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
天正坊。
這里有著直通皇城的大道。
自巍峨大氣的正陽門始,一路直通朝陽門,數十里的大道以堅硬的青石板鋪就,其上可供八輛馬車并行。
街道兩側各色建筑鱗次櫛比,商樓會館比比皆是,自然也不乏各家酒樓。
樓上雅間。
十二不良帥之一的亥豬焦如躺在虎皮大椅之上,大手把玩著兩枚碩大鐵丸,視線投往長街若有所思。
“道長。”
門外響起手下不良人的聲音:
“焦大人在里面。”
“吱……”
房門推開,一位手持拂塵、氣質脫塵的道人緩步入內,隨意挑了個座位坐下。
“少見。”
朱居笑道:
“焦大人竟然主動請客。”
自進了神京,焦如就盯上了朱居,畢竟八千兩黃金可不是普通道人能拿得出來的。
奈何。
他并未從朱居身上查到異樣,反倒是一來二去,發現很對彼此的脾氣。
漸漸成了朋友。
“我的情況道長也清楚,每日吃喝就是個無底洞,奉銀全都填了肚子。”焦如指了指桌上的酒菜,道:
“今日這席面,足夠焦某用上幾天了。”
“不過……”
“與道長給的東西相比,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良人監察神京,焦大人作為不良帥,若是想要銀子怕是有無數人搶著給。”朱居開口:
“焦大人真是清官啊!”
“清官?”焦如冷哼:
“水至清則無魚,焦某若是清官、好人,怕是早就被人吃干抹凈、尸骨無存了。”
“有時候,有些事不得不為之。”
說著輕輕搖頭,轉移話題道:
“我所修功法名曰《吞天饕餮》,乃是先皇御賜焦家傳承,吃的越多力量越大,直至打開神藏成為武圣。”
焦如探手撕下一條烤熟的羊腿,大口一張,三下五除二吞入肚腹。
就連骨頭也不放過。
他的牙齒就像是能夠碾碎一切的磨盤,腸胃就像是不知道飽的饕餮。
“自靈肉合一踏入三品,我一頓能吃兩頭牛,一座糧山半月就能吃光。”
“只靠奉銀,早他娘的餓死了!”
“難怪焦大人一直到我那里打秋風。”朱居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可有收獲?”
“匪夷所思!”焦如停下動作,目泛奇光:
“想不到道家秘術,竟然有助于打開武道神藏,我感覺停步不前多年的修為又有了進展。”
“神力凝于脊,勁透骨中髓;舉手撼山岳,踏地震魑魅……”
“道長,這是何書所言?”
“某處得來的道經殘卷。”朱居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講人之輪回、登仙、轉世之法,涉及到玄之又玄的魂魄,我也只是偶有所得,想到之前你提過的法門,所以讓你試試,不曾想真的有用。”
“有用!”焦如重重點頭:
“有大用!”
“不過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所謂的輪回、登仙都是些妄人癡想,唯有里面的幾句箴言妙不可言,堪為焦某所修功法的修行總綱。”
那幾句話,好似醍醐灌頂,直接讓焦如明了這些年修行的關隘處。
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已然有望神藏武圣。
朱居笑而不語。
果然!
此界武道所言神藏,就是人之魂魄。
或者說,
主要指七魄。
按主世界修行界所言,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為天、地、命,七魄為天沖、靈慧、中樞、精、英、氣、力。
每一魄都與人身大秘有關。
而不論是怒戰心法、九山功,還是焦如修煉的吞天饕餮,所開神藏指的都是力魄。
力魄一開。
神力無敵!
“有用就好。”朱居音帶感慨:
“竟然是真的。”
三魂七魄!
這可是金丹證就元嬰的關鍵,想不到此界武道竟然能夠直接掌控。
開神藏?
按主世界的說法,應該是勾連魂魄。
如果修行之人能夠勾連三魂七魄,就代表著擁有凝聚元嬰的可能。
如果朱居能夠勾連七魄,那么莫說道基修士,金丹宗師怕也不是對手。
“哈哈……”
焦如大笑:
“來!”
“喝酒!”
“等下看一場好戲。”
“好戲?”朱居回神:
“什么好戲?”
“哦!”
眼眉微挑,他點了點頭:
“原來是生辰綱。”
現今皇位上的崇安帝驕奢淫逸、好大喜功,每年生辰都要有四方賀禮。
每年大江南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會在這兩個月送至神京,并一一展示。
“唔……”焦如探身,眉頭微皺,顯然他說的熱鬧不是上供的生辰綱。
但街上的東西同樣讓人眼前一亮。
“昂!”
巨大的鐵籠子里關著頭巨獸,虎頭鱷尾、體型如象,口中嘶吼不停。
街上的路人紛紛退到兩側,朝著鐵籠里的怪獸指指點點。
“南蠻培育的‘四不像’,竟然真的成功了,這可是傳說中的神獸,可謂祥瑞。”
“不然豈會作為陛下的賀禮?”
