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流域有著穩定的南風。
船隊自大澤排水口緩緩穿梭,航入湖澤區域后全力進發。
中都大營時近處的碼頭臨時增修,船隊抵達之時,也調來五千新兵準備運糧。
舟船陸續停泊靠岸,魏興率先下船,直奔趙基所在:“侍中。”
趙基審視這家伙,看向他的左腿:“傷勢恢復如何?”
“不影響騎馬走動,就是不好發勁。”
魏興在趙基面前來回走路演示,又做了幾個攻擊、發力的姿態,腳掌無法自然伸縮蹬地。
不是失去了爆發力,而是目前還沒有徹底痊愈。
趙基稍稍安心一些,就問:“子昂你在休養時,可讀了什么書?”
“呃……哪有心情讀書,我那妾室倒是會一些,也會的不多,就會照著書冊念故事,又不會注解,我也聽不明白故事。”
魏興轉移話題說:“倒是楊吉會做人,請蔡夫人給他謄抄了幾卷書,回去就找人一起研讀。”
楊吉崴腳傷勢比較嚴重,最近都是乘車出行。
為了這家伙上廁所方便一些,趙基還順手發明了一個帶大洞的折迭椅。
魏興緊接著又問:“侍中,你跟蔡夫人關系如何?”
“不如何,我欣賞她的才華,她也欣賞我的才華,僅此而已。”
趙基審視魏興,魏興掏出一迭帛書:“那她還給你寫這么大的帛書?”
說著遞出,趙基拿起來見帛書折迭后用針線縫了,也就收了起來,對魏興說:“讓你讀書不是讓你去做博士,就是當故事聽,也好過不聽。”
經義記錄的就是故事,各家注解就是對故事背景的詳細擴充,以及閱讀理解。
同樣的故事,不同人就有不同的理解。
見魏興不語,趙基指著他左腿:“以后你若不幸斷了手腳,你說我該怎么辦?把你養在侯國里?還是讓你回鄉牧馬當個富家翁?閑暇時你要多讀書,只要你頭還在脖子上,沒了雙腳,我也會把你扶到郡守大位上。”
魏興聽著感動,又感覺有些別扭:“腿斷了,那還有什么好活的,還不如死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
趙基對魏興勾手,周圍虎賁看著,魏興附耳過來,就聽趙基低語。
魏興愕然:“果真?”
“騙你做什么?”
趙基給了他胸膛一拳就問:“還死不死?”
“肯定不能死。”
魏興笑著回答,他沒想到雙腿斷了還有其他好處。
其實趙基也不清楚真假,只是自己推斷的。
雙腿斷了,人體血液循環路徑變短,心臟泵血效率增高,自然利于戰斗。
見其他人好奇,魏興也就說了出來,眾人也是哄笑不已。
一個個心癢難耐,誰都清楚,平定太原后,人人都會擁有妾室、奴隸與一份小產業。
沒有意外的話,明年這時候都會擁有孩子。
笑談之際,后續援兵下船,是裴秀督率的留守義從,足有一千八百余騎。
這段時間平陽侯國恢復生產,賈逵組織協調之下,趙基的本部義從也都配發了軍服。
為了區別于河東騎士或其他漢騎、匈奴義從,這支義從列發的是紫色軍服。
范氏、衛氏莊園內,就有懂紫色染料以及染布技藝的家族,只是此前父子相傳,產量不高。
漢軍軍服以絳色為主,而京營禁軍會有部分列裝紫色軍服。
一些郡國兵也會采用藍色、綠色或青灰色為主色,佩戴赤色披巾。
不是什么地方割據思想,主要是經濟問題;而到了現在,關東混戰,生產凋敝,已經出現了黑色軍服、白色軍服。
紫色軍服的義從部隊牽馬下船,列隊于灘涂草地。
裴秀也驅馬來見趙基,一躍下馬:“趙侯。”
“現在七哥、子昂都來了,我也就不擔心什么了。”
趙基上前抓住裴秀的手,心里感到踏實:“我已命人建造好新營,飯菜酒水都已備好,快入營休息,這里交給新兵裝載糧食即可。”
裴秀謙和做笑,說:“船隊北上時,見西岸不時有匈奴散騎北上,匯入單于大營。趙侯可是要援引匈奴破賊?”
