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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養蠱

  “三樓。”

  雙目赤紅,楊逍將房間翻得亂七八糟,可戲袍就像是專門躲著他,也許正印證了那句老話,大難臨頭各自飛。

  “嚓——”

  “嚓——”

  楊逍聽到一陣腳不離地的沉悶摩擦聲由遠及近,最后精準的停在他門外。

  片刻后,手機“嗡”的一聲。

  “我在你門外。”

  指肚抽搐一下,手機墜地,發出“咚”的一聲響,楊逍驚恐地望著房門,透過門下的縫隙,正有灰色霧氣在死命地朝里鉆。

  那只恐怖的厲鬼終究還是不肯放過他,竟然從閉思閣的噩夢世界中走了出來,來索他的命!

  涌入的灰色霧氣很快將房門包裹,結實的鐵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破敗,被侵蝕的千瘡百孔,而透過門上破洞,楊逍看到一具佝僂的,穿破舊紫金道袍的尸體。

  這是具干尸,周身彌漫著灰色霧氣,看不清臉,偶然暴露出的皮膚已經呈現黑紫色。

  不再猶豫,楊逍掄起椅子沖向窗戶,兩下就砸碎玻璃,在干尸走入房門的瞬間縱身跳下4樓。

  “呼——”

  “呼——”

  在墜地的瞬間,楊逍從床上驚醒,冷汗順著脖頸滑下,望著周遭熟悉的一切,楊逍才意識到這又是一個夢。

  夢中夢。

  冷靜片刻后他走下床,擰開礦泉水瓶,猛灌了幾口水,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粗氣,這才一點點平復緊張的心情。

  突然,楊逍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手中被捏的變形的水瓶,上次他在夢中醒來時也是這一套動作,他這次幾乎是在復制,冷靜片刻后下床,擰開水瓶,灌水,坐在椅子上喘粗氣,就連就連水瓶變形的程度都完全相同!

  從未有過的恐懼在楊逍心底炸響,他丟下水瓶,去沙發上拎起背包,在將背包翻過來的剎那,只見側面的拉鎖被拉開一半,而里面的戲袍不見了。

  跌跌撞撞跑去一把扯開窗簾,楊逍崩潰了,外面樓下的路燈幽幽亮著,可遠處的天還黑著。

又是夢  不對,是是他始終被困在這個夢中,一直不曾醒來。

  要想活下去,只能靠他自己,短暫的猶豫后楊逍決定賭一把,他將那部可能招來鬼的手機丟在房中,趁著鬼還沒來,悄悄拉開房門,跑了出去,他一路上猛踹路過的每一扇門,試圖引起里面可能存在的某些人的注意,可這里始終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在制造噪音,確切說,這個世界好似只剩下他一個活人。

  并非漫無目的的逃竄,楊逍目標明確,他要去閉思閣,那里是他比賽的地點,也是一切遭遇開始的地方。

  可跑著跑著,楊逍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四周不知何時緩緩飄起了一層薄霧,霧氣愈發濃郁,又陰冷無比,最可怕的是隱藏在迷霧中的,那股熟悉的陰森感。

  那個家伙來了楊逍可以確定!

  他拼了命的朝印象中閉思閣的方向跑,可周圍的霧氣則有意識的朝他靠近,跑了不知多久,在他即將因為力竭而倒下時,突然,他聽到遠處飄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響。

  黑夜,空無一人的學院,詭異涌起的霧氣,這一切再加上喜慶的吹奏聲,完全是恐怖片既視感,可在聽到吹奏聲的同時楊逍差點哭出來,身體又有勁了,腿肚子也不轉筋了,他拼了命的朝吹奏聲方向沖去。

  而遠處的灰色迷霧也像是被某股力量撕開了一道口子,下一秒,一支吹吹打打的送葬隊伍扛著大紅棺材魚貫而入,無數白色紙錢從天而降,好似漫天大雪。

  楊逍還來不及哭訴,就被兩個戴瓜皮帽,紅衣綠褲,臉上撲著腮紅,打扮的好似紙人一般的仆人架起來,輕悠悠那么一丟,就扔進了緊跟著大紅棺材的那口漆黑棺木之內,下一秒,棺材蓋“砰”的一聲閉合,在劇烈搖晃中,楊逍就被抬走了。

