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彥會面后,賈詡拿了趙彥的書信又出城來見趙基。
他乘車而來,靠近軍營時發現趙基正在射箭。
三十多個穿兩襠鎧的軍士在排隊,輪流上前。
從三十步到五十步,也就二十人出頭能目視趙基而不躲箭。
哪怕這些接受考核的什伍長很清楚趙基能百步神射,可就是壓不住本能的恐懼。
箭矢飛行速度相對來說并不是很快,你混戰之際,或不留神之際箭矢從眼前劃過,或者你旁觀箭矢飛過,基本很難看清楚什么。
而你高度專注,直視箭矢朝自己飛行過來時……那么一瞬間,會進入一種入微的狀態。
幾乎能清晰觀察到箭矢的飛行、旋轉、游動姿態!
別說箭矢,就是石子朝你打過來,視線內其他景物淡化,基本上就只能觀察到石子的飛行軌跡。
石子多是不規則的,投擲時往往自身就會旋轉,會帶出一個螺旋飛行的軌跡。
趙基完成這輪考核后,捉筆就在考驗名冊上簽字。
通過的什伍長,重新安排職務;不能通過的,也重新打散安排到缺員的百人隊里。
來參加考核,就要與原來的編制脫離。
虎步軍整編時就打散了出身鄉黨地域關系,什伍長選拔時會再打散一次。
被推舉后,連續三次無法通過的什伍長,就注定會被轉移到郡兵,去郡兵充當什伍長。
最近每天下午趙基都要這樣來一輪,選新的什伍長補充缺額。
虎步軍中的豪強子弟更受天子的器重,趙基也愿意給伏完賣個面子。
出征在即,這些豪強子弟也在家里人支持下脫離虎步軍,加入了日益壯大的郎衛。
不止是豪強子弟,一些四五十歲的豪強也搭上伏完的線,被征為五官郎。
只要不妨礙虎步軍的訓練,以及軍資器械的制造,趙基自然會放人。
兩壺箭快射完,趙基心情舒暢許多,從右手拇指摘下牛角打磨的扳指,這個也叫做‘韘’,音射。
此前他用的是牛皮所制,今天特意用了武庫里找到的牛角扳指,手感還是不如牛皮。
使用牛皮扳指,不妨礙他投擲短矛,或持械搏殺。
將這枚牛角扳指拋給韓述,趙基就說:“知我善射,也就七成通過,說明營中勇士多已啟用。余下的人,一茬不如一茬。”
韓述將這枚扳指用細牛皮繩扎住,就拴在他的護腕處:“等與賊軍打一仗,就不缺敢戰的勇士了。”
“嗯,這倒也對。”
趙基回頭看到賈詡、衛覬,就對韓述說:“明日我分你三百人,你押運船隊北上。今晚早早休息,別影響明日正事。”
“喏!”
韓述立刻應下,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往北絳運輸糧食。
都是先裝船走涑水北上,在桐鄉分流,一部分裝到東岸的桐鄉城邑,一部分以車馬、獨輪車向北絳轉運。
河東不缺會造船、造車的工人,只是戰亂影響之下,這些人無法靠手藝生活,多寄身于豪強、官府,負責修繕現有車輛。
現在將這些人組織起來,車船也就能拉流水線了。
一切都在朝預想的方向發展,即便兵諫,得罪天子、公卿的后果再嚴重一些,趙基也覺得很劃算。
最近五六天他都不去城中,越是遠離朝廷,他感覺自己思維、行動受到的壓制、干擾就越少。
打發了韓述,趙基轉身快步朝賈詡、衛覬走去,接近五六步時,趙基觀察賈詡,拱手笑問:“可是西涼文和先生?”
“正是賈某。”
賈詡也被趙基英武所震懾,哪怕眼前是個繡草包,那也是繡草包中的上乘貨色。
賈詡拱手笑著:“竟不想些許薄名,也被侍中知曉。”
趙基感覺他在指‘西涼毒士’、‘文和亂武’這兩個只有他與趙彥說過的話。
就當沒聽明白,趙基展臂邀請:“先生來此襄助,我已有九成勝算。”
“那賈某來之前,侍中有多少勝算?”
