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垂死的桑德爾和萊斯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不約而同地轉動僵硬的腰背，發出舒適的長哼。
桑德爾臉上有帶著白色的油狀物剝落，露出下面正常的皮膚來。
而萊斯則從衣服里抽出左臂，原本袖管里的“斷手”則垂落一旁。
一名醫生的助手忙將斷手撿了起來，泡在藥劑里——這可是支貨真價實的人手，如果在外面暴露得太久很可能會腐爛發臭。
是的，從公布產品進度，到鍋爐爆炸，再到桑德爾和萊斯受傷，全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劇本”。
桑德爾從5個月前就在逐步將自己身邊的技師都換成了安全局特工。
然后布魯斯克大夫“意外”治好了技師間爆發的一場怪病，得以被高薪聘為公司的駐廠醫生。
當然，他和他那幾名助手也都是安全局的人。
桑德爾是公司的首席技師，加上總經理助理弗蘭克，想要暗中換一批員工，簡直沒有任何難度。
在約瑟夫下達“引爆”命令之后，安全局在倫敦的總負責人哈特直接指揮了此次行動，從爆炸的設計到服裝、化妝、臺詞，全都進行了反復演練。
直到今天當眾炸掉了博爾頓瓦特公司的實驗車間。爆炸的時候桑德爾等人都躲在安全墻后面，根本沒受傷，他們那副血肉模糊的樣子全是化妝效果。
之所以要搞得這么復雜，主要是方便桑德爾這個重要的人才脫身。同時也能掩蓋英國的新型蒸汽機研發完全沒有進展的事實。
是的，桑德爾還給博爾頓瓦特公司留下了一大堆技術資料，英國技師可以繼續依此進行研發。
而這種短行程立式氣缸的蒸汽機構型在熱效率上有顯著的優勢，但卻無法繼續提升輸出功率。按照默多克他們之前的論證，這種構型的功率極限不可能超過60馬力。
約瑟夫要的就是英國人不舍得放棄已經投入大量資金和精力的技術，從而不斷在技術陷阱里浪費預算和時間的局面。
等到幾年之后，英國人會愕然發現，自己的蒸汽機技術已經落后了法國好幾代。
另一邊，蒙特斯拉著好友格拉比，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剛翻新不久的倫敦證券交易所。
現在距離下午4點半的收盤時間還有50多分鐘，他必須利用消息還未擴散出去之前的這點兒時間，最大限度地幫自己的客戶拋掉手中的博爾頓瓦特公司的股票。
幸運的是，他今天原本就想要勸說格拉比也拋博爾頓瓦特，所以兩人將客戶的相關文件都帶來了，否則只是整理這些交易文件就得大半天時間。
兩人的效率非常高，在4點15分時，已經拿到了各自代理的前5大客戶的拋售授權。
而后他們又以極為優惠的價格，開始出售博爾頓瓦特的股票。
不過這個時代的股票交易手續非常繁瑣，蒙特斯只簽訂了4份交易合約，交易所收盤的鐘聲響了起來。
不過這已經讓他幫客戶拋掉了近5萬英鎊的股票。格拉比那邊要有2萬多英鎊。
次日一早，倫敦各大報紙的頭版都被“博爾頓瓦特公司最新型蒸汽機在實驗中爆炸，首席技師重傷”的消息所占據。
倫敦證券交易所頓時雞飛狗跳。
僅僅1個小時不到，公告板上博爾頓瓦特公司的股價就從每股57英鎊暴跌至49英鎊了。
是的，這個時代的股票交易就是面向貴族和大資本家的。普通的小康之家傾盡家財也買不起1股。
蒙特斯和格拉比此時已拋完了手中所有的博爾頓瓦特，愜意地看著仍在狂泄不止的股價，商量晚上去哪兒慶祝一下。
下午4點，突然有一名股票經紀人在交易所門口高聲道：“國際標準統計公司剛才下調了博爾頓瓦特公司的評級，現在是A3級……”
大廳里頓時為之一靜。
之前關于博爾頓瓦特公司的“評級大戰”的事情鬧得轟轟烈烈，無人不知。
法國的兩大評級機構在博爾頓瓦特公司業績不斷沖高，新技術進展順利的情況下，不得不承認熱那亞聯合信用評估公司才是對的，并將評級重新調至最高。
當時整個倫敦的證券界都覺得這是英國公司的勝利，從而大力宣傳。
這也讓三大評級機構為英國人所熟知。
雖然并不太認同他們的評級，但多少也會受到些影響。
只是這次法國人的效率實在是太高了。昨天博爾頓瓦特公司剛出事，今天下午就做出了相應的評級調整。
評級下調對股價產生了影響。公告板上的價格已經跳到了46英鎊。
隨著第二天早上，另兩家評級機構也先后調低了博爾頓瓦特公司的評級，股價再度下挫，直逼40英鎊的關口。
好在博爾頓瓦特公司的應對非常及時，在出事后的第三天中午，博爾頓便召集了大批記者，當眾展示保存完好的新型蒸汽機的技術資料，并宣布由獲得過圣路易獎的瓦特臨時擔任首席技師一職。
股價這才堪堪穩在了40英鎊，不再繼續下跌。
同時，布魯斯克大夫那邊也傳出了好消息，桑德爾和萊斯的傷情得到了控制，生命應該是保住了。
不過兩人傷得確實極為嚴重，布魯斯克要求任何人都不得探視。
博爾頓瓦特公司新落成的總部大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內，博爾頓煩躁地來回踱步：“桑德爾為什么要違反安全條例！這下新機器的交付肯定要違約了。”
是的，弗蘭克連180馬力的型號都給他預售出去了。
“好在預售量不大，賠不了多少錢。”大股東福爾克納道，“只要現有的老型號能穩定生產，情況就不算太糟。”
“我們必須要趕在法國人之前搞出更高功率的型號。”博爾頓突然抓起了帽子，朝門口走去，“我得去看看桑德爾的情況。”
瓦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明顯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他和福爾克納也先后起身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