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外驛站內 李銘傳一語既出,原本還有些嘈雜喧囂的驛站頓時安靜了起來。
每個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向兩人,特別是言冰云。
這是,一步登天了啊!
東宮詹事啊!
妥妥的太子心腹呢!
要知道,為了這個職位,這段日子,在朝堂上,可是經過了一番搏奕呢,想不到竟然落到了言冰云的手上,這是什么運氣?
言冰云也懵了,從京都里收到的情報中,沒有這一條啊!
“這是殿下親自指定的。”李銘傳笑瞇瞇的道,“言公子在北齊的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誠,殿下說,東宮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俊才,而且,公子和小范公子也算是相熟,將來東宮與內庫還有許多合作的地方,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言冰云沉默了下來,對于太子,對于東宮,他是陌生的,但顯然,以李銘傳的身份,不會跟他開這種玩笑。
但親自跑到京都外的驛站來,和自己做交接,還是詭異了點。
沒必要這樣啊。
這又不是打仗,又不是送情報,有必要這么著急嗎?
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李銘傳可不管他心中的疑惑,拉著言冰云道,“大皇子還有一會兒才能過來,我正好有幾件事情要和你交待一下。”
說話間,便將言冰云拉到了驛站之內,卻是將范閑留下來應酬一幫子官員。
“你說的沒錯,現在這家伙的確是搞的官不僚生了。”
臨湖殿中,慶帝緊緊的皺著眉頭,苦笑著將一份奏折遞到了范建的面前,“再這樣下去,朝堂上恐怕沒幾個人能站著了。”
范建接過奏折,卻是都察院賴名成的奏折,奏折上說道審司在朝堂上的整風運動雖然很有必要,但打擊面不宜過寬,朝堂,還是要以穩為主的。
范建看著上面的內容,一陣無語。
“陛下,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沒有辦法阻止他,郭保坤所做的一切都是按慶律而行,這些被懲處的官員的確都犯了慶律,而且證據確鑿,有人證,有物證,所有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擺在世人面前,就算是想要阻止,也沒有正當的理由啊,總不能真的讓朝廷出面,為這些犯了罪的官員背書吧?”
“是啊,這也是我頭疼的事情呢!”
慶帝也很無奈啊。
郭保坤這個人做事堂皇大氣,又板板正正,讓人根本就找不出錯處來,即使他是皇帝,也沒有辦法強壓下去,總不能說我是為了保護這些已經爛到骨頭里的官員吧,還要不要逼格了?
范建看著慶帝苦惱的樣子,有些好奇的問道,“其實讓郭保坤在朝堂上攪一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看看這些人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微臣自問見多識廣,也是瞠目結舌啊!”
“舒蕪那幾個老家伙這幾天跑取朕的寢宮外頭跪著你知道嗎?”
“微臣聽說了,陛下,他們說什么了嗎?!”
“說什么,能說什么,一句話都不說,就那么跪著,我能怎么辦!”慶帝一臉的惱意,“這幫老家伙,平常一個個的高談闊論,什么天下蒼生,什么為君要有仁慈之心,什么要心懷百姓……現在,呵呵,一個個的把自己的老臉摔在地上,也要保那些混蛋啊!”
“呃,那太子怎么說?!”
“要不你去問問。”慶帝看了他一眼,范建面色一僵,無奈搖頭。
太子只是站臺,不會去管,但眼前的慶帝是皇帝,卻是必須要管了,不然再讓郭保坤這么搞下去,會出大亂子的。
“要不,給他換個位置?”范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好招來。
“不,他不能動。”慶帝道,“道審司這個位置,也只有他才能坐的穩,才能讓人說不出話來。”
“太子,應該有他自己的想法?!”
“還能有什么想法,他這一次就是針對清流,當然,還有這個。”慶帝又從御案上拿出了一封奏折,遞給了范建。
僅僅看了一個標題,范建的眼睛便瞪大了。
《關于整頓大慶官場風氣行動第一階段的總結及常態化推動官場風氣整頓的札子》
“這下子,京都的酒樓怕是有一大半都開不下去了。”范建苦笑道。
“你說,我去大東山歇幾天,讓承乾監國怎么樣?”慶帝忽然說道。
“陛下,您……”范建猛的瞪大了眼睛,他可是太了解這位發小了,他對于權力的掌控欲望極強,登基以來,一直大權在握,怎么現在竟然要放下權力了?
