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陛下,臣都察院御史王寧啟奏。”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在這一個月里,圍繞著鹽政,大慶朝堂、江湖亂的是不可開交。
內庫參入鹽政,和各種鹽商們大扳手腕,京都乃至于整個大慶的鹽價忽漲忽跌,仿佛過山車一般。
經過一個月的時候,京都的鹽價終于穩定了下來,固定在十五文一斤左右,而京都以外的地區,則重演著京都發生的事情,如今漲跌不一,但從趨勢看,竟然也如京都一般,漸漸的開始向下走了。
這一個月,太子不見人,長公主的內庫和各種鹽商們打了一場極為精彩的商戰。
長公主雖然是女人,但是打法極其兇猛,由金錢開道,借內庫的商業渠道,連消帶打,給了大慶鹽商們當頭一棒,如今,幾乎所有內庫所屬的店鋪里都開始賣鹽了,價廉物美的內庫鹽如今已經蠶食了大量的市場。。
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搞來那么多鹽。
同樣,這一個月里,朝堂也圍繞著鹽政進行了大量的攻防,當然,主要是別人攻,太子不見人,長公主不上朝,兩人防都沒防,對于如雪片般灑入宮里的彈章完全不在意一般。
今日,在東宮里蟄伏了一個月的李承乾終于上朝了。
李承乾頂著一張你們都欠我一千萬兩銀子的陰沉臉,邁著兩條初成的大長腿走入承天殿時,大部分的朝臣都盯著他的腿看,就像看西洋景一般。
隨著慶帝到來,朝會開始。
內侍剛剛唱諾完,便有人跳了出來。
“臣參太子殿下,身為鹽法司主管,帶頭攪亂鹽政,致使天下不寧,長公主公然違背慶律,私自參與鹽務,與民爭利,請陛下責罰。”
殿中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只是試探性的第一炮。
如果太子應對不當,接下來彈章便會如狂風暴雨一般沖擊而來。
“承乾,你說。”
“他該死,殺了吧。”李承乾眼皮子一抬,用最淡然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
殿中一片嘩然,什么叫“他該死,殺了吧”。
這是你一個太子應對彈劾時該講的話嗎?
“混賬。”慶帝也被太子的態度激怒了,猛的一把龍椅的把手,“朕讓你主管鹽務,你就是這么管的嗎?人家彈劾你,你就要殺人家,你以為你是誰啊,朕還沒死呢!”
“他不是彈劾,他是構陷,當殿構陷當朝太子和長公主,不該死嗎?”面對慶帝的呵斥,李承乾眼皮子都不抬。
“陛下讓臣主管鹽務,臣以為管的很好,今年虧空的六百萬兩銀子已經全部補齊了,京都的鹽價也降了下來,如今十五文一斤,比之前的五十文一斤要便宜了近七成,京都百姓得了實惠,都贊不絕口,只要不瞎都能看見,聽見,他一個御史也是住在京都的,都不買鹽的嗎?”李承乾一雙死魚眼看著王寧,仿佛看一個死人一般,“王寧,你家不買鹽嗎?”
王寧已經感覺不對了,太子殿下今天這是怎么了?眼神怎么這么滲人呢?
怎么能不滲人?一大早,他的第二元神被分尸沉血湖里去嘍!
你覺得他心情能好?
正憋著一肚子氣沒處撒呢。
也就是他還有理智,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否則能當場把這家伙嚇死。
饒是如此,王寧也被他盯著心肝直發顫,“臣,臣,臣一向不管家里的這些小事,實,實在不知。”
“放屁,你是都察院御史,風聞奏事,朝廷的鹽政,京都的鹽價,早就鬧的沸沸揚揚了,你不知,你不知就敢上本彈劾?混賬東西。”
“陛下,這王寧身為御史,不僅公然構陷太子、長公主還當廷欺君,藐視朝堂,說什么不知道京都的鹽價,把陛下,朝堂諸公都當傻子看,殺了吧。”
“陛下,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
王寧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聽出來了,太子這不是開玩笑的,這是動真格的了。
天可憐見,他今天的任務只是打一個當頭炮而已,沒想炸膛啊!
“陛下,王寧并無此意,只是這一個月來,太子受命署理鹽務卻不見理事,還派黑騎封禁鹽法司,聯合長公主插手鹽業,致使朝廷的鹽政混亂,已經影響到了民生,故而才有此奏,并無其他的意圖。”
“你是他肚子的蛔蟲,還是他拉出來的屎,怎么知道他沒有其他意圖”李承乾看著跳出來的右都御史,冷笑道,“他說民爭利,內庫的青鹽的價格只要十文一斤,這是與民爭利嗎?這明明是讓利于民,這不是構陷是什么?這么明顯的構陷,你都看不出來嗎?還有你,還右都御史呢,你剛才說什么,鹽政混亂,影響民生?是不是你說的?”
太子又發癲了!
看著仿佛吃了槍藥一般的太子,右都御史吳海成心里有些發虛,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殿下,陛下讓您署理鹽務是不是真的?”
“是!”
“那您接手鹽務之后,是不是只去了一次鹽法司?還砸了鹽法司的官匾,派黑騎封禁了鹽法司?”
“是!”
“這不就是無視陛下旨意,不理政事么?”
“放屁!”李承乾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右都御史就給他面子,而是直接頂了回去,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轉向了慶帝。
“陛下,臣遵圣意,署理鹽務,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彌補去年鹽稅虧空,如今錢已經交到了戶部,第二廢除鹽務專賣,商家可自由買賣食鹽,內庫做了,十天之內便平抑了京都的鹽價,如今京都之外鹽價雖然有所波動,但鹽價也開始下跌了,相信再過幾天,整個大慶的鹽價就會平穩下來,不過,現在只有內庫一家在做,還請陛下下個明旨,明確政令,廢除鹽務專賣,這樣便能給天下人吃個定心丸,隨著參與進來的商家越來越多,所謂的鹽稅自然也就成為了商稅的一部分,也不需要派專門的巡鹽御史去催,去監督了,這樣一來……”
“陛下,不可啊!”
李承乾話音未落,便又有人從人群中出列,呼號起來。
“陛下,您看,與鹽商們勾結的奸臣們都一個個的要跳出來了。”
李承乾心情不好,也不想和這幫人多過糾纏,直接冷笑道,“廢除鹽務專賣,天下所有人都受益,唯一受損的只有原本的鹽商和與鹽商勾結的官員罷了,怎么,你們一個個的都和鹽商有勾結?”
“殿下此言未免偏頗。”右都御史額頭出汗。
李承乾死死的盯著吳海成,又抬眼掃視了一番殿中群中,頗中的殺氣有如實質一般。
“我朝自開元以來,因循前朝舊例,鹽務便被這些鹽官和六大鹽商把持,代代相傳。
以前,他們還需要以運糧來換鹽引,自內庫建立以來,他們連糧食都不需要運了,直接拿錢來買,他們能買,其他人為什么不能買?
吳郡鹽商汪氏,良田十萬余畝,僅僅一處莊園便綿延十里。
揚州吳氏,賄賂鹽官,一次行賄金額就達一百三十余萬兩。
松江徐氏,一個庶子,為搏佳人一笑,種了三十里桃林。
南陽李……
杭州丁……
六大鹽商,七十余年,三代人了,他們也賺夠了吧?”
冷厲的話語聲在殿中回蕩,無人敢應。
嘭!!
李承乾一腳將王寧踢翻在地,“兩天前,你收了松江徐氏的三萬兩銀子,揚州吳氏還送了你兩匹瘦馬,收受賄賂,當廷構陷太子、長公主,你跟我說,你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