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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獨自向北

  太原之南,中都縣邑。

  這里是孫資家鄉,趙基派李堪督率千人乘船北上,順利接管汾水東側的中都縣。

  東都縣以北,汾水流域還有上古遺留至今的大小湖澤、濕地與沼澤。

  因而汾水東岸百余里內,物產豐饒人口密集,足足有五個縣邑!

  而這片湖澤濕地的西北,則有茲氏、平陶等四個縣邑,這四個縣分布更寬闊一些。

  這九個縣圍繞湖澤濕地,在太原南部形成了某種單獨的商業圈、文化圈。

  這個區域內的祁縣王氏,從傳統認知上來說,就該弱于同宗的晉陽王氏。

  能在郡治晉陽扎根的王氏,理應才是太原王氏才對;可太原王氏如果特指的話,目前指的的就是王允所在的祁縣王氏。

  李堪抵達中都后,通過孫資向周圍九個縣傳遞修建天子行營的要求。

  中都九縣,以及附近游牧的匈奴人都開始聚集人力、物力,力求招待好朝廷。

  太原各縣的士人也開始向中都匯聚,謀求出仕的機會。

  長安受災時,天子就出游都城,選拔受災士人為郎官。

  現在朝廷百廢待興,現在出仕,機會自然是極好的。

  此前匈奴人封閉了道路,很多消息存在滯后性。

  一些消息在停滯、堆疊狀態下,會消失或彼此混淆;因此太原人得到的許多信息是失真的消息。

  衛氏金庫這樣敏感的消息,也沒引發多大的警惕。

  衛氏金庫有其特殊性,河東鹽池就這么一份,衛氏攢下金庫是合理的,其他地方你怎么攢?

  哪怕與諸胡走私軍械、人口的太原豪強們,他們世世代代都這樣做,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所以這次天子出巡太原,理所應當的被理解為朝廷是來打秋風的。

  但太原士人也不能吃虧,普通士人可以籍此入仕,加入朝廷,去吃朝廷的俸祿。

  有適齡女子的大姓豪強,也能嘗試走通大長秋時遷的門路,將適齡女子塞到天子左右。

  往朝廷、后宮塞人后,再給趙基、張楊送點邊角料,就能打發這些窮要飯的。

  因此太原人很是從容,一些大姓名門子弟已開始南下,在沿途迎奉天子。

  大量的太原士人向中都匯聚,中都九縣的士人則沿汾水而下,準備擇機加入天子隊伍。

  這種氣氛下,祁縣人溫恢帶著家人獨自向北而行。

  半路與同為郡望的令狐氏、郭氏隊伍相遇。

  令狐邵見溫恢在路邊喂食驢子,就問:“今眾人皆南下拜謁天子,卿何獨北往?”

  令狐邵堂弟上前打趣:“曼基莫不是要去游說雁門?”

  溫恢只是笑笑,問:“雁門郡如何?”

  令狐氏世居狼孟,郭氏世居陽曲,都臨近雁門。

  太原郡望,以晉陽、祁縣王氏組成的太原王氏為首;其次就是狼孟令狐氏、陽曲郭氏與祁縣溫氏,其他如宋氏、荀氏、賈氏、介休郭氏都弱一籌。

  令狐邵回答:“雁門申屠公已號令各縣,欲集合俊杰,向天子進獻雁門之方物。”

  隨即令狐邵看溫恢面前的驢子:“曼基這是為何?”

  溫恢之父曾為涿郡郡守,三年前病故,溫恢治喪返鄉。

  當時溫恢十五歲,見家中財富甚多,于是治喪結束,就將家財、產業散給親友。

  此刻令狐邵所問,溫恢笑了笑,回答:“朝廷以河東趙基領本郡,趙基少年英才,善于軍事。我恐他與匈奴交戰,此去雁門為避禍而已。”

  令狐邵觀察溫恢的隨從,孤身未婚的溫恢只有十幾個隨從,其中還有攜帶家眷婦孺的。

  感覺溫恢顧慮的有些道理,中都九縣人口密集,匈奴左部這些年已經遷到了茲氏附近。

  趙基與匈奴人再次開戰,藉此確立本郡的統治,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戰爭,尤其是對待匈奴的戰爭,先天能贏來大多數人的好感。