“不會,這種事情我們自己來辦,匈奴人看著就行了。”
趙基也對附近虎賁說:“殺賊的事情也靠匈奴人的話,我們也拿不穩太原。太原亂兵已裹挾平陶宗賊匯合大陵宗賊商氏,步騎七千余人,車千余輛,欲北上晉陽。”
魏興立刻問:“可要攔截他們?”
“不急,先讓他們走兩天,等他們在晉陽建立營寨后我們再去。”
趙基說著環視:“不然擊破他們,還要重新建造營壘羈押他們。”
裴秀也知道這里不是商議這種決戰的地方,就跟著眾人做笑,紛紛上馬,跟隨趙基越過堤壩,進入新營地。
大營內,楊琦在瞭望塔上吹風,看著紫色軍服的匈奴義從魚貫而行,踏上堤壩又往新營而去,前后首尾相連。
來增援的虎步軍穿赤色軍服,穿戴鎧甲背負行囊,徒步而行。
步騎交織,紫色、赤色混合在一起,如同一條蜿蜒而行的彩綬。
觀望片刻,楊琦對身邊人感慨:“惡紫奪朱啊!”
身邊的幾個公卿也都不言語,注視這支援軍匯入新營,步騎參半,約有四五千人。
見他們盡數入營,楊彪才說:“李傕根基已喪,敗亡就在兩三年內。”
察覺楊彪語氣似乎不想去雒都,張喜、周忠斜目看他。
趙溫卻不做反應,他其實更喜歡長安一些。
朝廷在長安的話,只要打通或者拉攏漢中張魯,疏通道路后,僅僅是依靠詔書,就能將劉焉弄垮。
益州大姓也在反抗劉焉,劉焉統治益州的根基其實并不牢固。
稍稍來一些外力,以劉焉現在的年齡,新舊交替之際,就能將益州拿回來。
但經歷太原之事后,益州人恐怕不會輕易推翻劉焉。
但對趙溫本人來說,長安距離家鄉很近,利于他從益州吸納士人,壯大影響力。
即便本人辭官或病死,也方便他的門生故吏、親族迎喪,歸葬家鄉。
可張喜是汝南人,朝廷遷到雒陽,大量的兗豫士人就能征辟入朝,壯大張喜的影響力。
例如荀彧、荀攸,荀攸太過于機敏,察覺東遷的苗頭,就自請外放蜀郡郡守。
漢中走不通,就帶著詔書走荊州,企圖從荊州這里入益州,躲避這個亂世。
也不知道荀攸現在是死是活,荀彧也是類似,董卓遷都時就乘亂逃走了。
至于司馬防,河東郡守的位置被趙氏奪走,現在留在天子左右日常擔任講讀,并未躋身公卿,還混不到楊琦這五人小組里。
他們五個人一起典廄、典農、典工過,他司馬防干過什么?
共同的苦難經歷,反而增固了楊琦五人之間的友誼。
楊彪也只是試探性的看了看,見沒有響應這個話題,索性就不再討論關中。
反而詢問相對知兵的趙溫:“河東援兵抵達,太原將定乎?”
“還要看晉陽之戰,趙侍中若能一戰擊敗宗賊,則郡內清凈,政務通暢。屆時,自可率兵擁護朝廷上雒。”
趙溫語氣輕柔:“我擔憂曹操,汝南戰事已定,曹操也在許縣周邊施行軍屯、民屯。此刻其麾下虎狼之兵顧望四方,恐來雒都。如今之董承,沒有張楊助戰,恐怕會迎曹操入雒,增添變數。”
他不喜歡強勢兇橫的曹操,曹操背后站著的是袁紹。
眾人無語,也只能等待命運的變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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