  這一路也不知走了多久,抬棺的小鬼一點也沒照顧他,楊逍被顛的七葷八素,等隊伍停下,棺材蓋打開時,楊逍也就剩下半口氣了,見他爬不出來,幾個抬棺的家伙一點也沒慣著他,直接將棺材掀了,將已經爬出一半身體的楊逍摔在地上。

  “我尼瑪”

  楊逍全身都在疼,還不等抱怨兩句,他就看到黑棺材前掛著自己的一張黑白畫像。

  一口血紅大棺靜靜停在不遠處,透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周圍彌漫著灰白色的霧氣,地上飄滿紙錢,楊逍總感覺這地方他好像來過,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

  很快,霧氣中走出一高一矮兩個家伙,高的面生,是個管家模樣的老人,穿布鞋灰褂,矮的那個是個小女孩,打扮的像是個紙人,慘白的臉蛋,撲的厚厚的腮紅,最醒目的是頭頂上那根沖天辮,楊逍知道,那沖天辮里面還埋著一根釘穿顱頂的棺材釘。

  小女孩是鬼燈籠中的那只鬼,名義上屬于楊逍指揮,可最終解釋權在戲袍好姐姐手中。

  燈籠女孩與管家模樣的老人一言不發,頂著兩張死人臉,動作僵硬的開始在楊逍面前演戲。

嗯應該就是演戲,老人藏身在霧氣中,身形若隱若現,而小女孩則拿著一枚白紙錢,一跳一跳的蹦過去,將白紙錢朝著老人身上粘,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  看了半晌后,楊逍終究是看出門道了,可他也因此被嚇得面色慘白,他知道好姐姐想要什么了,她想要自己將戲袍冥衣上的紙錢貼在那只枯槁老鬼身上!

  好姐姐是看上了對方的能力,要自己去搶這只鬼。

  “打不過打不過,別說打了,看它一眼都少活三年!”楊逍搖頭如撥浪鼓,他現在看見那只老鬼就腿肚子轉筋,而且對方什么級別,幾乎瞪誰誰死。

  楊逍話音剛落,正在積極演戲的小女孩不干了,扭頭盯著楊逍,手一揮,將手中的一沓紙錢都灑了出去,接著一蹦一蹦的朝楊逍逼近,頭頂的沖天辮開始抖動,粘稠的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一同流出,在女孩身后,迷霧中緩緩走出幾十上百道厲鬼的身影,一個個的都是死前的慘狀,好似打開了地府大門。

  更可怕的是不遠處的血紅大棺,棺材嘎吱一聲掀開了一道小縫,一只蒼白的手從縫隙中探出,修長的手指配上鮮紅的指甲,捏在棺材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與此同時,天上莫名飄落無數紙錢,一些飄落在楊逍頭頂,另一些則飄落在掛著楊逍遺像的棺材上。

  “你怕那老鬼,就不怕我嗎?”

  如果此處有字幕,楊逍確信好姐姐的臺詞一定就是這個,又或者是:“你何不問問那老鬼懼我否?”

  楊逍兩個都得罪不起,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答應好姐姐,自己還能活過今天,要是不答應,后面棺材都給自己備好了。

  突然之間,楊逍想通了一件事,這些頂級鬼之間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自己的好姐姐看中了那家伙,而之前,那家伙對自己的襲擊何嘗不是為了好姐姐。

  這兩個家伙都想吃掉對方。

  在漁村世界內,海女鬼也是在每次殺人后都帶走了死者的法器,之后在限制了海女鬼后也沒再找到那些失蹤法器的蹤跡,可從海女鬼每一次出現都更強判斷,這些法器,以及這些法器中的鬼,也都被海女鬼通過某種特殊方式吞噬掉了。

  之前他查看巡防署的檔案中也看到過類似的描述,那些越是年頭長,里面死亡過越多使徒的靈異地點,也會變得越來越危險,許多時候為了避免局面徹底失控,只能選擇將此地隔離封存。

