,放下賬簿后若有所思。
李行舟咬了咬牙,道:
“上個月收益不好,是李某經營不善,這個月定然會把收益提上去。”
“若是不成,請主上嚴懲。”
“李小友做生意,朱某自是信得過。”朱居想了想,輕拍身旁賬簿。
李順、李安然聞言心中一松。
過關了!
就知道你看不明白。
李安然嘴角浮現一抹不屑,身體越發放松。
“這樣。”朱居開口:
“再過幾日,云鯨商會會在冰堡逗留一段時間,到時候讓他們兩個下去。”
“免得李小友分心。”
他伸手朝著李順、李安然一指。
“啊!”
三人面色大變。
冰堡常年嚴寒,各種物資匱乏,幾位道基修士如同國王,掌握著領地內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除了道基修士和他們的血脈,其他人皆為奴隸。
且無晉升可能。
扔到冰堡,結局可想而知。
李行舟上前一步,面泛焦急。
“嗯?”朱居眼神微沉:
“若是李小友不舍得,可以跟他們一起下去,九品居朱某會再找人打理。”
“如此爛賬,真當朱某好欺不成?”
他曾經做過商會會長,主掌過修行門派,區區做賬之法自是不可能瞞住。
更何況……
法眼掃過。
李行舟身上黯淡無光,一身素衣。
兩個年輕人則是穿金帶玉,各色靈光閃爍,身上有著數件下品法器。
上島的時候,他們可沒有這么多資產。
“前輩!”李順身體顫抖,猛的跪倒在地連連叩首:
“前輩恕罪,前輩恕罪!”
“朱前輩。”李安然牙關緊咬:
“如果沒有我們李家,你也加入不了云鯨商會,大不了我把東西還給你,你憑什么把我們趕走?”
他話音未落,就見李行舟面色大變,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面頰上。
直接把他抽的嘴角流血。
“孽畜,住口!”
李行舟目泛驚恐,急急跪倒在地:
“前輩恕罪,恕罪。”
“呵……”朱居淡笑: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盜竊主家財貨、做賬貪墨,反倒是朱某的不對。”
“莫要忘了若非朱某同意,你們連登島的機會都沒有。”
“前輩。”李行舟瘋狂叩首,把自己的額頭撞得血肉模糊:
“前輩饒命!”
“饒命!”
直到此時,李安然才像是回過神來,只覺渾身一片冰冷,軟綿綿癱倒在地。
“朱前輩。”
這時,坊市巡查人員聞聲趕至,有認識朱居的,當即抱拳拱手請示:
“可需要晚輩幫忙?”
“這兩人盜竊我的東西。”朱居朝著李順、李安然一指,慢聲道:
“等到了冰堡,扔下去。”
“是。”巡查人員應是,朝著身后揮了揮手,冷聲喝道:
“押下去。”
“爹!”
“叔父!”
李順、李安然大聲嘶吼、求饒,李行舟跪在地上身體繃緊,卻不敢抬頭。
渾渾噩噩的李行舟來到朱居的庭院,跪倒在門口,等了一日一夜才見到人。
“有事?”
李行舟抬頭,干裂的嘴唇抖了抖,聲音帶顫道:
“晚輩打算娶妻。”
“哦!”朱居面露笑意,點了點頭:
“好,可有看中的人,待到小友成婚之日,朱某定然會送上厚禮。”
“謝主上。”
李行舟叩首:
“晚輩告辭。”
他搖搖晃晃走下山去,心中已是忘記了李順、李安然,而是思考著娶誰家女兒。
娶幾個。
‘我還能生,我還有十年壽命,十年內多娶妻、多生子,李家血脈依舊能夠延續。’
‘也算不負祖先!’
兩個月后。
顧星瀾、董娉等人外出回來,因為此行收獲頗豐,所以邀請了一眾道基慶賀。
“哈哈!”
宴會上。
顧星瀾放蕩形骸,端著酒杯大笑:
“醉道人、朱道友,你們沒去真是虧大了,此行我們得了一件結丹靈物,還有各種天材地寶。”
“那里不是遺跡,而是一處千年前道基后期修士的洞府,藏于千年玄冰之中,有著陣法守護,外面更是有一群海妖……”
他眼神閃爍、音帶感慨:
“我們忙碌數月才算打開洞府,收貨可謂豐盛,方元思方道友更是借機突破道基初期境界,進階道基中期。”
“我也得了不少好處。”
“恭喜!”醉道人面泛艷羨,話鋒突然一轉:
“結丹靈物……”
“在方家手里?”
云鯨商會目前以言家為主,但并非一家獨大,方家同樣占據一處坊市,是商會話事家族的有力競爭者。
若是方家出了金丹,那么按照慣例,商會會主的位置當由那位金丹宗師所占。
金丹壽八百。
若是服用延壽丹藥,活到上千歲也有可能。
也就是說。
如果方家出了一位金丹宗師,那么商會此后數百年都是以方家為尊。
誕生金丹宗師,對于整個商會而言是好事,但對言家來說卻未必。
“是。”
顧星瀾點頭,又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
“那結丹靈物乃是一團玄冰焰,與方家修行法門不符,興許會便宜你們言家。”
“哦!”
“我倒是聽說,方家的方楚打算改修功法,等道基圓滿后再煉化。”
所謂‘結丹靈物’,乃是誕生于天地間的某些靈物,能純化法力、有助成丹。
靈物屬性千奇百怪,并不能通用。
若想修行法門與靈物相沖,煉化服用有害無益。
“方楚?改修?”醉道人聞言面泛不屑:
“他的天賦是不錯,但能否道基圓滿尚未可知,就算真能成還不知猴年馬月。”
“我言家的功法與玄冰焰也非絕配,但勉強可用,倒不如賣給言家。”
“嘿嘿……”顧星瀾搖頭:
“就怕方家不肯,他們寧愿拿出去拍賣,也未必能如你們方家的愿。”
“哼!”醉道人冷哼,眼神來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居則悶頭吃喝。
商會誰做主他都沒意見。
“朱兄。”
一股清香靠近,言南霜在一旁坐下:
“可是后悔了?”
“確實。”
朱居抬頭,聳了聳肩:
“去的人都有收獲,說不艷羨肯定是假的,不過朱某有自知之明。”
他看了眼顧星瀾,輕嘆一聲。
按對方的說法,此行幾乎湊夠了道基初期的修行資源,最近幾十年都可以安下心來靜修。
“嘻嘻……”言南霜捂嘴輕笑:
“倒也無需艷羨,過幾年朱兄可跟我們出去一趟,興許也有不菲收貨。”
“哦!”朱居不置可否:
“到時候叨擾了。”
說話間,董聘也湊了過來,幾人說說笑笑,直至天色變暗才盡興而回。
醉道人、朱居住處相鄰,自當同路而返,腳踏祥云朝著山峰飛去。
“道友。”
朱居回看了一眼聚會的地方,眼露沉思:
“你有沒有覺得,這次外出之后,顧道友的性格有了些不一樣?”
“不止顧道友,董道友幾人也是一樣。”
“有嗎?”醉道人打了個酒嗝:
“沒注意。”
“應該是我的錯覺。”朱居想了想,輕輕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