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書房 氣氛有些凝重。
昨日深夜,聽說了自家哥哥被刺殺,范若若憂心不已,一大清早,便從東宮趕到了范府。
好在,范閑沒受什么傷。
許是范建之前聽到了什么風聲,暗中給范閑安排的護衛十分的給力,竟有兩個八品,以程巨樹為首的三名刺客也沒有鬧出什么大的動靜來,范閑也沒有如原著一般受傷,藤子京自然是撿回了一條腿。
看到哥哥真的沒有受傷,范若若松了口氣,倒是范閑,開始關心起自家妹子在東宮的生活,嫁過去有一個月了,生活的習慣不習慣,太子對她好不好之類……
范若若一一具實回答,倒是讓范建父子兩放心了。
至于那些閨房密話,倒不是他們兩個大老爺們該問的。
幾番閑敘之下,便到了午飯時分,范若若自是留下來陪著父兄用飯,準備下午回去,只是飯菜剛用到一半,關于范若若的流言便已經傳到了范府。
“你說什么,誰這么大的膽子,敢造這樣的謠言?”范閑一聽大怒,頓時站起身,便要出去找人理論,卻被范建一句話給按了下來 “你跑什么,你知道是誰嗎?”
“我……”范閑頓時停下了腳步,有些懊惱的拍了拍額頭,“你看,我都氣糊涂了,昨天晚上真的該早點動手的,誰能想到堂堂靖王世子竟然會發那樣的酒瘋呢。”
說罷,對范若若一臉歉意的道,“若若,這次是哥哥惹出來的事情,實在對不起。”
“與哥哥無關,只是靖王世子酒后無形,被有心之人利用罷了。”范若若淺淺一笑,“沒什么的,對我也好,對太子也好,都不會有影響的。”
“不會有影響就好,不過妹妹,這可不能大意,也不能任流言亂飛,你是問心無愧,誰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個男人啊。”
說到這里,他面色忽的一變,向范建道,“父親大人,您說這事情是不是有人暗中推動啊。”
“昨晚發生的事情,早上流傳開來,現在就已經形成了這樣的流言,而且還傳到了府上,這自然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了。”范建摸著下巴上的短須,眼中寒光閃動,“這不僅是針對東宮,針對的還有我們范府。”
“誰會這么做?”范閑語氣不善的問道。
“有動機的人太多了,想要混水摸魚的人也太多了,這件事情還不好大張旗鼓的查。”范建搖了搖頭道。
“那怎么辦,就這么讓那幫人造謠。”
“自然不會,等流言傳一陣子,監察院會出手警告,流言也就止了。”
“還要流傳一陣子?”
范建道,“今天應該有御史寫奏章彈劾我了,明天,最遲后天我就要上自辯的折子,在朝堂上拉扯幾個回合,事情自然而然的就結束了,這是一般的流程。”
范閑眨了眨眼,“一般流程?難道還有什么特殊的流程不成?”
“沒有特殊的流程,不過這一次,我們范府只是稍帶的,真正的目標是東宮,而東宮會怎么應對,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
這種利用謠言攻擊,早就是朝堂上的常態了,說白了就是一個引子,以這個引子在朝堂上交鋒、拉扯、交易,最后達成妥協,然后一切消散于無。
即使是有影響,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慢慢的消失,無影無蹤。
一如十六年前京都的流血月,一個月的屠殺,血流成河,但是如今呢,知道這件事情的京都百姓又有多少,知道這件事情的權貴高官們,哪個不是諱莫如深呢?
但范閑還是不甘心,自家的妹妹被當成了筏子,讓人抹黑,他無論如何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暗中下定決心,要好好的追查下去,把背地里的那幫子王八蛋全都找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再次傳來消息,這個消息太過驚人,太過出乎預料,以致于連范建這樣的老狐貍都驚呆了。
東宮禁軍統領帶了一隊黑騎大白天,大搖大擺的闖入碧山吟社,將詩社里的學子斬殺殆盡,還挑著京都中小有名氣的才子尸體,砸在了太學門口的石獅子上。
何等殘暴,何等酷烈?
