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南,晉水橋。
一場新雪覆蓋道路兩側,道路正中積雪已在清晨被打掃干凈。
賈詡、徐晃、裴秀等人在橋南迎接,守著一臺更寬大、壯麗的戰車。
趙基驅馬抵近,提前下馬快步走向賈詡,趕緊伸手將要行禮的賈詡攙扶:“文和公切不可如此,若非公總理后方,我哪能揚名關東,為國除賊?”
賈詡笑呵呵享受這一刻的榮耀,詢問:“關東英雄如何?”
“比之秦末、新莽之際,多有不如。”
趙基感慨說:“時無英雄,使我這樣的豎子成名。不知是蒼生的不幸,還是幸事。”
見趙基如此感慨,周圍人更是哄笑。
與袁紹、曹操交手的最大好處就在這里,打碎了積壓在眾人心頭的精神包袱,提升了整體士氣下限與上限。
賈詡也是點頭:“老夫也是如此看法,大司馬還請登車。”
“不,今日文和先生乘車,我來駕車。”
趙基攙扶賈詡登車,對徐晃、裴秀說:“公明、七哥,你們牽馬。”
徐晃、裴秀也是面綻笑容,高聲應答:“喏!”
趙基也登車,站在御手位置,扭頭環視,見多是故人,也是高聲:“回家!”
韓述振臂高呼:“萬歲!”
遠近吏士見此立刻高呼:“萬歲!”
眾人齊呼三次,徐晃、裴秀牽著韁繩拉扯馬匹向前,戰車緩緩開動。
賈詡端坐不動,過木橋后,兩側是調來的千余虎步軍,他們盛裝持戟分作兩排,戟刃斜舉朝著對面,形成一道稀疏又漫長的戟門。
其他吏士簇擁著戰車,向著晉陽新城緩緩開進。
新城按著趙基的規劃,西起龍山腳下河渠,向東到汾水西岸兩里處。
只是簡單的土墻,東西寬近八里,高不過一丈六;墻后又有矮墻,方便守軍站立。
這是很節省工時的一種應急辦法,甚至還比不上一些精心構造的野戰營壘。
但對趙基來說,已經足夠了。
日常能防盜,戰時能防騎兵,那就是好墻。
主要的工時、人力都用在城內街坊的建設。
沿途持戟虎步軍士目送趙基通過后,也會轉向跟在隊伍身后。
到新城南門,門上沒有題字,賈詡詢問:“還請大司馬為此門命名。”
“此門朝向晉水,以地名來定,就叫做臨晉門。”
趙基不假思索,他可沒興趣弄個凱旋門。
汴水之戰后,趙基的自我要求也高了起來,一戰不殲滅對方十萬人,怎么好意思用凱旋門、偃師門、鷹揚門?
進入臨晉門,街道寬闊可以閱兵,約有五十步寬,以后這里就叫做臨晉大街。
街道之上虎步軍持戟站立,站位相對密集,留出一條十步寬的通道。
虎步軍身后,是城中新舊遺民男女、吏士。
趙基爵位只是縣侯,但晉陽是趙彥的封國,城中吏民紛紛跪拜。
徐晃、裴秀牽馬而行,此刻也享受著這莫大榮耀。
賈詡神態安詳,也在觀察趙基,還以為趙基大喜之下會宣布什么免稅、賜爵。
結果趙基情緒穩定,左右觀察,遇到當值的虎賁還會與對方招手、點頭。
新城西北角是晉陽舊城,因地勢最高,改成了倉閣;因此新的郡守府修在晉陽城東北角。
顯然郡守府的位置不適合趙基拿來改建大司馬幕府,也不適合做晉陽侯府。
至于晉陽侯國的國府縣衙,就在新城西門之北,正對著倉閣。
趙基觀察遠近,已經確定以臨晉大街為新城中軸線,在這條中軸線上修建晉陽侯府、大司馬幕府。
未來如果能更進一步,就合并兩處府邸,升級為宮室。
出于防澇的考慮以及傳統,城中軍營在西南角;也就是說,臨晉大街以東的東半城才是吏民生活區域。
修建一座城邑,不是蓋了房子,扎好圍墻就能成事的。
排水工程還要持續跟進,修建排水暗渠、引水明渠之余,還要規劃行軍密道。
各處街坊規劃妥善后,未來還要持續增筑。
此外就要規劃好產業、市場,晉陽城不僅僅是趙基執政的都城,還要成為諸胡部落互市的大都市,讓這里取代鄴城、薊城,成為當之無愧的帝國北都。