而且,自己去大東山,留太子監國,他就不怕變生掣肘嗎?
“他是太子,有的時候,是需要擔起責任的。”慶帝瞇了瞇眼睛,“而且他一天到晚的大言不慚,這次,就看看他的能力吧,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京都,道德審查司 郭保坤處理完今天的工作,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施施然的走出了大堂,正巧遇到匆匆走入的言若海,不由笑道,“言大人啊,你怎么還在這里,言公子很快就要回來了,你就不回去準備準備?”
“有什么好準備的,家里老妻都準備好了。”言若海笑了笑。
從監察院并入道審司,以前的毛頭小子變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他的心態倒是很穩,以前做什么,現在就做什么,完全沒有一絲失意的模樣。
不過,在郭保坤看來,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也是一種心灰意冷的表現。
至于為什么心灰意冷,那自然是因為兒子的遭遇了。
“對了,有一件事情還沒告訴你,太子準備讓令公子接任東宮詹事一職,恭喜你了。”
“什么?!”言若海一驚,抬頭望向郭保坤,“這,這……”
“太子這個人呢,雖然對下面的要求很嚴格,但處事公正,東宮詹事的位置也沒什么危險,比呆在四處強多了,所以你不需要擔心的。”郭保坤笑笑,也沒多解釋什么,便朝道審司的大門外走去,只余下言若海一人呆站在那里,消化著這驚人的消息。
道審司,如今還是在流晶河畔,流晶河繁華不再,但道審司前不遠處的一條街卻意外的熱鬧了起來。
無他,道審司和監察院不一樣,監察院殺人放火名聲很差,更不親民。
但道審司很親民,而且親的過了,設有專門的觀風使,深入民間,監察官員行為,還在衙門外頭擺了張桌子,還有巨大的布告欄。
原來布告欄只有一個,現在增加到了三個。
每天都有人坐在那張桌子前,在大庭廣眾之下等人來告狀。
只要是有官員涉及到五條底線的,他們都接,不但接,而且還會將狀子貼到布告欄上,每三天銷一次,查實的會將處置結果貼上去,經查不實的,追究誣告責任。
現在道審司外頭的布告欄是京都里最大的樂子,每天都會聚攏許多人看熱鬧,還有熱心腸的文化人大聲的將一些布告內容大聲的朗讀出來,贏得一陣喝彩。
久而久之,這條街也就跟著熱鬧了起來。
郭保坤走出道審司大門的時候,正好有一群人聚在布告欄邊,見到他出來,立刻便有人熱情的跟他打著招呼。
“郭大人好!”
“郭大人辛苦了!”
“郭大人干的漂亮!”
若是放在以前,郭保坤或許還有些自得的意思,但是現在嘛,見的多了,聽的多了,也就波瀾不驚了,只是笑著朝百姓拱了拱手,就欲離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數道人影突的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人未至,聲先到。
凌厲的殺氣沖的四周百姓發出一陣陣的驚呼。
郭保坤還保持著微笑,看著沖向自己的人,嘴角閃過一絲冷意。
“跪下!”
一聲輕喝,兩道幾乎已經沖到他面前的身影猛的一頓,竟從半空中落到地面,直直的跪在了他的面前,而另外三道稍微慢一點的,也是同樣的遭遇。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嘩啦啦!
道審司周圍,沖出了一隊黑甲禁軍,將五名刺客撲倒。
直到此時,周圍百姓才反應過來。
一時間,“有刺客”,“抓刺客”等呼聲不斷。
嘣嘣嘣 就在眾人以為事情都結束的時候,空氣中突的傳來三聲宛如牛皮大鼓敲擊的聲音。
“不好,軍用重弩!”黑甲禁軍的首領面色大變,本能的朝郭保坤撲去,但此時反應已經晚了。
三根巨型弩箭在弓弦炸響的瞬間,已經挾著無匹的勁風與殺氣出現郭保坤眼前。
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