  不多時,楊逍第三次從床上醒來,而這次,他睜開眼后足足在床上又躺了5分鐘。

  稍后他換了個姿勢起床,沒有先喝水,而是第一時間查看背包,在見到戲袍安然無恙后,這才松了口氣。

  灌了幾大口水,走來窗邊,拉開窗簾,外面的天早已經大亮,觀察一會后楊逍發現有些不對勁,這個時間學生應該去上課,可校園內走動的學生幾乎看不到,反倒多出了不少看似像學院護衛的人,這些人在幾位老師的率領下匆匆趕往另一側。

  “好像是出什么事了,難不成那個干尸老鬼不止騷擾我一個人?”楊逍猜測。

  今日不宜外出,他取出手機拍了張那些人調動的照片發給楊茶,詢問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等了許久,也沒收到楊茶的回信,這讓楊逍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明顯。

  房間里有泡面火腿腸,還有牛肉干巧克力曲奇餅等不少食物,以及兩箱礦泉水,都是楊茶準備的,這些足夠楊逍支撐一段時間不出門。

  下午時分,楊逍一覺醒來發覺手機沒有信號了,此刻他確認書院里一定是出大事了,而且八成與那干尸老鬼有關。

  在煎熬中一直等到天擦黑,手機信號才恢復,正在他斟酌著要不要給童寒打電話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但敲門聲有意被壓得很低,楊逍湊到門后一看,外面居然是楊茶。

  楊逍不動聲色,拿起手機給楊茶撥去電話,下一秒,手機震動聲在門外響起,可楊茶只是看了一眼就掛斷了,同時壓低聲音對準貓眼,很急切的在說些什么。

  將門打開后,楊茶一個箭步就竄了進來,先將門關閉,隨即面色焦急的說道:“楊大哥,出事了,我建議你的后續比賽全部取消。”

  “怎么了?”楊逍擰開一瓶水遞給楊茶,將他引到沙發坐下,而楊逍自己則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別急,有什么事,慢慢說。”

  灌了幾大口水,楊茶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是偷著出來的,現在學院戒嚴了,往來通信也都被監控了,這些都與暗賽有關,這次暗賽出了大麻煩,死傷程度前所未見,甚至有幾場中一個人都沒出來。”

  “都死光了?”楊逍眉頭一挑。

  “嗯,如果人還活著,是一定會被傳送出來的,只有這一個解釋。”楊茶嘆口氣,又頗為懊惱的搖頭,“最重要的是我們也搞不清楚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你進去過,還記得什么嗎?”楊茶求助似得看向楊逍。

  可還不等楊逍開口,楊茶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苦笑一聲,“問楊大哥你也是白問,每個人出來都會被抹去在其中的記憶。”

  斟酌再三,楊逍試探問:“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樣的嗎?”

  “里面是一個個未知的世界,每隔一段時間會變換,可能是一座村莊,一棟高樓,甚至是一片森林,雪原,或是荒野,一切在現實世界中出現過的世界都可能出現。”楊茶頓了頓后補充:“從某種意義上講,閉思閣就是一個小型的噩夢世界,只不過與鬼劇本不同,它不會預先給提示,只有真正進去了,你才知道面臨的是什么。”

  “但通常來講,這個噩夢世界的難度要比鬼劇本低得多,節奏也要更快,鬼可能整場都不會出現,在里面最大的威脅還是與你一同進入的隊友,在這里,互助是愚蠢的,只有獵殺。”

  說完后楊茶也坦言,這些都是家族長老無意間透露的,他沒進去過,這暗賽是為亡命徒準備的。

  “嗯問個問題哈,你別介意,既然進去的人都會被抹除記憶,那你們學院長老是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樣的?”楊逍遵循邏輯,問出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

  聞言楊茶一愣,他似乎也沒想到會被楊逍這么快發現漏洞,斟酌片刻后透露:“楊大哥,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但你要絕對保密,這件事涉及到學院的一個秘密。”

  “我能聽嗎?”楊逍聽到秘密兩個字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

  楊茶猶豫片刻,眼神下意識的朝門口看了看,隨即壓低聲音透露:“這閉思閣不是一直都這樣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發生一些怪事,這怪事不完全指危險,還有”

  “還有什么?”楊逍好奇問。

  “機會。”楊茶小聲說。

  片刻后,楊茶出聲詢問:“楊大哥,你可知這閉思閣是處什么地方?”