隨著趙基眾人抵達郡守府,城內吏民漸漸散去,虎步兵也返回西城軍營。
郡守府內,整個大廳懸空而建,大廳鋪了一層木板,木板上是新鋪的草席。
大廳地面之下已經掏空,是一個復雜的供暖地炕系統。
趙基脫掉鎧甲,換了一身錦衣,等他來時宴席也安排妥當。
坐在暖融融的草席上,趙基不由開始回味藏書樓上發生的事情,那實在是太冷了,雖激情烈火,可環境不適合細細把玩。
若是這樣的溫暖環境,恐怕那天就不會輕易走下藏書樓。
宴席之際,賈詡再三推脫,趙基只能一人獨坐上首。
下首左右排班不同,左首第一是賈詡,其次是有爵位的徐晃,再次是裴秀;右首第一是單于呼廚泉,其下是左賢王劉豹,是個歲數比趙基還小一些的青年,第三席位是去卑的使者,余下各個席位也是匈奴各部的代表。
就連河東境內的幾座鎮羌城也派遣使者,列席其中。
歌舞作伴,趙基自己不飲酒,其他人也不好爛飲。
只是趙基不控制他們飲酒,反而幾度勸酒,酒酣之后這些人也就沒了顧忌,酒宴氣氛益發濃厚。
天黑的早,可眾人興致很高,補上了兩次菜肴,狂歡到半夜,這些將校、各部代表才爛醉停止。
裴秀也不例外,整個人醉的軟趴趴。
趙基安排衛士攙扶眾人去客房休息,親自送裴秀去偏房。
偏房內火墻暖烘烘的,裴秀扯開衣襟喘氣,酒氣彌漫語腔懊悔:“應與阿季同去關東,見識中原人物。”
“下次去也不遲。”
趙基將他靴子脫下,丟在一邊,又扯開被子給他蓋上。
裴秀酒勁發作渾身燥熱,用腿蹬開被子,雙手搓臉:“下次又是何時?阿季你見到二哥沒有?”
他在問裴潛,趙基坐在榻邊:“潁川趙儼等人返回,說二哥此前與他們同在襄陽,如今往長沙去了。我已派人去征他,荊州郡縣也會傳達。他若愿意,可以乘公車去雒都。”
“二哥肯定不來,我等闖下這么大的家業,他就是想來,又是那樣的脾氣,怎么可能來?”
裴秀感慨著也是無奈:“如今事業越來越大,我也越發覺得才器不足。二哥若是肯來襄助,我也好卸去政務,專心軍事。”
他自幼失父,裴潛自從喪母,其父裴茂另娶后,也就跟喪父喪母沒區別。
裴氏這一代,與他關系最好的就是裴潛。
論叛逆,裴潛不亞趙基,但都是那種陰狠狠的叛逆。
趙基重新給裴秀拉好被子,見他語氣含糊絮絮叨叨說著聽不清的話。
不多時,裴秀就酣睡過去。
趙基在前線的壓力很大,裴秀在后方壓力也不小。
前線大敗,匈奴各部立刻就會翻臉,抄掠河東、太原。
就算擊敗,也會有很大損失。
他不像賈詡,賈詡見慣了毀滅,賈詡的底線就是軍隊和糧食,其他的一切損失,都不會影響賈詡的情緒。
等裴秀入睡后,趙基走出門對守門的兩名衛士說:“你們入屋內當值,七哥飲酒不少,你們近些也好照料。”
“喏。”
兩名郡兵拱手,目送趙基走后,他們才進入屋內,來到火墻附近蹲坐,甚至不敢用屋內的矮凳。
趙基還是不放心,又遇到半醉的韓述:“派人照顧各處,我就怕醉酒嘔吐把自己嗆死、噎死。”
“喏。”
韓述應答一聲,見趙基沒有其他囑咐,就去找郡府掾屬,傳達此事。
忙完這些,趙基才返回自己的寢室,行軍勞累,躺在榻上眼睛一閉,立刻就陷入沉睡。
就連起身盤坐運轉技能的心思都沒有,這個技能除了恢復體力,順帶透支一點精神、強行振奮之外,其他效果幾乎沒有。
藏書樓一事后,凝神養氣這個技能也升到三級。
現在就他一個人獨眠,再運轉技能除了浪費糧食,早些挨餓外,實在是沒有其他好處。
就這樣,趙基睡了一個大半年以來最安穩的安穩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