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郭軍營,隨著趙基驅車抵達。
仿佛冰封一樣的軍營,立刻就解凍,恢復了活力。
營內賈詡正觀摩沙盤,與徐晃、去卑、裴秀一起做推演。
去卑扮演匈奴各部聯軍,徐晃扮演關中李郭聯軍,裴秀則是河東軍。
裴秀除了沒有參加后續安邑周邊戰事外,算是最了解趙基作戰風格的人。
賈詡則充當裁判,推演之際,就聽門外衛士來報:“趙侍中入營。”
“暫到此為止。”
賈詡起身用一塊五尺見方的布帛蓋住沙盤,徐晃三人也都是神情嚴肅。
開戰,有太多不穩定、不可控的因素。
戰場之上,還能想辦法挽救。
最難的是戰場之外,比如趙斂能堅守蒲坂幾日時間?
河內軍介入正面戰場的時機以及態度。
至于匈奴各部會不會發兵來劫黃金,這件事情去卑還是有信心的,沒人比他更了解匈奴各部。
今日忠誠、服從你的部眾,不等于明日還能繼續效忠你。
今天的部眾,不一定能活到明天。
用手里隨時可能變動的部眾,去換穩定的黃金,各部首領、頭目不會拒絕。
部眾不一定能平穩傳承下去,年老時部眾也不一定繼續聽從號令。
可黃金不一樣,掌握黃金,就擁有額外動員能力,對抗風險的能力更強。
反正游牧生活就那么一回事,閑著也是閑著,干嘛不來打一場?
打贏了什么都好,打輸了有快馬,有勇士保護,逃回部落即可。
部落首領對于有利可圖的戰爭,自然充滿積極性。
幾個人出門,趙基的戰車已停在院門前。
趙基一躍下馬,對賈詡拱手:“文和先生。”
也跟徐晃、去卑、裴秀簡單示意,賈詡就問:“朝會如何?”
“并州刺史高干派遣使者郭援上表奏疏,表彰他舅舅袁紹功績,欲討封賞。”
趙基跟隨入內,解下沉重頭盔:“見朝堂之上眾人虛情假意欲示好郭援,我就數落袁紹、曹操罪行,他們殺的人可比董卓、李傕諸將要多,遂命令武士將郭援斬殺。”
“還有一件事情我當朝忘記說了,現在想起來有些懊悔。”
聽他說殺了郭援,這個過程肯定不會太過順利,朝廷怎么可能同意殺郭援,直接得罪高干、袁紹?
因此不會有什么合法程序,必然是立刻誅殺,造成既定事實。
朝會群臣百官,不反對就是默許,強行改變這些人的外在形象。
裴秀不覺得意外,即將北征的節骨眼上,高干的使者來了,這本身就有問題。
直接殺了,最為省事。
高干若有本事,就帶著上黨、太原、雁門的軍隊來打一場!
袁紹自己也是初步理順冀州,高干實控也就小半個上黨,充當抵御張燕、黑山軍的前排屏障。
朝廷一日不承認,高干就別想對太原、雁門、代郡、定襄、西河各郡發布正規法令。
現在的高干,也就上黨郡內的士人看在袁紹武力的面子上,與高干維持表面合作。
真承認高干、袁紹、袁譚、袁熙這些人的任命,那立刻就禍事了。
因此殺高干使者,趙基殺的理直氣壯,哪怕把楊琦這幫老頭拎出來擺在朝堂,也會默許他來動手。
這些老頭再不堪,也有維護朝廷權威的積極性與勇氣。
不像最近征拜的大量河東郎官,這些土鱉能把高干的使者理解為袁紹的使者,恨不得跪在對方面前,結成師友。
也就徐晃反應的慢一些,哪怕去卑,也覺得這個高干使者必須殺。
他這個右賢王哪怕是擺上去充數的,可他轉戰各方,與各路軍閥都合作過,認知能力在大多數人官吏、匈奴貴族之上。
至于賈詡……趙基只殺了郭援,如果他來動手,郭援的護衛也要一起處死,這樣才能盡可能消解隱患,讓隱患延遲爆發。
此刻賈詡不會建議趙基派人去追殺護衛,反而問:“侍中所言懊悔之事,又是何事?”