簡直聳人聽聞!
如此行徑,令人發指。
大慶開國近百年,都沒有發生過這樣惡劣的事情,上溯至大魏朝,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膽子簡直太大了,反應,也太過激烈了。
“看不出來啊,太子竟然有如此烈的性子,佩服,佩服!”
范閑一聽,便明白了這個什么碧山吟社恐怕就是這一次流言的推動者,聽到這個消息,只覺是三伏天喝了一大口冰鎮快樂水一般,別提多痛快了。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范建橫了他一眼,“自陛下繼位以來,文武并重,一向很看重我大慶文壇的發展,給予了許多的支持,這才推動如今大慶文壇的盛景,那碧山吟社是京都有名的詩社,即使有幾個居心叵測之人,也不會太多,像這樣直接殺光,太子手段未免太過了。”
范閑有些贊同的點點頭,“說的也是,這下手也太狠了,不過您不是跟我說過嘛,太子一向手黑,有這種反應不奇怪。”
“那也要看對象,看手段,這樣的處置,太學不會認的。”范建起身道,“這幾年,太學的學子都被慣到天上去了,太子這么一搞,是要出大事的,我要進宮,若若,你也早點回去,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切莫讓人抓到什么把柄。”
“是,父親。”
正說話間,新的信息又報了進來,太學院炸了,千余太學生已經開始朝皇宮走了,準備叩闕,要陛下還太學院一個公道,說是還有更多的學生陸續的趕來。
范建面色一白,天塌了!
宮門外,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太學院學子,學子外圍,則圍了一大圈的京都百姓,都是來看熱鬧的,百姓的人數可能比學子還多,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
宮門外的禁軍臉色陰沉,想要趕人,卻又無能為力,這么多人,就在皇宮門口,稍不注意,便是一場大亂。
“特么的秦元,都是你惹出來的事情,讓我們擦屁股,這么多的屎,擦個屁啊!”站在宮墻上的禁軍隊長心里早就罵開了,該喊的話也喊了,該威脅的也威脅了,但是毫無作用啊,程序都走完了,現在也只能等了。
等上頭的處置。
一陣吱呀聲傳來。
他心中一動,回頭一看,面色一變,只見太子妃葉靈兒推著太子李承乾,慢慢的走來,那么大的輪椅也不知道是怎么移到宮墻上來的,哦,不是,太子在哪兒沾上這坐輪椅的毛病的?
不是,這個時候,太子來做什么?火上澆油嗎?
心念急轉之下,趕緊上前行禮。
李承乾只是擺擺手道,“不要管我,我只是來看戲的。”
“看戲!?”禁衛隊長先是不解,隨后便看到秦元帶著一隊禁軍從皇宮一側的小門沖了出來。
“這……”
看了幾眼,禁軍隊長驚的呆了,這特么……
太子把東宮所有禁衛都派出來了嗎?
二千禁衛身著黑甲,殺氣騰騰的沖到了皇宮前太學生跪倒的隊伍中,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禁衛,不過片刻工夫,便已經融入了太學生的隊伍之中,每一個跪著的學生身側,差不多都有一名禁衛。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這幫太學生摸不著頭腦,也讓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摸不著頭腦。
一時之間,偌大的皇宮門口,數千人聚集的廣場,這一刻竟然鴉雀無聲。
這是,要做什么?
“打!”
突然間,秦元大喝一聲,如雷鳴霹靂。
啪!!
融入太學生中的禁軍聽到這聲號令,右手幾乎同時一甩,每個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根手臂長短的黑色短棍,對著跪在身側的太學生們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瞬息間,剛才安靜的宮門廣場變成了大號的殺豬場,哀號聲一片。
“哇靠,還能這樣?”
不管是宮門前的禁軍,還是周圍看戲的百姓,都特么驚呆了,這也……
太特么的壯觀了吧!
數千人的毆打現場啊!
宮墻之上,李承乾舒服的靠到了椅背之上,一臉滿足的笑容。
“斗煥的快樂啊,終于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