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五縣稍稍平定,又是一輪強征。
各家部曲陸續匯聚大營,五個縣聚集來八千人。
這一批人的素質遠比第一批五千人要好,但成份不良,沒有經過仔細甄別,狀態不穩定。
連殺帶抓丁壯,五個縣秩序大好。
有賈詡在一邊盯著,趙基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
靜靜等候各縣檢地、編戶、抄家各項工作進度,他恨不得自己親自去辦,實在是分身乏術,更缺乏足夠充沛的行政人手。
絕大多數事情必須依賴各縣現役的縣吏,但也不能過于放縱、姑息。
每天趙基都要抓幾個典型予以重判,就連虎步軍、河內兵踩線的吏士,也會被他處決。
稍稍踩線本就是一種試探,若不進行回擊,下一回可就不是底層吏士踩線這么簡單。
趙基駐屯中都不動,等候河東援兵。
以他現在的體量,可以鎮壓五縣任何一路的叛亂。
四月二十七,辛酉日。
來自晉陽的船隊抵達中都大營,一車車的頭顱送入大營。
每顆頭顱上都綁著小布片,上面書寫身份信息。
足足七百余顆首級,年齡無上限,最低也是十二歲。
徐晃在晉陽已經殺紅眼了,趙基這里處決的最低年齡是十六歲。
徐晃經歷過河東、關中、東遷一系列戰爭,根本沒有仔細篩選的心思,稍稍有男性特征的就立刻處死。
其他孩童也一并抓捕,現在晉陽王氏即便有遺漏的男丁,要么是游學、訪親于外,再要么就是男童扮作女童躲過了篩查。
同時徐晃還送來厚厚的名冊,不僅是晉陽王氏的族譜,還有近世三代人的姻親記錄。
“公明忠直,我北面無憂矣。”
趙基感慨著,與他一起處理各種公文、急信的賈詡不言語,只是揉了揉酸困的腰背。
這段時間里,他們兩個主要精力都在公文處理上。
賈詡休息不好,缺乏運動,久坐之下腰肌勞損。
見賈詡神情,趙基轉手就將徐晃的公文遞過去:“先生看看,我這里也不能再拖了。”
賈詡接過后閱讀,瞇眼:“再等兩日,侍中要沉住氣。河東各家如斷頭之蛇,死而不僵。侍中守之以靜,紛爭自定。”
客居郡北的塞外四郡移民也受張楊號召,已經起兵響應徐晃,在徐晃調度下占據各縣,封堵各處塞障、關卡,并重建縣府。
這些移民本就有自我管理的隊伍,從中選拔人手,組建縣府不難。
令狐氏、郭氏已經被困,徐晃整編王氏仆僮、部曲后,就會出兵掃蕩。
所以趙基看來,現在必須與徐晃比拼速度,如果徐晃率先完成郡北的統合,對自己多少有些不利。
不是怕徐晃造反,而是周圍還有張楊、郡北客軍、匈奴人、雁門兵這四股勢力,還有個作壁上觀的朝廷。
萬一這幾個公卿忍不住手癢,企圖下場摘取勝利果實,那就不好對付了。
可賈詡不認為公卿還有膽子跳出來摘桃,河東人不服,沒了河東人壓制,太原人、匈奴人聯合起來,能將公卿生吞了。
此刻統籌一郡各方面多條戰線、政務線以及可憐的情報線,趙基就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不是缺乏自信,而是下面人執行效果遠不如自己預期。
也不是下面人首鼠兩端,實在是個人素質、手段不行,也缺乏足夠的閱歷。
行政,需要抽絲剝繭,更需要快刀斬亂麻。
這種時候,趙基更是不敢輕易離開大營。
他就是壓艙石,哪怕賈詡都無法取代他的獨特作用。
可徐晃在郡北進展迅猛……其實徐晃也沒有那么迅猛,此刻也是報喜不報憂。
起碼單獨一個晉陽城,就能束縛住徐晃,讓徐晃短期內不敢輕易離開。
