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可以確定了,她今夜要找的東西就藏在這12尊破敗的塑像中間。
她一連轉了三圈,唯一的收獲就是那股陰森的感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再繼續找下去,最后只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現一般,轉身離開。
可常楚楚并未走遠,她已經找到了問題的根源,此刻離開才是自絕后路,她簡單辨認方位,從一堵斷墻后擠進去,繞到祠堂所在的一側院墻后,先確認周圍安全,隨即借助墻邊的一棵樹,將燈籠插在樹下,動作非常麻利的沿著樹爬上去,直到腦袋從院墻探出。
沒錯,這堵墻后面就是那座破敗的露天祠堂,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常楚楚甚至都沒有攜帶燈籠,只是借助熹微的月色,純靠目力尋找所謂的異常。
而這一次,在換了個角度觀察后,終于有所收獲,靠近她所在這一側墻壁下有6尊塑像不錯,可對面卻只剩下了5尊。
少了一尊。
毫無疑問,常楚楚當即確定,缺失的這一尊必然就是她今夜要找出的目標。
老祖宗!
果然,是藏在了這11尊塑像里面,這里原本應該就是12尊塑像,與土地廟中的排列一致。
可接下來的甄別卻遇到了麻煩,身下6尊被排除在外,但她對面的5尊塑像在如今的環境下都只是一個漆黑的影子,又都戴著巨大怪異的面具,根本無法區分誰是誰。
想要找身下的塑像做參照物,可每確認一個,接下來的一個就亂了,接連嘗試幾次無果后,常楚楚明白了,這是有某種詭異的力量在干擾她。
這應該就是吳管事所說的古怪之處了。
與此同時,常楚楚敏銳感知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在打量她,可她順著那股感覺找過去,卻又無法確認具體目標,只知道是來自對面那5尊塑像的位置。
老祖宗還藏在原地,項風塵說過,它無法輕易移動,除非是被逼走,不多時,等常楚楚再次回到祠堂時,眼前的一幕又發生了變化,左右兩側各排列6尊塑像,整整齊齊。
不過這也在常楚楚的意料之中,現在她已經確認,是右手邊的某一尊塑像有問題。
而且問題的根源來自塑像的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已經在這里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與時間,可疑目標有6個,但她身上的骨灰最多只夠兩次機會。
常楚楚很快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她要一個個仔細查看這些塑像的眼睛,一旦發現有問題,就將手中的骨灰灑進塑像的眼睛里。
但在此之前,她又緩緩伸手進衣服里,取出了一只布包,布包呈長條形,被包裹的很仔細,打開一看,里面是4根泛著暗紅色的香。
燃命香,是今夜所有人的保命之物,可常楚楚看著這東西,卻是滿眼的怨毒,下一秒,手掌發力,竟是將這些珍貴的保命之物捏的寸寸斷裂,最后丟在地上。
她不用這種東西。
確切說,是用不上。
因為根本用不起。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否還有三年陽壽。
她這一生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清楚,瀕死之時曾被一位過路的趕尸匠救起,也因此認了這位便宜師父,對方見她命格夠狠夠煞,便將她當做俑女培養,專門負責對付趕尸路上遭遇的邪門事。
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趕尸途中,棺材中的尸體詐尸了,為了壓制邪尸,她被邪尸啃食了一截指頭,尸毒入體,昏死過去,醒來后師父斷定她活不了太久了,就非常干脆的將她驅逐,畢竟門派內類似她這樣的俑女還有許多,她在其中也算不上最出彩的。
她對于這位師父也沒多少不滿,畢竟自己這條命就是他撿來的,而且按照行規,師父是要送她最后一程的,換句話說,就是將她殺死,為她發喪。
但或許是瞧她可憐,也就網開一面,將她放走,自尋生路去了,極大概率是最后中尸毒而死,但師父也老實告訴她,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他救不了,不見得別人也救不了,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現在距離師父所預言的大限將至約莫著也就不到一年時間了,所以這燃命香于她無用,不燒或許死,燒了,必死。
之前在商議分香事宜時,她不過是在與眾人演戲,畢竟一旦被外人知曉她如今的處境,難保不生出什么歪心思,利用一個將死之人來探路,或許才是最優解。
可她不想死,她也不虧欠這些隊友什么,退一步講,自己死在這里也就死了,但死前還要為別人做嫁衣這種事,她做不來。
納蘭朔,項風塵,蔣青鸞,婁輝陽,再加上一個楊逍,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個方舟瞧著不愛說話,像是個新人,鬼心眼也不少,關鍵時刻從不插嘴,遇到問題將自己摘的一干二凈。
一陣陰風襲來,將陷入思索的常楚楚凍了個哆嗦,燈籠中的火苗也緊隨著顫抖起來,常楚楚清楚,自己必須要動手了。
她屏住呼吸,靠近右手邊第一尊塑像,提起燈籠,用光去照射陷在面具下的那雙眼睛。
透過面具雙眼的窟窿朝里看,里面的那雙眼睛并未被破壞,相反,朝外透著一股陰森的煞氣。
不過常楚楚很快從驚慌中冷靜下來,她沒有盲目動用骨灰,而是走到下一尊塑像前,重復前一步驟,果然,下一尊雕塑也是一樣,雙目圓睜,透著煞氣。
這應該只是一種錯覺,帶著這種甄別的心態,常楚楚來到第三尊塑像前,透過面具窟窿朝里看。
而這一次,她像是發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先是眉頭稍稍皺起,隨即整個人被一股巨力裹挾著,狠狠撞在塑像上,像是不受控制一樣,一下又一下,撞的頭破血流。
掉落在地上的燈籠隨即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