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伊說完了銷售情況，最后道：“不過目前，加利福尼亞已經出現了私售淘金工具的情況，令我們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很可能超過7萬法郎。”
約瑟夫低頭翻看著巴伊報告里提到的加利福尼亞的情況。
因為北美西海岸的金礦分布極廣，需要海量的人力才能有效開采，所以西班牙政府采用的是許可證制度。
任何人只需要定期繳納許可費，就能在劃定的區域內淘金。
當然，西班牙白人的許可費低，權限也更大，比如可以建立營地、購買耕地，以及捕獵之類。
而梅斯蒂索人，也就是混血人，以及墨西哥土著不但交錢多，且只被允許淘金，住宿飲食什么的都要依靠白人的營地。
這就讓西班牙白人可以利用控制營地的便利，偷偷向淘金者兜售工具——淘金者的口袋里裝滿了金粒，導致加利福尼亞的物價飛漲，五六顆金粒才能換到一把鐵鍬——他們自然不愿錯過這里面的巨大商機。從上個月開始，就不斷有人偷運工具來出售的情況。
約瑟夫不禁搖了搖頭。
西班牙人總是喜歡搞這種愚蠢的種族分級——他們在墨西哥就是用“伽斯塔制度”進行統治的，西班牙白人是最高級，下面是梅斯蒂索人，再下面是墨西哥土著，黑人的等級最低。
這一套種族制度直接導致了人口占多數的梅斯蒂索人不斷發動起義，來反抗西班牙政府的盤剝。
約瑟夫知道，最多再過十來年，墨西哥就會爆發規模空前的獨立運動。最終，梅斯蒂索人率領土著，推翻了西班牙的統治，建立起墨西哥合眾國。
眼下，西班牙政府引入大量梅斯蒂索人和墨西哥土著來加利福尼亞淘金，卻依舊采用種族壓榨的套路，說不定這里會比墨西哥本土更早爆發起義——畢竟金礦的巨大利益能讓人無視死亡的恐懼。
西班牙在坐擁全世界最大的美洲銀礦，以及全世界最多殖民地的情況下，還能把自己玩到隨時落入歐洲二流國家的行列，純屬于是自作孽不可活。
約瑟夫自然是無法拯救西班牙帝國的沒落，也沒有必要去救，不過得盡可能保住法國在加利福尼亞的利益才行。
巴伊看向他，建議道：“殿下，我已經向加利福尼亞總督閣下提出了抗議，不過，我認為想要能真正看到效果的話，或許還得向加利福尼亞緝私隊，提供一些賄賂……”
所謂的緝私隊并不負責搜查走私犯，而是專門用來防止沒有許可證的人私采金礦的部門。
約瑟夫思索片刻，搖頭道：“那些偷賣淘金工具的人會拿出更多的錢，來賄賂他們。”
他又問道：“現在加利福尼亞的淘金者里有多少西班牙人？”
巴伊愣了一下，不確定道：“這我并未做過統計，殿下，但應該不會超過1千人。畢竟那里一共也只有不到3千名歐洲人。”
這3千人里面包括了婦女兒童，以及大量官員和駐軍，能夠外出勞作的男性絕對沒有1千人。
約瑟夫露出笑意：“也就是說，絕大部分的淘金者都是梅斯蒂索人和墨西哥土著。”
“的確如此，殿下。”
“想讓別人維護你的利益，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的利益和你綁在一起。”約瑟夫道，“我們跳過西班牙人，直接找梅斯蒂索人。”
墨西哥土著的人數雖多，但絕大部分都沒有自己的想法，遇事基本跟著梅斯蒂索人走。所以混血人族群才是關鍵。
巴伊忙問道：“您的意思是？”
“您挑選一部分最有影響力的梅斯蒂索人，讓他們成為淘金工具和硬漢褲等商品的代理商。
“我們的船靠岸之后，就把東西按固定價格賣給他們，由他們向淘金者分售。”
巴伊頓時眼前一亮。
如果讓梅斯蒂索人做代理商，那么西班牙人再向淘金者偷賣工具，就是侵害了他們的利益。而梅斯蒂索人的人手眾多，西班牙人很難躲過他們的監視。
甚至這些代理商可以派人隨時檢查淘金者的工具，發現不是自家賣的，立刻就去舉報。這樣，誰還敢買其他渠道的工具？
約瑟夫之所以這么做，一則是能杜絕偷賣的情況，二則還能交好梅斯蒂索人。
就算以后梅斯蒂索人起義成功，實現了獨立，這些代理商也都還是法國的下線，必然會維護法國的利益——同時，也是他們自己的利益。
約瑟夫繼續道：“另外，請您派人和加利福尼亞總督進行商談，說我們要在礦區設立一支巡查隊，以保護附近的倉庫免遭偷竊。只需要一百多人就行。
“哦，這事您可以向總督先生提供些賄賂。”
巴伊有些疑惑道：“殿下，防盜的話我們完全可以雇傭梅斯蒂索人。”
約瑟夫微笑道：“巡查隊是去幫代理商對付西班牙人的，所以必須是我們的人。”
巴伊頓時明白過來。
西班牙人絕對會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強壓梅斯蒂索人的代理商。而有了法國巡查隊之后，梅斯蒂索人就可以向他們通報偷賣工具的西班牙人。
之后，巡查隊則依據法西之間的協議，去處理違規者。
所有問題全都得以解決！
他心悅誠服地向王太子欠身：“是，殿下，我會親自挑選巡查隊的人選。”
北非。
阿爾及爾東部，邁賈納。
庫爾奧盧看著面前灰頭土臉的軍官，心中火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這已經是半個月來的第三次了。穆克拉里逃入了安納巴之后，便不斷派小股部隊溜回邁賈納，襲擊他的后勤車隊。
邁賈納的山里本就難以獲取補給。這些襲擊令他的糧草更加緊張。目前，士兵已只能吃到平時六成的口糧了。
再這么下去，他很可能就得因為缺乏后勤物資而不得不撤回米提賈了。
他在議會中的地位并不算穩固，原本借征服姆扎卜樹立起了一點兒威望，卻因長時間未能平定卡比利亞部的叛亂而再次遭到海軍勢力的抨擊。
“必須除掉穆克拉里。”庫爾奧盧望著東面的山巒，用力捏緊了拳頭，“讓尤努斯來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