  “一處靈異之地,進去前有位中年人與我解釋過,說里面有塊青色的玉石,那里勉強算是處安全之地,我想那塊所謂的玉石就是引發閉思閣中靈異世界的怨眼。”

  “一點不錯,那座青尊碧璽就是怨眼,而且是一件級別很高,又極為玄異的怨眼,它的作用是將遺失在其中的無主怨眼搜集,并逐個喚醒其中的鬼,營造出一個個噩夢世界,讓這些鬼在獵殺闖入者的同時也逐步完善,壯大自己。”

  “就像養蠱?”楊逍心頭一顫。

  “對,就是養蠱,每年來參加暗賽的這些亡命徒就是蠱蟲,確切說,要的是他們身上攜帶的怨眼。”楊茶直言。

  “所以你們是要養出一只強大無匹的鬼?”楊逍也被楊茶的這一番言論驚到了,他沒想到堂堂上三學坊之一的云起城楊家,背地里竟然能做出這種不要命的事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楊逍口吻中的微妙改變,楊茶笑了笑,低聲道:“楊大哥,誰人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我們儒林書院提供機會,又沒有強迫任何人參賽,這都是他們因為有所求自愿報名而來,況且能來參加的暗賽的,隨便拉出10個人槍斃,其中有9個半都不冤。”

  “當然,我沒說楊大哥你,你是我朋友,我也清楚你的為人。”楊茶又跟著解釋一句。

  冷靜下來后楊逍試探問:“那你們要養鬼做什么?”

  楊茶連連擺手,“不不,你誤會了,我們要鬼做什么,我們要的是怨眼,這只最后養出的鬼所代表的怨眼。”

  楊逍深吸一口氣,此刻他終于知道那只干尸厲鬼的由來了,這家伙是云起城楊家借助無數使徒骨血與怨眼養出來的,而且能來參加暗賽的,都不是等閑之輩,這些人身上的怨眼自然也都是上品。

  難怪這只干尸老鬼如此之強,可可這東西真的是人所能控制的嗎?

  “那這次你說的怪事會不會就是你們養出的那只厲鬼所為?”楊逍謹慎詢問。

  聞言楊茶搖搖頭,“不知道,閉思閣每隔很長一段時間才會養出一只鬼,其實也就是高階怨眼,一般以6年到8年為限,但不絕對,就比如現在距離上一次養出怨眼,已經過了差不多15年了。”

  “15年?”楊逍音調不由得拔高。

  “對,我記得差不多是,聽族中長老說這之間出了許多茬子,還冒出了許多怪事,這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就不是我一個晚輩能知道的了,不過按照長老們推算,這次養蠱至少還要三年時間,所以這次異常應該與養蠱無關。”

  雖然楊茶說的篤定,可楊逍是親眼見過那只身披破爛紫金道袍的干尸鬼的,要說這還叫沒養成,楊逍是不信的,這東西再養幾年就成精了,一旦放出來,即便儒林書院有高手坐鎮,怕也要被攪個天翻地覆,甚至因此滅族也未嘗可知。

  楊逍如今最擔心的還是這只鬼的級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怎么樣才能對付它,“楊茶兄弟,你們正常6到8年養出來的鬼不對,是怨眼,能有多強?”

  “這也不一定,正常來說幽級中打底,運氣好幽級上,甚至是幽級頂峰,都有可能。”楊茶耐心解釋,“不過養得出是一回事,能不能回收,回收過程需要遭受多大損失,這才是關鍵,如果回收失敗,可能要搭進去許多好手,最后東西還拿不到。”

  楊逍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那只干尸老鬼的恐怖模樣,6到8年就可能養出幽級上,甚至幽級頂峰的怨眼,媽的,這老鬼足足養了十五年,這還打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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