這不是找可靠軍吏守城就能解決的問題,晉陽城大,留守的軍隊不能少。
可整編了太多宗賊,留著他們在城中軍營里進行訓練,還能慢慢轉化。
若是帶出去,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嘩變。
趙基相信徐晃的能力,相信徐晃公文中奏報的信息;可賈詡不這么看,認為徐晃現在如趙基這樣也被困在一隅,難以動作。
不是真動彈不了,而是行動的代價、風險太高,除非戰術意義非凡,否則不動就是最好的動作。
如果徐晃更聰明一些的話,會調度外圍力量,封死令狐氏與郭氏,等待趙基騰出手來處理。
這樣的好處有很多,能避免令狐氏、郭氏部曲殊死反抗,減少郡北各部的強攻折損。
但賈詡控制不了徐晃,只能當面勸趙基穩住,繼續等候。
每過一日,中都五縣的掌控力都會提升;參與行動的虎步軍、河內兵也需要時間恢復。
新舊兩批征募來的軍隊更需要時間來磨,枯燥的閉營訓練,最少十天的服從訓練,才能建立基本的管理權威。
反正關中那邊李傕郭汜聯軍進攻蘇氏塢堡失利,他們自己崩盤,已無法對河東造成實際威脅。
就連段煨,也開始主動送信,向安邑派遣人質。
只是段煨也有人質在李傕那里,今年拿谷物換回人質后,段煨才能恢復自由。
單于呼廚泉也扣留在大營內,右賢王去卑、左賢王劉豹也陸續派人來請戰。
太原人就如賈詡說的那樣,帶毒的蛇頭已經被趙基砍下,正瘋狂扭動肥壯的身軀,看著兇猛、難以控制。
可只要趙基這里靜靜等著,這條無頭的肥蛇就會安靜下來,然后帶著盟友分餐即可。
匈奴右部、左部王庭派人來請戰,也不是他們預見了太原人的衰亡。
這只是匈奴人這么多年世世代代養成的習慣,只是想盡義務的同時來湊熱鬧,有好處撈一把,局勢危險的話,這些人自然會主動規避。
因此,賈詡看來趙基留在這里不動,那就是自信的表現,手腳四肢自然會處理周圍的麻煩。
等處理的差不多,沒有隱患時,再集合兵力,一拳打爆叛亂的郡兵即可。
反正急著遷回雒陽的是天子、公卿,趙基又不去,他賈詡也不可能去,這有什么好著急的?
至于袁紹派兵走井陘道殺過來……天子朝廷可在太原,袁紹不敢貿然出兵。
出兵少了不濟事,徒惹輿論攻訐;出兵多了,就這兩年的旱情,袁紹的大軍在井陘道吃什么?
黑山軍一股股的脫離張燕,參與到河北、中原的紛爭,不是這些人喜歡戰斗。
而是山里生活更苦,惡劣條件下減員劇烈。
與其自我餓死、病死,還不如出山去拼殺,說不好還能殺出一條活路。
各方都被糧食扼住了咽喉,袁紹早已將治下能吃的大姓、豪強吃了一茬,再吃的話,會引發新一輪信任危機。
因此外部形勢穩定,又拿著太原地區的主動權,趙基憑什么主動出兵,下場參與戰斗?
打贏了無非加速那么一段時間,可若打輸或相持呢?
賈詡洞若觀火,他的提議下,趙基穩坐大營不動,靜候各方面進程有序推進。
哪怕次日雁門郡守申屠備遣使來報,說是大陵縣豪強商氏舉兵兩千叛亂。
趙基也是不動,只是以朝廷的名義讓申屠備率兵入駐大陵縣城。
不論郡兵與商氏部曲合流,還是不合流,他們都無法扭轉大勢。
除非他們聯軍之后,向晉陽出發。
圍了晉陽,將被割裂包圍的令狐氏、郭氏解救出來,彼此合流形成萬余規模的集群,這樣才有戰略相持、反攻的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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