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
城市宮。
在西里西亞戰爭結束后,威廉三世已搬來了這里居住。大概是無憂宮總會令他想起父親晚年時的昏庸與糜爛,以及威廉敏妮那個婊子。
大廳中,沙恩霍斯特戴著剛獲得的藍馬克斯勛章向威廉三世講述著自己的軍事改革構想——他也正是因為在西里西亞戰爭中,通過“普遍義務兵制”為普魯士緊急動員出了4萬軍隊,穩住了格洛高防線,才獲得了這枚目前普魯士軍界最高等級的勛章。嗯,著名的鐵十字勛章還要到近二十年后才會出現。
“陛下,法國的很多經驗都值得我們認真學習。”沙恩霍斯特道,“例如讓平民也能晉升軍官,以及嚴格考核貴族軍官。這就涉及到我上次向您提到過的軍校……”
他說到這里,小心地瞥了眼國王。
威廉三世和他的廢物老爹不同,是個有進取心的年輕人,尤其在連續經歷過對法國和奧地利的兩場慘敗,更令他意識到普魯士必須進行一場巨大的變革才行。
于是他向沙恩霍斯特頷首示意:“我在聽,請您繼續。”
年輕的參謀又重復了一遍仿效法國建立三級軍校,以及軍官考核制度,而后道:“陛下,新的軍校制度必將為我國培養出大批優秀軍官,就如同法國那樣。”
威廉三世點頭:“擴建軍校的事情就交給您去辦。我會讓海因里希親王幫您準備經費的。”
“感謝您的信任,陛下。”沙恩霍斯特欠身,卻道,“但憑我一個人難免會有疏漏。”
“您想要舉薦誰?”
沙恩霍斯特忙道:“并非某個人,陛下,而是一套管理軍隊的機構。
“你知道,法國在幾年前就建立了總參謀部體系,那里有大量專業的參謀,從征兵到訓練,從后勤準備到作戰規劃,都可以進行非常細致的管理。
“這是一種非常先進的機制,我們也應該盡快組建自己的總參謀部。”
如果約瑟夫在這里的話,估計會有點兒汗顏,因為他的總參謀部體系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參考后世沙恩霍斯特的理論。
不過現在卻變成普魯士人學法國了。
威廉三世之前看過沙恩霍斯特的報告,當即首肯道:“那么您就先籌備總參謀部,然后讓下屬部門負責軍校以及軍官考核之類的事情。
“嗯,就由您擔任首任總參謀長吧。”
海因里希親王在一旁提醒道:“陛下,他目前還只是中校軍銜。”
他的意思是如此低的軍銜無法出任這么重要的部門的負責人。
威廉三世毫不猶豫道:“從現在起,他就是準將了。”
沙恩霍斯特既驚訝又感動,撫胸行禮:“陛下,我絕不會讓您失望的。我將還給您一支歐洲最強大的普魯士軍隊!”
威廉三世露出微笑:“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得到。”
隨即,沙恩霍斯特又對國王講述了“仿制并批量換裝新式火帽槍”、“學習法國的軍隊編制”、“在全國范圍內修建沙普信號塔”等具體的改革內容。
一直到臨近黃昏,他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了王宮。
在他的構想里,只要按自己的計劃展開軍事改革,幾年之后,擁有全新的軍事體系,火帽槍以及新式戰術的普魯士軍隊,就能橫掃德意志,直至迎來和法軍巔峰對決那一刻。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遙遠的巴黎,法國王太子早就開始了新一輪的軍改。
他所寄予厚望的這些“最先進”的軍事理念和裝備,對法軍來說已經是淘汰貨了。
真要是幾年后兩軍對壘,也肯定不是什么“巔峰對決”,而依舊是代差碾壓罷了……
城市宮二樓的房間里,威廉三世看著遠處空曠而荒涼的街道,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自己接手的是一個連續經歷戰敗之后搖搖欲墜的國家。
失去了西里西亞的一大塊土地,財政情況更是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沒有英國那70萬英鎊的“蔗糖預付款”,現在恐怕連政府官員的薪水都發不出來了。
身后傳來敲門聲,他的侍從道:“陛下,施泰因男爵和哈登貝格男爵來了。”
兩人進了屋,向威廉三世躬身行禮。
目前他們分別任普魯士首相和財政大臣。
是的,威廉三世并未因施泰因曾和威廉敏妮合作而冷落他,反而讓他繼續擔任首相。
因為他知道,這是個有能力的人。而且有時候身負政治污點也是件好事,這會讓他更加賣力證明自己。
威廉三世對二人點頭:“施泰因男爵,您的報告我看過了。
“關于撤銷行業公會,解除建立工廠的限制,以及稅務改革這幾項我認為都可以逐步推行。
“只是,廢除農奴制,是否會引起貴族們的反對?”
施泰因忙上前一步,道:“陛下,法國人已經證明過,只要采用贖買制,對貴族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財政大臣忙道:“施泰因男爵,法國成立了‘國王基金’,用收益來補貼貴族。而我們的財政根本拿不出這么大一筆錢。”
施泰因點頭,沉聲道:“可以增加農奴的贖買金,由他們來彌補貴族的損失。
“比如,贖買年限設置為25年。”
他說的25年就是土地年租和勞役費加在一起乘以25。
威廉三世沉吟道:“這,恐怕仍舊不夠……”
施泰因男爵似早有準備,立刻道:“那就規定農奴必須將贖買的土地割讓三分之一給他們的主人……”
維也納。
街道兩側被擠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望向道路盡頭。
當卡爾大公的徽記出現在人們視野中的瞬間,整條街都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奧地利在西里西亞的微小收獲,讓人們忘記了在萊茵河畔以及意大利的慘敗。
美泉宮廣場前,科布茨爾站在弗朗茨二世的側后方,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喜色。
勝利掩蓋了所有的問題,這讓皇帝陛下兩次否決了他的改革方案——似乎現在奧地利的一切都很好,沒有任何改動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