說話間都已到了大廳,分別落座,這是一個八張矮桌拼在一起的大桌。
桌子正中就是沙盤,還有裝兵棋的木盒,桌子四面擺著矮榻。眾人落座,趙基左右看一眼他們,才說:“是傳國玉璽,前幾日曾聽到一條流言,不知真假。說是當年孫堅率先入雒陽,在宮室井中打撈宮人尸體,其懷中攜有傳國玉璽。后孫堅為劉表射殺,其部曲為袁術所有。”
頓了頓,看他們四個人神情認真,趙基又說:“其子孫策年齡與七哥相仿,向袁術獻上傳國玉璽,這才討要其父部曲。孫策已率其父舊部攻入江東,江淮之士多有追隨。”
賈詡感慨:“傳國玉璽之傳聞,此前我亦有所聞,竟不想落到了袁術手中。”
他不認為這個關鍵時刻,趙基會拿這個事情來開玩笑,何況這件事情各地本就有傳言。
徐晃則開口:“侍中是指袁氏已有篡逆之心?”
“嗯,我只顧著數落袁紹罪行,獨獨忽略了袁術,這路中悍鬼所過之處盡皆殘破。以他的狂妄,得到傳國玉璽,若再知曉朝廷東遷威儀大喪,會做出什么事情?”
稱帝,這是對朝廷威望極大的動搖。
妖人蠱惑無知百姓自稱天子,這幾十年里這種人多了去,旋即覆滅,算不得什么。
可袁術是什么人?
四世三公,頂級高門的嫡流,他的稱帝,會嚴重挫傷朝廷的威儀。
趙基也摸不準,如果曹操、袁紹無法實控天子,那袁術還真不一定會稱帝。
當曹操挾持天子時,袁術這個人性格貌似很直接,感覺曹操挾持天子都沒問題,他自稱天子也就無所謂了。
另一個因素就是,曹操挾持天子后,借助朝廷威望,可以一步步以行政手段、人事任命的方式蠶食、掏空袁術的控制區域。
呂布、劉備看不懂這個,袁術難道還不懂?
軍事方面本來就打不過曹操,政治號召力方面更不如挾持天子的曹操。
與其一點點被曹操切割、折磨而死,還不如趁著實力強勁,朝廷影響力低靡之際,立刻稱帝。
站穩腳跟,那自然能將治下士人綁到船上,自能抵抗曹操的蠶食。
再不濟,談判退讓一步,當個王,也能抵制朝廷的蠶食。
所以袁術稱帝就是一劑強心劑,是袁術的備用選擇,不是必然選擇。
撐過去才好,撐不過去就暴斃。
趙基也不好斷言袁術會稱帝,可袁術這些年的所做作為,就連去卑都認定袁術會稱帝。
這是個沉重話題,賈詡轉而詢問:“三日后起兵北伐一事,可有變動?”
“一切如故。”
趙基看賈詡:“文和先生,稍后可入城去見我仲祖父。”
賈詡沒有受領朝廷的官職,就是擔心禍及家人。
悄悄來幫朝廷做事,李傕不一定知情。
可若受領官職,李傕知道后找段煨強行索要賈詡的家眷。
以賈詡對段煨的了解,段煨肯定會為了大多數人犧牲小部分人。
別說他賈詡的家眷,就是段煨的子侄,如果值得的話,段煨也能犧牲一些。
論對自己人狠,賈詡不如段煨。
賈詡應下后,裴秀就開口問:“侍中殺了高干使者,還殺了誰?”
“議郎張時,聽口音也是安邑人。”
趙基面無表情看門外:“他今日敢當眾質疑我趙氏忠烈門風,明日還敢干什么?我仲祖父上下五代,為國而死者三十余人,豈能由他質疑?天子賜我御劍,他就算不尊重我,不尊重趙氏忠烈英魂,也該尊重御劍。”
趙基回頭看裴秀:“七哥,我也不想殺他,你知道的,當時我也不想殺芮丹。”
“再者,朝堂是議政所在,他問我家族私事,這種因私廢公的蠢貨,死不足惜。”
“你呀”
裴秀無奈,就說:“殺人不難,你要典肅刑紀,以法殺人。我要入城,去將張時的死因說明白,殺他的心。可能晚一些回來,我得問問阿興。他出去后,接觸的人也多,知道一些你我不知道的事情。”
“嗯,那就勞累七哥為我善后。”
趙基歉意笑笑,扭頭看賈詡:“文和先生可與我七哥一起入城,也好隱匿行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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