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項風塵抬首速答:“壽使言語貴,壽家門檻高,浮云富貴非公愿,只愿壽公根盤健。”
“富貴不必言,千兩黃金府庫留,萬兩白銀不入眸,壽星高坐瓊臺上,自斟自飲斷憂愁。”
“壽家香火綿,壽家福澤長,年年歲歲身長健,負歲年年春草長,愿做留門燕,銜香入府門。”項風塵再次對太師椅行叩拜禮,儀式感做的很足,久久不愿起身。
這一來二去的,楊逍也聽出了些許門道,二人這是在對門子呢,行話講叫對唱詞,別看領頭男人一直在打壓項風塵,說一句駁一句,實則對項風塵這個老江湖的唱詞很滿意。
這就是個做壽過程中的一種儀式,前來賀壽的人要說吉祥話,而主家派出的掌事人,也稱壽使,會不斷地打壓來人說的吉祥話,寓意就是彰貴顯富,表明你說的那些吉祥話在我們府上看來還不夠好,我們的門庭地位財富要比你說的還要高,還要好。
沒想到趕來就撞上這么一檔子事,楊逍心中暗暗心驚,幸虧有項風塵這個老江湖頂在前面,不然的話,這還真不好收場了。
這唱詞里面的細微講究很多,還有諸多避諱,一旦答錯,輕則被趕出去,重則難免會在壽宴結束后被報復,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壞了人家壽星與壽家的彩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番對答過后,來人終于說出了目的,原來楊逍一行人是被邀請上門的孝客,所謂孝客,就是在某些特殊場合,代人盡孝的人,一般來說,只有子嗣斷絕或斷代的人才會邀請孝客上門,若是兒孫滿堂,還請孝客來,晚輩會被罵不孝。
果然,經過項風塵一番行話試探,發現這位過壽的老人家非常長壽,已經熬死了自己的全部兒女,而邀請他們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裝扮成老人的兒女,為老人堂前賀壽。
此刻楊逍想起了那塊帶在身上的絹布,絹布背面就有一個鮮紅的“壽”字,想來就是請柬一類的東西。
“壽使,敢問壽星可是南星北移,西河東流?”站起身后,項風塵宗師氣度顯露無疑,對著領頭男人拱了拱手,同時壓低聲音。
這話問的有講究,南星北移,西河東流,都不是什么好兆頭,也就意味著好時將盡,換句話說,就是在變相問老人家是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局面,畢竟這個時辰做壽,肯定不是穩壽,必是要沖壽。
在古人眼中,每逢特別的歲數,都會被認定為一道劫難,老話講過壽就是過檻子,比較有名的壽檻就是73與84,其中73是孔子的享年,84是孟子的享年。
對于崇尚孔孟之道的古人來講,這是老人晚年的兩道大檻,許多老人都過不去,這時就需要借助外力“沖”一下。
尤其是膝下無子的老人,這樣的人通常會被認為是福盡之人,非常不吉利,過檻子的難度也更大。
破解方式也有,通常方式就是找人來“扮”兒女,來為自己賀壽,借此來欺天瞞地,表明自己有后,也即有福根。
此即為“沖”壽。
果然,在聽了項風塵的話后,壽使也沒瞞著,當下答道:“壽星自有福壽路,福壽莊中過福生。”
聞聽此言眾人心頭了然,這就是變相承認了,看來目前老壽星的身體很不好。
“敢問壽星當下何壽?”項風塵問出了今夜最關鍵的問題,他在問老人的歲數。
可下一秒,領頭男人弓起身子,抬手指了指天邊的方向,“花甲重逢外加三七歲月,古稀雙慶再奪一個春秋。”
聞言楊逍腦瓜子“嗡”的一聲,花甲是60歲,雙花甲就是120歲,再加上三七歲月也就是21歲,這全加起來可就是141歲,這老壽星能活這么大歲數?
而且后面的一句才真正引起了楊逍的懷疑,古稀雙慶再奪一個春秋,算數沒問題,古稀是70,雙慶是140,再加一個春秋,同樣是141歲,不過壞就壞在這個“奪”字上。
再“奪”一個春秋,這可不像一個正常的過壽人家能說出的話。
活人奪壽,是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