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在天下這個大棋局上,即使是大宗師,也不見得就能夠成為棋手。
這一次,北齊不僅僅是在戰場上敗了,在其他的地方也都敗了,甚至可以說是大敗虧輸。
狼桃失陷,讓北齊方寸大亂,好在南慶的太子和監察院似乎有矛盾,并沒有將狼桃交到監察院,而是自己扣了下來,并通過上一次被趕出京都的北齊使節帶回了消息。
南慶東宮要用狼桃和苦荷作交易,換取天一道心法和西方法術大全。
所謂形勢比人強。
一開始這筆交易在北齊還有爭議,但是隨著北齊一場大敗之后,北齊也只能妥協。
西方法術也就算了,但天一道心法關系重大,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這便有了北齊圣女海棠朵朵跟隨使節團入京,以完成與南慶東宮的交易。
廣信宮 長公主死死的盯著李承乾的輪椅,面色不善。
“你有手有腳,怎么就離不開這破輪椅了呢,非要學那個老瘸子?”
“沒辦法,坐著坐著就習慣了,誰讓我這個人好逸惡勞呢?”李承乾笑道。
“真是搞不懂你。”長公主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想一出是一出,好好的怎么又和監察院對上了,你就這么恨陳萍萍,他哪里得罪你了?”
“他擋我的道了。”李承乾拿起茶盞,美美的呷了一口,“還是姑姑這里好,什么好東西都有,這茶味道就是比東宮的好,我就不明白了,同樣的貢品,怎么姑姑這里的總是能帶來驚喜呢?”
“你什么意思?說我克扣貢品?”長公主眼睛一瞇,不悅的道。
“貢品大部分都是姑姑選的,我的意思啊,是以后把給我的和老頭子的東西對調一下,以前送給他的送給我,送到東宮的,送給他,反正他是個粗人,也嘗不出來不是,這么好的東西,給他太可惜了。”
長公主微張著嘴,一臉不可置信,過了好半天,才指著李承乾道,“你……你可太,太孝順了。”
“我一向很孝順的。”
“是啊,你父皇讓你在東宮禁足,這才兩個月,你就跑到廣信宮來了,就真不怕你父皇怪罪?”
“姑姑是自己人,應該不會去告訴吧,至于這廣信宮,不知道姑姑能不能完全控制呢?”李承乾的語氣似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廣信宮四處漏風,以前無所謂,但是今后不行。”李承乾放下茶盞道,“接下我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最近老瘸子不但盯著我,也在盯著你的廣信宮,我怕漏風。”
長公主的面色嚴肅了起來,“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連你父皇也不行嗎?”
“近年來姑姑執掌內庫,成績斐然,于經濟一道上,想來也有許多體會吧?”
“那是當然。”提到這個,李云睿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自傲之色,這些年在運轉內庫,她總攬全局,對于慶國的各種生意了若指掌,對于經濟與治國,自然也有了獨到的理解之處,特別是在涉及到朝廷財政方面的事物,別人看起來一團亂麻,但是在她的眼中,卻總是能夠一針見血的看到問題的本質,并給出相應的解決方案。
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體會,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不是父皇不行,是他在這方面真的不行,就算是讓他知道,他也不懂,還要浪費口水解釋,何必呢。”李承乾笑道。
“你要是我兒子,早被打死了。”
這馬屁拍的,正拍在長公主的心尖尖兒上,長公主嘴上不饒人,但那被釣的翹起來的嘴角,說明了一切。
“這一次,北齊的使節團過來,表面上是議和,但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鹽政,他們應該是想和內庫合作,利用新式曬鹽法,經營北齊鹽政。”李承乾看著長公主,面上適時的露出了佩服之色,“您也可以看成,這是北齊來向您輸誠的。”
“哎呀,什么輸誠,還北齊,承乾你也把我捧的太高了。”
“怎么會呢,這一次北面的大捷,看起來是我那老岳父的功勞,但我們都知道,這其中有一大半的功勞都是您的,我那老岳父只是占了您的便宜罷了。”李承乾繼續拍,“只可惜,世上并不知道經濟之道在國戰之中能發揮的作用,這天下間,真正懂這一套的,能玩轉這一套的,也就你我兩人罷了,其他人,呵——”
“承乾啊,你太高看我了。”長公主提起壺,給李承乾倒了一杯水,“這經濟之道,我也是在接手了內庫之后才有了一些小小的體會,如果不是你幫忙,我還不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呢,也不會想到利用鹽政來沖擊北齊政局啊!”
“那也是姑姑聰慧,抓住了難得的機會,我這個人呢,也就是提提意見,真正讓我操作,可做不到像姑姑這么完美呢,也就是能在旁邊當個狗頭軍師。”
“咯咯咯,承乾啊,你實在是太過謙了!”
互相吹捧這種事情,總是會讓人心情莫名愉悅,李承乾也好,長公主也罷,蓋莫能外。
“承乾啊,既然你這么看重接下來的事情,想來,已經是胸有成竹了?”
“那倒沒有,一切還要看姑姑的手段。”李承乾身體一正,面色變的鄭重起來,“北齊此來,鹽政之事是必然要談的,而要談鹽政,就不可能繞開姑姑,因為父皇也好,群臣也好,他們都不懂,所以,北齊使節一定會來和您談的,姑姑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長公主瞇了瞇眼睛,笑的像個狐貍,“我呢,一開始是想著,能不能借此機會狠狠的敲上一筆,讓內庫的生意再擴大一些,北齊那個地方,與我南齊風俗不同,產業不同,通過內庫可以換取許多珍貴的資源,以前靠的是走私,現在嘛,可以擴大官方生意,朝廷賺些錢子,不過,你既然為了這事而來,想來這些條件,你是看不上的。”
“這些是應有之義,但我真正在意的是,鐵器生意。”
“鐵器生意?”長公主一驚,“你瘋了,內庫向北齊走私幾乎是半公開的,但走私的物品絕不能涉及軍國重器,之前還因為這個,被監察院打掉了兩條走私通道,你手下的毛齊五也參與了,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我要的不是你們這種小打小鬧的,我要的是大規模的鐵器生意。”李承乾道,“北齊的礦產眾多,很多鐵礦都很優質,但是限于冶煉技術,無法煉出優質的鋼鐵,而我們呢,內庫的技術是過硬的,但卻缺乏好的礦石,您看,這不就形成互補了嗎?”
“可是……”
“姑姑,循鹽政舊例,以我大慶優質的鋼鐵傾銷北齊,三年之內,能不能沖垮北齊的冶煉業?讓他們所有的冶鐵作坊全部關門?”
“呃——”
長公主心中一動,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沉默了一會兒道,“這個,我倒是可以試一試,大不了,我連菜刀都買過去。”
“找一些港口,和北齊配合,建幾個商號,直接用海運,另外,鹽政的事情搞的越大越好,最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至于怎么操作,您比我熟悉。”
長公主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人,我會用心選的,絕不會出錯。”
“好。”李承乾猛的一拍桌子,“這件事情只要成功,滅國之功,唾手可得,姑姑定可名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