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大東山行宮,慶帝一行人剛剛到行宮沒多久,行李還沒有收拾齊備呢,京城的信鷹就來了。
看完之后,慶帝狠狠的將情報扔在地上,“他想干什么啊?膽子太大了!”
“陛下,是不是要下旨阻止?”
“阻止?能阻止的了嗎?現在已經弄的天下皆知了,他這么弄,不但是在防你們,也是在防我呢。”慶帝面色陰沉,“他就是知道我不可能把大慶的臉面摔到地上,才會做的這么絕,現在你們也好,我也好,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另外——!”
他的話鋒一轉,看著眼前的舒蕪道,“你是清流,為什么也反對這個九律,難道本朝官員真的都已經爛到了這種地步,連做人最基本的底線都把持不住了嗎?!”
舒蕪面上顯出一絲尷尬來,但旋即便道,“非是把持不住做人的底線,主要是這樣一來,道審司的職能會被無限的擴大,長此以往,又將是一個監察院,而且,它比監察院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在官員入職之前,都要受到監察,這樣的權力,是不是太大了?”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樣,九律照樣頒布,反正也阻止不了了,但九律的審查,放到吏部的考察當中,便不放在道審司了。”
“陛下圣明。”
“去吧。”
慶帝顯得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舒蕪退去。
“呵呵,官哪!”
看到舒蕪離開,慶帝陰沉的面色一下子散了,變成了譏誚的笑容。
官哪!
這舒蕪話里話外的都把話頭往太子身上引,仿佛太子真的大逆不道一般,但事實呢?
除了行事沖動,目中無人之外,位置擺的還是挺正的嘛。
李承乾這個監國還是很有分寸的,沒有拉攏官員,沒有插手軍隊,甚至沒有暗中發展黨羽,還有比這更加讓人放心的太子嗎?
至于因為九律與官員對立,對他這個皇帝也不是一件壞事啊!
一個九律而已。
站在皇帝的角度上來講,這對朝堂只有好處,沒什么壞處,對他這個皇帝更沒什么壞處,給官員身上套一層枷鎖嘛,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所以,他有什么好生氣的。
生氣,只是做給舒蕪看的罷了。
坐回自己的椅子,他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眼中閃動著思索的光芒。
這一次來大東山,所謂的祭天也只是掩人耳目罷了,他的目標是慶廟,一是搞清楚那名神廟使者突然出現在南方還大肆殺戮的原因,二是通過慶廟告訴神廟,那名神廟使者已經死在了李承乾的手里,看看神廟會有什么反應。
這也是他現在,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父親,我們大慶的官員真的連九律都受不了了嗎?!”
大東山行宮內的一片小院落,范閑放下手中的九律,大感震憾。
這里面寫的是什么啊?
不就是做人的底線嗎?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觸犯啊!
他自問不是個好人,但也不會首先淪喪到需要九律管制的地步,用這種東西來管制他,簡直就是對他道德的侮辱!
“呵呵!”范建撫須笑道,“當年我十三四歲的時候,在京都也是有名的凈街虎啊!”
“呃……!”
這下子,范閑不想說話了,但還是忍不住,“當官的連這個都做不到,我覺得大慶得完,太子做的沒錯。”
“太子做的當然沒錯了。”范建笑道,“而且這樣的事情,也只有他在這個時候來做才最有效果,時機把握的太好了,手段也是了得啊!”
范閑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子,總感覺他有哪點不對。
“別這么看著我,我只是站在大慶的立場上來考慮的,九律對大慶的朝局是好事,即使在短時期內會引起一些朝局的動蕩,但現在我大慶的底子厚,不怕這些動蕩,要是錯過了這個時機,恐怕又要等到下一次監國或者干脆下一朝再推進了,那個耽擱很多時間,于我大慶也沒有好處。”
范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你現在是禮部員外郎,又要和晨郡主成親,成親之后還要接手京中大坊的生意,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盯著你呢,所以你的行事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讓人抓住把柄,在這個時候,他們抓到機會,一定會小題大做的。”
“瞧您說的,我又不會去勾欄聽曲。”
一句話,把范建面色說的一僵,“不要胡說,我那也是為了公事。”
說到這里,他的面色也是微微一黯,不管他與陳萍萍有多少分歧,也不管陳萍萍暗中在搞些什么,他與陳萍萍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老友,對他的死,該傷心還是要傷心的。
“陳萍萍死了,影子沒有來找過你吧?!”
“影子?”范閑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我和他不熟,他為什么要來找我?!”
“記住,如果他來找你,不管他跟你說什么,都不要答應他,也不要幫他什么忙,如果有什么疑問,讓他來找我。”
“哦!”范閑心中疑云大起,卻見范建的面色嚴肅,不得不點頭應是。
這是位于南慶腹地的一個縣。
雖然只是一個縣,但論起名聲來,整個南慶,也只有京都比他有名。
因為這里七百年前出現過一名先哲,天脈者,趙淮生。
在這個經過文明斷層的世界里,趙淮生就是一個傳奇。
正是他整理了先輩們各種治國的言論,將其融于一爐,形成了統一的學說,儒學。
也是他,說服了當時的統治者,以儒學治世。
總之,在慶余年的世界里,這就是一個弱化的孔修斯加董仲舒的角色。
因其的特殊貢獻,被尊為先哲。
而他的家族,受其遺澤,已歷七百年近三十余代,被尊為先哲世家。
歷朝歷代都受到讀書人的追捧。
而臨淮,經過七百年的經營,早已經成為了趙家的模樣。
雖非封地,但實際與封地無異。
這一日清晨,一聲尖叫聲從趙府的門口傳出,引起一陣騷動,很快,這股騷動便如瘟疫般的傳遍整個臨淮縣城。
臨淮趙家,共計一百七十余口,盡皆身亡,無一活口,連養的貓狗都死了。
上午晚些時候,臨淮縣令急匆匆的來到趙家門口,直接噴了一口血,癱倒在地,暈厥了過去。
在臨淮,趙家,就是天。
今天,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