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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慶歷四年春

  慶歷四年春,藤子京謫守巴……

  藤子京到了澹州城。

  在澹州港的酒館里,看著墻上的那張報紙。

  上面寫的是近來慶國最火的消息。

  都察御史賴名成彈劾道審司司長郭保坤官官相護,阿附權貴,視國家道德審查制度于不顧,為奸相林若甫保駕護航。

  起因自然是前段時間報紙上登出來的關于林相私生女的事情,在賴名成看來,這就是拋妻棄子!

  這幾年,道審司在大慶名聲越來越響,威勢越來越重,辦了許多官員、士子,但沒有人能說出一個“不”字,蓋因這位郭保坤郭大人本身是大慶國公認的道德標桿,自身無懈可擊,舉的又是一個叫做“道德”的大棒子,一砸一個準。

  慶國官場對他又愛又恨,即使是再恨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郭保坤大人說的有理,辦的有理。

  在民間,他的聲望更是好的出奇,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有了郭青天之稱,聲勢完全蓋過了他那個當禮部尚書的爹。

  這樣的一個人,被人彈劾了,還是被素有清名,剛正不阿的賴名成彈劾,牽扯到的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奸相林若甫,幾個因素加起來,自然也就成了大慶最火的話題。

  林相若甫,在外頭有私生女,有拋妻棄子之嫌,一時之間,各種彈章甚囂塵上,成為各個衙門,大街小巷,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這雖然不關他一個范府護衛的事情,可人皆有八卦之心,他也很有興趣關注一下,更何況,這個私生女和他這一次的目標,還是有一些關系的。

  十六歲的范閑同樣拿著一張報紙,興致勃勃。

  這宮中的報紙也深諳營銷之道,像這種能夠引起熱議的消息,恨不得分個五六七八期連載,這樣才能熱銷。

  他手中的報紙比酒館里要新,是今天送到的最新的一期。

  這一回已經講到了道審司郭大人當堂回嗆賴名成,林大人的老妻早就死了,大兒子身體有疾一直養在府中,二兒子林珙在老家耕讀傳家,開枝散葉,不但生了六個兒子,還于去年大比一舉得中,如今正在翰林院任職,一家子都住在林府,哪里來的拋妻棄子?

  至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女,也已經查清了,并不是他不想認,而是一直跟著母親生活,人家的母親根本就不想讓女兒認這個爹,根本怪不到林若甫的頭上。

  這一次還是陛下插手,才有了這么一個結果,人家父女團聚共享天倫本是喜事,你們都察院的烏鴉卻跑出來攪事,都見不得人好是吧?

  一席話把賴名臣懟了個啞口無言,同時又引出了另外一個熱搜話題,勾起了世人對于女方是誰的猜測,能夠讓林若甫這個奸相束手無策,還需要陛下開口,顯然,這個女方也不是個善茬,肯定是京中的頂級權貴人家,至于是誰……

  還有待揭秘。

  一篇報道寫的是跌宕起伏,環環相勾,看的范閑也不禁擊節叫好,充滿期待。

  “道德審查司,郭大人!”

  緩緩放下手中的報紙,這幾年,他常在報紙上看到這個部門,聽到這位郭大人的消息,蓋因這道德審查司對于官員的道德審查的五條底線天生便具有八卦熱搜的體質。

  每查到一個官員,這個官員必然會成為熱搜的主角,然后名聲掃地,無論是誰,無論是什么背景,蓋莫能外。

  雖然作為一個現代人,對于“道德審查”這四個字,天然有一種排斥感,但對于那位不畏權貴,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郭大人,他心底還是比較欽佩的,畢竟不是誰都敢將自己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任由別人檢視的。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機會見一見這位郭大人,到時候可以和他探討探討這道德審查的問題。”他心中想著,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初春的陽光正好,院外,一陣喧嘩之聲傳來。

  似乎,來客人了。

京都,廣信宮  李承乾看著氣壓低沉的長公主,笑道,“姑姑,別那么生氣,晨兒總要嫁人的,那個范閑我查過了,也算是個上進的少年,最重要的是,人長的好看極了,晨兒一定滿意的。”

  “她滿意,我不滿意,晨兒是我的女兒。”長公主一抬頭,惡狠狠的盯著李承乾,“她訂親,之前我都不知道,憑什么?”

  “關我屁事。”李承乾撇了撇嘴道,“你去找老頭子吵啊,把,對,就用你手邊的茶潑他一臉,跟他說,你去啊!”

  “你……”長公主氣急,差點就拿起手邊的茶潑向李承乾。

  “你知不知道,你父皇要讓那個范閑接掌內庫?”

  “知道啊!”

  “知道?知道就好,你別忘了,這些年,你從內庫里拿了多少好處,別的不說,就拿鹽政來說,你父皇只是讓你填補六百萬兩銀子的虧空,你卻從我這里拿了一千萬兩,這種好事,以后,別想了。”

  李承乾笑瞇瞇的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誰說不讓你管內庫了?這些年,你管的這么好,現在連鹽務都管上了,每年白花花的銀子像銀山一樣往宮里堆,誰不讓你管我和誰急。”

  “你說的輕巧,現在你父皇不讓我管,你去找他啊!”

  “你看,又急。”李承乾放下茶杯道,“那個范閑今年只有十六歲,你覺得父皇會放心的讓他掌管內庫嗎?就算父皇放心,我會放心嗎,朝堂的諸公會放心嗎,別聽著風就是雨,沒那回事。”

  “沒那回事?這是你父皇親口對范建說的,難道他在騙范建嗎?”

  “他是個慣會騙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皇說的是,這內庫啊,要讓你長公主一脈管理,范閑和晨兒成親,算是入了你這一脈,只是初步有了管內庫的資格,只是給他一個資格罷了,你急什么?”

  一席話說的長公主微怔,細想想,好像也可以這么理解哈。

  “姑姑啊,這幾年,你過的太順了,現在遇事就真往上沖啊,連想都不想了?”

  “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細想想啊,這事兒和內庫控制權有一丁點的關系嗎?這就是一場純粹的聯姻罷了,就算父皇真的把要內庫交給那個范閑,也不可能現在交啊。”李承乾語氣輕松的道,“晨兒和那個范閑成了親,那不就變成你的女婿了,哪有女婿一進家門就謀奪岳母財產的,他要敢這樣,你就去道審司告他不孝,你說是不是?”

  長公主也不是傻子,只是因為事關內庫掌控權和女兒,有些鉆牛角尖了,經李承乾這么一說,倒也反應了過來。

  是啊,不就是成了親嘛,又不是說一成親就接手內庫的?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接手內庫?

  怎么可能呢?

  想到這里,她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仿佛卸下了一塊大石頭,全身輕松。

  不過,李承乾的下一句,卻讓她猛的驚覺。

  “姑姑,北齊那邊,別只顧著賺錢,私鹽生意還是要多用心的,兩年,兩年之內,一定要徹底沖垮北齊的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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