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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勝敗之機

  晉陽一戰趙基自覺地打的很兇險,這只是趙基自己以為。

  戰報傳遞到中都大營時,則展現給天子、公卿、呼廚泉、張楊以及大營新舊吏士的則是另一種形象。

  仿佛摧枯拉朽一樣,勢不可擋!

  迅雷烈火之間,就將太原最強的一股反抗勢力摧毀、聚殲。

  戰報以及民間消息相輔相成還在向外圍擴散,各縣縣吏聞訊后,也將吃下一顆定心丸,更加努力的去工作,為朝廷掃除宗賊。

  趙基北上時只有步騎五千余,而亂軍先一步抵達,防守時享有地利,不下八千之眾。

  就這樣也沒能支撐到夜里,張楊、呼廚泉也都知道自家的底細,不認為自己能打的比趙基兇猛、凌厲。

  根本沒給叛軍喘息的機會,先鋒交手取得優勢后就全軍壓上。

  否則拖到天黑,軍隊疲倦困乏無法交戰;而在夜色掩護下,叛軍能襲擊,也能乘機逃亡。

  總之,晉陽一戰迅速蕩清了彌漫太原各處的塵埃。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生存、延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面對難以抵抗的兇強對象時,戰略性低頭、服從也不是什么無法接受的事情。

  中都大營,中軍大帳之內。

  劉協反復研讀趙基的戰報,他還是有些不相信,不認為趙基能這么快速全殲太原叛軍。

  他這位動亂中逐漸認識世界的天子,多多少少也懂一些民情、軍事。

  他很清楚趙基這五千步騎的底細,兩千余步兵是河東郡兵、宗賊以及聞喜義兵整編而來,就算強,也強的有限,缺乏戰爭磨礪。

  這批虎步軍最大優勢就是鎧甲、器械擇優補充,勉強也就達到邊軍的及格線。

  三千騎士更是不靠譜的匈奴義從,趙基一系列操作之后,這些匈奴義從的聚落、家庭安置在汾水東岸,也都確立了世代傳承的牧場。

  難道僅僅是因為趙基給他們穿上了與漢軍類似,又有別于漢軍的紫色軍服就爆發出了格外強烈的戰意?

  而叛軍主力呢?

  郡兵本就是各家部曲充任,這是鎮壓匈奴人的主力,不可能濫竽充數。

  王柔的匈奴義從也是擇優選拔而來,堪稱匈奴各部中的精銳;單論人馬素質,就在趙基的義從之上。

  還有商氏部曲,整個家族、姻親依賴并州、太原最大的冶煉場而發展,根本不缺優良鎧甲、器械;更不缺斗志,行商販賣器械,以及保護資產,使得商氏部曲不缺實戰歷練。

  太原郡兵一年也打不了幾場仗,可商氏部曲年年都在打。

  實戰經驗之豐富,甚至還在匈奴人之上。

  可這樣的百戰之師,也被趙基全殲。

  劉協默默分析,困惑不已,只能求助于武將世家的司馬防。

  雖說司馬氏近世以來研究儒學,世代治學漢書,研究本朝典故。

  可扒掉司馬氏的皮肉,其骨子里就流淌著軍事家族的精髓。

  不管是司馬防,還是他的長子司馬朗,都能帶領家族躲避戰亂,在河內這個四戰之地反復預判、來回走位,硬是帶著宗族、鄉黨存續至今。

  沒有足夠的軍事素養,你還想預判風險?

  河內那么多郡望、豪強,亂世十年,還存續下來多少?

  司馬氏一族的軍事含金量,與河內郡望豪強的存量呈現明顯的反比。

  因而劉協詢問,司馬防頗感棘手,就說:“陛下,臣不熟軍事,以趙侯所呈奏表,實難窺探其中奧秘。”

  “司馬卿不必自謙,今隨駕百官者,論軍事已無人能及司馬公。”

  劉協語氣溫和,笑著安撫:“待趙愛卿歸來,朕詢問之下,愛卿自會講述。如今朕心中好奇,還請司馬卿不要推辭,講解一二即可。”

  “唯。”

  司馬防略思索,就說:“趙侯此番能大勝,這首功非是趙侯善戰,更非吏士兇猛,而在于陛下。”

  說著司馬防鄭重拱手,神情認真:“趙侯奉天子誅討不臣,自是得道而多助。陛下坐鎮中軍,以趙侯為爪牙,四野之內,英明之士何人敢反?賊臣敵虜之中無有英雄,又是烏合之眾,趙侯推鋒而進,賊自敗矣,何復多言?”

