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在吃過晚飯后不久,吳管事在一隊提著燈籠的仆役陪同下,來到了他們這座小院,開門見山的請他們過去,驅邪儀式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諸位,動身前還請先將這面具戴上,儀式場內只認面具不認人,你們務必當心。”吳管事依舊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態度,周身上下處處充滿詭異。
話音剛落,門外的仆役就將兩口箱子抬了進來,打開后,其中一口中塞滿面具。
只一眼,楊逍就發現這些面具與伯爵府直系血親那些人臉上戴的面具很像,是木質的,很有分量,紅的白的黑的都有,但與京劇臉譜那種感覺完全不同,這些面具非常詭異,有哭有笑,有一眼大一眼小,五官比例嚴重失調,還有外翻著駭人獠牙,吐著紅舌頭的,不像是人臉,倒像是一張張鬼臉。
在燭光的映襯下,這些鬼臉面具愈發恐怖,能看得出來,這些面具已經存在很久了,木質邊緣磨損嚴重,尤其是面具下半部分,靠近下巴的位置,許多都被染上了一種古怪的褐色。
楊逍第一反應就是血,他回憶起曾經見過的伯爵府主人,也就是福壽莊的莊主,他當時臉上戴著面具,一邊說話,一邊不受控制的嘔血,場面非常嚇人。
而那些血,就是從面具下淌出來的。
見自己說話遲遲沒人應聲,吳管事那張臭臉再度冷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諸位是不肯幫我家老祖驅邪了?”
“不,不敢,只是只是我們不知如何佩戴這面具。”納蘭朔肉眼可見的抗拒這面具,想必也是想到了伯爵府的那些面具血親,誰也說不好這面具是否帶有某種詛咒,比如說一旦戴上,就再也取不下那種。
楊逍不受控制的想起在土地廟,也就是忠義祠中見到的那尊無臉菩薩像。
吳管事盯緊納蘭朔的臉,片刻后用手指著箱子中的其中一副面具,“這是你的,現在就戴上。”
納蘭朔很配合的照做,這面具非常大,又大又笨重,下面還粘著一些臟兮兮的胡子,可等納蘭朔完全戴好后,眾人心中又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那就是這面具與納蘭朔的這一身打扮很配,非常配,似乎似乎這才應該是納蘭朔的臉,而面具下的那張臉才是假的。
如果是旁人有這種念頭也就罷了,他們大都與納蘭朔并不熟悉,可楊逍竟也產生了這個念頭,更離奇的是,望著納蘭朔臉上的這張面具,楊逍腦海中有關納蘭朔原本的那張臉的記憶居然一點點變得模糊,那張記憶中的臉在不斷變化,以一種無法解釋的方式朝著如今這張鬼臉融合。
“這面具有古怪!”
此刻楊逍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立即移開視線,這才保住了對納蘭朔那張臉的最后記憶。
隨著吳管事一個個點出名字,眾人也都拿到了自己的面具,而此時楊逍也發現大家都盡量避免互相看,想來也是發現了古怪,與自己一樣,不愿遺忘其他人的臉。
楊逍的面具是一張紅色人臉,只不過五官有些扭曲,初看極為怪異,可看久了,就發現這扭曲感并不突兀,反而活靈活現的,那種感覺就像是這面具是從一個大活人臉上活生生扒下來的。
戴上面具后,這東西并沒他想象的那樣沉重,而且與他的臉部極為貼合,就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樣,也正是這一點,讓他暗暗心驚,畢竟這面具不是他選的,而是吳管事一個個點名送的,這也就意味著這里的每一副面具都適配他們中的一個人。
面具上有兩個窟窿,在眼睛的位置,可以透過窟窿朝外看,視野還算不錯,嘴巴鼻子沒有洞,但呼吸與說話都不耽誤。
適應了一會后,楊逍發現戴上這面具對他的限制并沒有想象中的大,行走,轉身,扭頭,都比較輕松,唯一令他不大適應的是,透過面具上的兩個窟窿朝外看,他總是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像是蒙上了一層年代感濾鏡,他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見眾人都戴上了面具,吳管事命人打開了另一口大箱子,這口箱子里塞滿了武器,刀,劍,短棍,斧頭,軟鞭,彎刀,匕首等等許多,甚至還有弓箭,一袋子箭簇泛著陰森的冷光。
“這里只是一部分,如果不夠,外面還有,可以任選。”吳管事雙手插袖,態度不冷不熱。
“我們要這些武器做什么?”項風塵試探問,“我們今夜的任務是驅邪才對。”
“手持武器當然是誅殺邪祟,驅邪我們來就可以了,我們有辦法,你們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們,將被從老祖身上驅出的邪祟誅殺,記住,寧肯錯殺,也不可錯放!”吳管事強調。
聽了這么一番話,眾人心中更是沒底了,想來今夜兇險異常,不知道哪名隊友又要先走一步。
如果出現了重大失誤或意外,全軍覆沒也不是沒可能,畢竟直到目前為止,這個名為福壽莊的鬼世界已經團滅了多支隊伍,前后相距超過百年。
都說寶劍誅邪,楊逍索性選了一把寶劍,其余人大都也是選了輕便常規的刀劍一類,可令楊逍意外的是,蔣青鸞居然選擇了弓箭,同時拿起箭袋背在身后。
“諸位,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上路吧。”說完,吳管事讓開門口的位置,對著眾人比了個請的手勢。
上路這個詞讓眾人心中很不舒服,也徹底將那抹僥幸摧毀,跟著吳管事一行人,眾人來到一處位置相對居中的院落,這里院墻高聳,院門也比之前那些氣派,距離很遠,就能看到院內有光亮起,是那種紅色的光,濃稠的像血一樣。
隨著院門緩緩打開,眾人無不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只見寬敞的院內此刻已經站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張面具,手中除了武器,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院中間用素色的帷幔圍成一圈,能隱約看到里面矗立著幾米高的木臺。
場面寂靜肅殺,介于神性與邪性之間。
“大儺”納蘭朔不禁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