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宴過后，舞會還未開始前的一小段時間里，拉赫曼和一眾部族首領示意仆人將一箱箱禮物，搬進了王太子殿下的會客廳里。
約瑟夫看著滿屋子的珠光寶氣，對拉赫曼微笑道：“非常感謝您的心意，布薩達伯爵。”
是的，就在今天下午，路易十六被拉赫曼的一張嘴哄得非常開心，在咨詢了兒子的意見之后，為他加封了爵位。
拉赫曼在整合阿爾及爾的過程中是有功勞的，理應受到獎勵，同時這也是給其他柏柏爾貴族做個榜樣——只要認真為國王效勞，好處肯定少不了。
拉赫曼忙恭敬欠身：“您能接受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就是我們莫大的榮幸，尊敬的王太子殿下。”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實際上，我還有一樣特別的禮物要送給您。”
“哦？那是什么？”
拉赫曼向身后的部族首領示意：“您看，他們在從米提賈港出發的時候，還從未學過法語。”
約瑟夫頓覺驚訝。剛才的宴會上他可是聽過這些柏柏爾貴族說法語的，雖然語調奇怪，且語法有些別扭，但都能說出好幾大段的話來。
要知道，從阿爾及爾到巴黎，全程也就半個月時間。這些半文盲的部族首領竟然就背下了這么多句子。
“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拉赫曼并沒有直接回答：“殿下，我認為，總督府要想對阿爾及爾進行高效管理，讓各地快速發展起來，就需要盡快教會人們說法語。”
約瑟夫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新晉布薩達伯爵，心說您可真是位“精法”界的楷模啊。
不過，推廣法語也的確是他非常在意的。不論是薩伏伊，還是萊茵蘭地區，語言都是個大問題，更不用說北非那邊了。
他很清楚，要想讓這些地方真正融入法國，統一的語言絕對是最重要的一環。
約瑟夫當即點頭道：“我很想聽聽您的建議。”
“老實說，法語確實太難了。”拉赫曼道，“我無意冒犯，法語雖然很美，但也很難掌握。
“我足足學了4年，才終于不再鬧出語法錯誤。
“后來，我教我的侄子學法語，您知道，那小子實在太笨了，始終搞不對冠詞和形容詞的變化。”
約瑟夫暗自點頭。法語的名詞是分性別的，比如桌子是男的，大門是女的。這就導致了不同的冠詞和形容詞對應不同性別的名詞時，會有大量變化。
再加上復數形式，記起來絕對會讓人死一堆腦細胞。
拉赫曼繼續道：“我無奈之下，只得讓他不去關注名詞的性別。呃，還得拋開復數形式，先能大致說出句子來。
“這樣，他學得就快多了。
“不過，這小子卻因此學會了偷懶。他把除了現在時、復合過去時、簡單將來時之外的所有時態都不管了，遇到無法表達的語句，就用湊合的方式代替。
“比如，他用復合過去時時間狀語，來表達未完成過去時。用復合過去時時間副詞另一個復合過去時，來表達先過去時。
“這樣，他在學了4個多月后，就能夠進行簡單的對話了。雖然語法錯得一塌糊涂，但我卻能大致聽懂他的意思。
“哦，哦，對了，他還一直沒能掌握虛擬式。所以我就讓他全部用陳述式替代了，只有命令句中才使用虛擬式。”
約瑟夫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案。要知道，法語光是時態就有15種之多！別說熟練掌握了，能把這十幾種語法捋清楚就得好幾個月。
而拉赫曼的模式卻只保留了5種時態，其余的用“組合、模擬”的方式來湊合。
這可以讓學習難度呈指數級降低，卻可以保證九成以上內容都能聽得懂。
至于虛擬式就更要命了，得根據話語中想表達的“必須”“建議”“命令”“希望”4種類型，再結合時態和人稱代詞進行變位。哦，還有不規則動詞變位。
于是，一句話可以搞出20多種變化……
約瑟夫記得后世的法國孩子也要等上了中學，才開始學虛擬式。
如果按照拉赫曼的建議進行簡化，簡直就是扳掉了學法語的最大障礙。
而所帶來的影響只是態度表達不夠清晰。但這完全可以用輔助詞匯來強化。
比如，說完一句話之后，加上“這是命令”就行。
而拉赫曼還在滔滔不絕：“此外，我還讓他取消了一些冠詞，改用‘不定冠詞不可數名詞’表述……”
約瑟夫當即打斷了他：“我需要您將剛才所說的內容整理成教材，您認為多久能完成？
“哦，我可以派一位語言專家來協助您。不過，您不要聽他的任何建議。”
這種“肢解”法語的工作，還真得非法國人來做。讓法語專家來進行精簡，他們肯定處處不舍得下手。
約瑟夫估計用拉赫曼的方法精簡之后的法語，認真學上一年多，就能開始簡單對話了。而正規的法語至少需要3年才行。
這將極大增加法語的推廣速度。
拉赫曼眼中閃過驚喜，忙欠身道：“大概三個月吧，殿下。”
“非常好！您可是為法蘭西，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
“啊，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埃芒敲門而入，對約瑟夫道：“殿下，舞會快開始了。您需要更換禮服。”
拉赫曼聞言，立刻躬身告退。
約瑟夫換了衣服，剛走出房間，就迎面看到了塔列朗。
后者忙上前行禮：“殿下。”
“您回來了。”約瑟夫向他微笑點頭，“事情還順利吧？”
“是的，殿下，一切都如您所料。”外交部長跟著他，朝鏡廳走去，“塞利姆三世起初非常憤怒，甚至說要重新考慮我國的棉花及蔗糖優先購買權。
“不過，在我提出可以幫他們對付馬穆魯克之后，他立刻就態度大變。”
約瑟夫點頭：“非常好。他是否決定了動手的時間？”
“他們的大維齊爾建議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塔列朗頓了一下，補充道，“同時，他希望能就此事，簽署一份協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