“不到七成。”帶著賈詡、衛覬登車,青傘蓋戰車向北郭軍營進發。
趙基詢問:“段忠明是何心意?”
“侍中,這里有趙公手書。”
賈詡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就拿出趙彥的書信,段煨的事情很不好解釋。
在正統的公卿百官看來,段煨不肯起兵與李郭聯軍拼個你死我亡,那就不算忠臣。
客觀上,河東很缺段煨的響應、聲援。
具體能拖住多少李郭叛軍不好說,關鍵能激勵河東士氣,穩定人心。
趙彥理解段煨的難處,賈詡在趙彥這里解釋一遍后,就不想在趙基這里做二次解釋。
翻看老頭兒的手書,趙基神情輕松并無失落、遷怒的情緒:“可以理解,他下面那么多人要生活,暫時低頭保存實力是應該的。”
將帛書折疊裝入車內木箱里,趙基就問:“我擔憂張楊、董承聯軍來襲,文和先生如何看?”
賈詡撫須,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反問:“朝廷至今未征張楊及河內諸將子弟入朝為郎?”
“我明白了。”
趙基言語一聲:“既然他們久有不臣之心,若無詔令犯我河東地界,我自討之。”
賈詡不做點評,只是督促:“還請侍中督促朝廷,征河內諸將子弟為郎。子弟入朝拱衛天子者,擢升其官位。這樣一來,天子親征之際,河內一時難有作為。”
趙基點頭應下,此前也注意到這個事情,只是本能覺得征來一批郎官很難決定河內諸將的集體立場。預感未來極有可能要打一場,顧慮河內郎官入朝后,會泄密,并加速天子與河內方面的聯絡。
借火災弄死了董昭,斬斷了主要的聯絡節點。
再征河內郎官,未免有一種主動幫天子搭梯子,方便天子翻墻逃跑的奇怪感覺。
賈詡又補充說:“河內多有英杰,宜多征衣冠子弟入朝。今天子都安邑,不可荒廢文學之事。也要遣使州郡,征大儒、名士入朝,以興盛太學,培養國家英才。如此四方知朝廷威德,自會敬服。”
先把人弄過來,再說其他。
人越多,安邑朝廷的正統性,影響力就強。
去年年初,天子在長安時行動相對自由,派人發內庫谷帛賑災,只是這次賑災被李傕打斷,搶走了物資。
天子同時親自到都門前選士,將各種匯聚于此快餓死的士人補為郎官。
雖然很多人考核成績并不理想,但為了避免這些人餓死,能吃一口朝廷的俸祿,天子也就放寬了界限。
基本上識字的人,都一并征為郎官。
雖然這批人在東遷時戰死絕大多數人,但活下來的人,終究會感念活命之恩。
在救人這方面,天子還是比較積極的。
賈詡提議的關鍵是興復太學,至于征各地衣冠子弟、大儒、名士入朝,早已經展開這項工作。
董卓在時,太學還有個框架在。
三輔大亂以來,太學崩散,太學生損失慘重。
趙基聽著也是連連點頭,不管怎么樣,先把架子搭起來。
以后就是許多人跟著皇帝跑了,留下的人也能夠河東受用許久。
河東虎賁想要有更好的發展,必須補上學歷、學識方面的短板。
只希望趙家的鄉黨、僅有的故吏、姻親能積極影響。
至于明年、后年的規劃,趙基已經不做這方面的規劃了。
就連現在出謀劃策的賈詡,自己稍稍不留神,可能轉頭就跟著天子跑了。
只希望接下來好好合作……把賈詡的家屬從段煨那里也弄過來。
這家伙一口一個征河內諸將子弟為郎,結果自己從段煨那里跑過來,一個家眷都沒帶……
跟這樣瀟灑的人合作,真的是有點放不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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