  不肯聽話、順從的,戰爭中有的是手段剿滅。

  往往戰爭勝利后威望高漲統治力大增……不僅僅是威望高漲,也在于戰爭中除掉了絕大多數反對者。

  只是令狐邵卻不怎么擔憂,他家在狼孟,距離匈奴太遠。戰爭爆發,戰火也燒不到太原郡北。

  反倒可以積極介入戰爭,不管是出仕朝廷,還是留任本郡,都是極好的出路。

  令狐氏子弟如此做想,旁觀圍觀的陽曲郭氏也都是類似的態度。

  他們先天立在不敗之地,趙基即便兵敗,也不妨礙他們。

  而溫恢就可憐了,家里就他這么一支獨苗,還將家資產業四散一空。

  雖然贏得了極高的贊譽,彌補了其父早亡帶來的門第衰落,但溫恢只有十八歲。

  距離出仕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溫恢以及溫氏一族是很脆弱的。

  就這樣彼此閑聊幾句后,溫恢笑吟吟與令狐邵、郭淮等人告別。

  郭淮年齡比溫恢還小一歲,比較靦腆,站在族兄弟里只是觀察溫恢,沒有上前搭話。

  整個太原新一代士人里,就溫恢揚名最早。

  一舉散盡積蓄、家產,這是其他人不敢效仿的壯舉。

  如果溫恢的兄弟、叔父再多一些,家里掣肘大一些,也很難做成這件事情。

  但溫恢依舊是做成了,也只有令狐邵、郭淮等大姓嫡脈才清楚溫恢有多狠。

  這是將整個家族的積蓄潑灑出去,換了溫恢個人的名望,有這筆名望在,溫恢自然能按部就班出仕。可溫恢若是死了,那溫氏郡望傳承就完了。

  其中關鍵的是,其他溫氏族親是什么態度。

  錢貨、產業這種東西,分出去就很難再聚攏回來。

  遠枝族親與近枝親屬的態度、立場,都是千奇百怪的。

  總之,溫恢這么一弄,溫氏一族已經跟其他郡望家族不一樣了。

  很多人看來,溫恢少年輕狂,給家族吞服了一枚毒藥。

  因此門風保守的家族,對家中子弟也有教導,基本是拿溫恢當反面例子。

  溫恢這里略作休整,就騎著驢子出發了。

  跟隨他離去的反而是同鄉貧家,分到產業的溫氏族親又怎么可能放棄這來之不易的不動產?

  難道因溫恢的一點顧慮,就背井離鄉,前往雁門躲避災禍?

  得不到族親的認可、支持,溫恢也不怎么在意。

  他家近枝就他這一支獨苗,早早散掉積蓄、產業,也能保他安全。

  而現在,他更是感受到趙基的惡意。

  雖然沒怎么了解過趙基,可他不想冒險。

  就他自己攢下的名望,現在就是跑出去,未來再回來,也不影響他出仕。

  若是這次預感是對的,那就必須跑。

  跑的遠遠的,活下來后,才有資格談論其他?

  十幾個受溫恢性格感染的無產少年也都神情默默,他們覺得溫恢以后會是個大人物,自然就舍命相隨。

  鞍前馬后不辭辛勞,以后溫恢發達了,他們自然會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作為一個散盡家財的人,溫恢很清楚視金錢為糞土的趙基會有多么的兇殘。

  金錢,是人的基本欲望所在。

  與自己同齡的趙基看不上金錢,又護送天子來太原,還討要到太原郡守的職務……做這一切的目的,肯定不是趙基懷念其祖宗基業。

  不愛錢的人,你拿什么去收買?

  不愛錢的人,剛剛結束一場大戰,就急著來太原,這能有幾分善意?

  太原各家留在本地驕橫慣了,早已失去了警惕、敬畏之心。

  而溫恢此前跟著其父在涿郡當官,來回搖擺于公孫瓚、袁紹之間,見多了陰險、狠厲之事。

  因而此刻,趙基還沒來,溫恢就驚弓之鳥一樣,跑了。

  更是悄悄的跑,沿途遇到的士人,更是不做一點提醒。

  完全沒有秦漢士人夸夸其談,求名心切的輕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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