“快看,這么大一塊玉,怕是能值萬金,如果能夠雕成玉璧更值錢,可惜南蠻那邊沒有上好的雕刻師傅。”
“這石頭好奇怪,竟然像老壽星獻桃,天然如此?”
幾十輛馬車拉著一車車貨物,自長街駛過,各種奇珍異寶接連入目。
“難怪人人都想做皇帝。”
朱居輕嘆:
“這還只是南蠻一地上供的東西,后面不知還有多少,做了皇帝,天下之大奇珍異寶盡入囊中啊!”
“是。”焦如點頭:
“所以皇位之爭,歷來兇險,能不碰還是不碰為好。”
“咦?”
“耿大人要做什么?”
卻見長街盡頭,一位身著三品朝服的消瘦官員攔在南蠻車轎之前。
然后朝著皇朝大門跪倒在地。
“陛下!”
官員跪地大吼:
“老臣昨夜觀星,紫微晦暗蒙塵,太白犯斗直指帝座——此乃天罰將臨之兆!”
“唰!”
焦如猛然從座位上站起,肥碩的身體與此時此刻顯出匪夷所思的靈活。
“何至于此?”
他面泛焦躁、眼露擔心:
“耿大人此舉,只會自陷絕路!”
朱居眼神微動。
朝中姓耿的官員并不少,但三品大員且姓耿的似乎僅僅只有一位。
耿文庸!
一位名副其實的清廉官員。
“涿州大旱人相食,陛下卻在鹿臺飲冰消暑;明州匪軍已經連破三關,陛下卻讓匠人熔金鑄獸肆意把玩……”
耿文庸大喊:
“太祖以武立國,卻慎動殺刑,耿輕徭薄賦開創盛世,而今陛下卻效仿前朝彌皇酒池肉林、濫用私兵……”
“此乃亡國之兆!”
“陛下當以社稷為重、天下黎民為重,不可繼續肆意妄為、重用貪佞。”
“住口!”一聲怒吼自皇城上響起,隨即兩道人影以鬼魅般的速度落下。
兩人一人抓住一個手臂,把耿大人按在地上,同時制止他繼續發聲。
“耿文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誹謗陛下。”一人立于城墻上喝道:
“妖言惑眾,其罪當誅。”
“押入天牢!”
“是。”下方兩人應是,提起耿大人朝天牢方向而去。
這場鬧劇草草結束,運送生辰綱的車輛繼續前行,卻已沒有剛才的熱鬧。
一時間。
像是有某種無形的力量封住了眾人的口鼻,死一般的沉默彌漫長街。
“耿大人為官清廉,卻絕不迂腐。”亥豬焦如眉頭皺起,面露不解:
“他應該很清楚此番勸諫根本起不到作用,反倒會讓自己身陷牢獄之災,為何執意如此?”
“唉!”
“罷,罷,世間煩惱事何其多,咱們不必理會,該吃吃、該喝喝。”
不過今日事情似乎扎了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彭!”
一道人影從不遠處的酒樓躍出,立于長街正中,攔住一人的去路。
“刀狂吳羅!”
來人喝道:
“今日可敢與我一戰?”
“崔修。”刀狂吳羅皺眉:
“你一定要與我一戰?”
“不錯!”崔修點頭:
“即分勝負,也絕生死!”
“道長。”焦如朝著下方兩人一指,道:
“這兩人一個號稱刀狂、一個人稱刀鬼,都是天下有名的一品大宗師。”
“刀狂吳羅出自絕刀門,一手傲世刀訣驚天動地,被譽為絕刀門最近幾十年最有望成就神藏武圣的高手。”
“刀鬼崔修本是江湖中籍籍無名之輩,因為得罪了絕刀門的一位弟子,全家一十七口盡數被殺,他雖僥幸逃過一劫卻也被斬掉右臂。”
“不過機緣巧合,崔修得了一位異人傳授,習得左手刀,一舉名揚天下,因使得是左手反刀、刀法詭異陰森,所以得了刀鬼的稱呼。”
“哦!”朱居點頭:
“后來哪?”
“后來……”焦如笑道:
“刀鬼崔修學有所成找上他的仇人,絕刀門倒也沒有仗勢欺人,而是查明真相把兇手給交了出來。”
“不過滅族之仇,只殺一人豈能善罷甘休?”
“從那以后刀鬼就盯上了刀狂,他想以決斗的名義殺死刀狂讓絕刀門后悔招惹到他,一直追到神京。”
“這就是我說的好戲。”
刀狂!
刀鬼!
這兩人可不是普通的一品大宗師,而是有望打開神藏,天下頂尖的存在。
就算是放在十二位不良帥當中,也屬一把好手。
“好!”
刀狂吳羅似乎也知道繼續躲下去毫無意義,反而會因退避成為心魔。
索性點頭應下。
“我們上演武臺,簽生死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