  感覺司馬防說的有些道理,劉協又不解:“那為何朝廷東遷之際,五戰而四敗,王師盡沒?”

  唯一的勝利,還是去卑引著義從騎士攔腰襲擊,斬獲三千余級。

  司馬防就知道會有這個連鎖疑問,不緊不慢回答:“敢問陛下,朝廷東遷之際,軍令出于幾人?”

  劉協默然,司馬防就說:“昔年王子師之敗,敗于專權;王師東遷之際,則敗于分權。”

  劉協點頭,又問:“李傕郭汜等人倉促合攏,何以能勝朝廷王師?今趙愛卿獨掌軍事,何以能勝?”

  司馬防微笑回答:“李郭諸賊看似分散,實際為求生存而作亂,故而能齊心并力,此可謂上下同欲者勝也。挾持朝廷后,其內斗不休,上下不同德,故敗亡之勢不可阻也。”

  頓了頓,司馬防端正坐姿,侃侃而談:“今趙侯看似獨掌軍事,然趙侯為人兼聽,不以尊卑為界限,常與小卒、路人暢聊,治軍治民之時,也善于聽從屬吏意見,擇優而選。是以,故能揚長而避短。然決斷諸事之際,趙侯往往決事于前,是以看似獨斷。”

  劉協聽明白了,趙基提前就咨詢了專業的人,所以臨事決斷時只是看似專斷,不容辯駁。

  甚至為了保證執行效率,決斷之際誰敢反駁、對著干,趙基不介意弄死對方。

  而事前商議討論時,提出更激烈的反對態度也不會有什么事。

  覺得司馬防說的有些道理,可劉協還是感覺司馬防沒有說到位。

  又不好再問,再問等于否定司馬防的觀點。

  司馬防的觀點也是立場,用勝敗來批判王允這樣的獨斷專權;哪怕董卓執政時,也能聽進去各種意見。

  還有很多潛在含義,如果趙基不肯再兼聽,那就會成為第二個王允,距離敗亡不遠了。

  劉協把這些記在心里,稍后出營帳散步時,召來賈詡。

  又詢問了這個問題,賈詡認真思索,就說:“司馬防所言不實,但也不假。趙侯能一戰決勝,的確依賴于陛下支持。可若沒有陛下,這河東、太原之地,誰又能制衡趙侯?”

  劉協也覺得有道理,只是略感失望,點著頭:“誠如先生所言,趙愛卿之神勇,非凡俗之流所能抵擋。”

  賈詡見此才松一口氣,又說:“至于專權、分權與勝敗之事,臣也時常疑惑,只能說多謀善斷者勝,上下同德者勝。若是陛下還有不解,可發書詢問趙侯,陛下肯問,以臣對趙侯的了解,趙侯自會坦言相告。”

  劉協也是感到稍稍安定,就詢問:“卿與趙愛卿共事以來,趙愛卿似何人?”

  賈詡拱手,反問懟了回去:“陛下先到河東,臣后來,理應是陛下更知趙侯為人,何以問臣?”

  劉協愕然,感到羞赧,幾個呼吸后才恢復過來,就說:“卿有識人之才,還請相告。”

  “唯。”

  賈詡略思索,就說:“趙侯雖出身微寒,自幼家貧,然不能改其天性。”

  “趙愛卿的天性?”

  “是,趙侯貴人命而不拘小節,是懷有大愛之人,乃臣平生首見。”

  賈詡認真回答:“若是趙侯想殺一個人,那這個人的確該死。”

  聞言,劉協笑問:“那趙愛卿不害列位公卿,何也?”

  賈詡平靜回答:“如趙侯《討賊狀》中所言,公卿只是無德無能,留著他們,總好過讓亂德有能之輩竊取公卿高位。彼輩無益于事,但也不至于主動壞事。例如此刻,列位公卿靜候戰事,不曾作梗。”

  感覺皇帝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賈詡又補充一句:“這是臣猜度之語,非臣本意,想來也不是趙侯心意。”

  劉協只是笑了笑,扭頭遠眺,瞇眼:“那朕就發周章咨詢趙愛卿,看趙愛卿如何答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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