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隨著菲利普的講述，微微點頭。
這就相當于裁紙時，用菜刀和用美工刀的區別。前者就算你再仔細，裁出來的紙也一定會有毛刺，而后者卻能輕松做到切口光滑。
他旋即看向雅克·勒努瓦：“您發現的那種堅硬的材料是什么？哦，您還擁有一座實驗室嗎？”
后者連連擺手：“不，不，殿下，我只是納慕爾皇家煉鐵廠的技師，在旺代爾先生的實驗室工作。
“在一次合金鋼實驗中，由于混入了雜質，具體來說就是微量的硅，但我注意到產生的廢料硬度極高，就想到了菲利普的銑床。實際上，他用的是皇家煉鐵廠的專利授權。”
約瑟夫頗為欣慰地點頭。自己在技術研發上投入大量精力和經費，加上大力吸引國外的人才，如今終于等到了收獲期。
材料實驗室的意外突破，成就了高精度銑床的研發。
而后者又將促進蒸汽機的功率大幅提升。
之后蒸汽機將驅動一切，徹底引爆法國的工業革命！
就說眼下，一次設備招標會，就冒出來兩種全歐洲領先的銑床。
這足以說明法國的高技術研發已開始進入了快車道。
接下來，就是要盡快將技術轉換為國家的實力了。
菲利普·勒努瓦小心地詢問：“德帕迪約先生，請問是我的設備中標了嗎？”
“抱歉，暫時還不能透漏，不過你們的希望很大……”
約瑟夫看著幾乎要按捺不住的兩兄弟，又有些為之前那臺“五軸聯動機床”感到惋惜，但它的精度確實太差了些。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勒努瓦兄弟的銑床在設計上，取巧的成分比較大，主要是依靠材料方面的優勢，才實現了高精度。
而“五軸聯動”卻擁有極為精妙的設計。
如果將二者的優點結合起來，那簡直就是工業加工領域的“怪獸”啊！
約瑟夫略做思索，對菲利普·勒努瓦道：“是的，的確是您中標了。只有您達到了精度要求。”
他比了個下壓的動作，示意兩兄弟先冷靜：“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一是按競標流程正常量產，向聯合蒸汽機公司供貨。
“二是和先前那臺銑床的設計者……”
德帕迪約忙小聲提醒：“是惠特尼，殿下。伊萊·惠特尼。”
約瑟夫點頭：“和惠特尼先生一起，加入皇家精密設備公司。”
勒努瓦兄弟對視：“皇家精密設備公司？”
“我好像也沒聽說過……”
“因為它還在籌劃中。”約瑟夫微笑道。
半小時后，在南錫工業開發區的會議廳里，約瑟夫對面前的勒努瓦兄弟以及惠特尼道：“大致就是這樣。法蘭西工程設計院和工業發展基金也會入股，后續資金將非常充足。
“以后，公司的產品將遠不止用來加工蒸汽機部件，在生產紡織機、馬車、船舶，以及槍械和大炮時，都將發揮巨大的作用。
“僅是皇家軍械廠的訂單，每年就會有30萬法郎以上。”
菲利普·勒努瓦的心臟已經激動得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剛才王太子殿下說，新成立的皇家精密設備公司的投資將超過180萬法郎。而勒努瓦家族的小工廠并入公司之后，他將獲得15的股份。
也就是說，他家價值7萬法郎的工廠立刻就會變成近30萬！
同時，布萊斯鋼鐵公司也會合并入新公司，從而帶來整套的鋼鐵冶煉以及設備生產能力，生產規模比他家的小廠大了幾十倍。
現在看來，他當初賭上全部身家搞精密銑床的決定簡直太正確了！
約瑟夫看向雙方的設計師：“公司合并的事情我會讓工業部直接派人處理。你們可以使用聯合蒸汽機公司的實驗室，盡快開始新型銑床的設計工作。”
幾人一齊欠身道：“謹遵您的吩咐，殿下。”
惠特尼又小心問道：“殿下，那個，我還是‘臨時人才’身份，您看……”
約瑟夫轉對埃芒道：“請幫我給人才委員會寫封信，將惠特尼先生轉為D級人才。”
惠特尼頓時驚喜萬分：“真是太感謝您了！”
約瑟夫微笑道：“對了，您的那個軋棉機，我保證它會受到法國專利法的保護。”
他剛才聽德帕迪約提起惠特尼還發明了軋棉機之后，才終于想了起來，這不就是被稱為“美國技術之父”的那位嗎？
歷史上，惠特尼擁有軋棉機、臥式曲軸銑床、工業標準化生產模式等重大發明，對美國開啟工業化有著無可取代的貢獻。
對于這樣的牛人，給點兒政策優惠是非常必要的。
惠特尼這邊已經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不停地賭咒發誓，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新銑床給搞出來。
下午4點，約瑟夫便大致安排完了皇家精密設備公司的事情——具體的籌建工作自然得工業發展基金和工業部的人去忙活。
他看了眼懷表，正準備再去碎煤廠轉轉，便見一名當地官員匆匆趕來，將一份沙普信號塔的制式文件，交給了埃芒。
因為是非加密文件，后者便直接看了，而后對約瑟夫低聲道：“殿下，俄國沙皇在十天前去世了。”
約瑟夫不禁皺了皺眉。自己已經多次讓人提醒葉卡捷琳娜二世要少喝酒，少吃肥肉，多運動，結果她這壽命依舊沒怎么延長。看來她是沒聽進去啊。
約瑟夫知道，隨著葉二離世，再沒人能壓得住俄國各方利益集團，俄國大量的內部問題很快就會爆出來。
尤其是繼位的保羅一世是個二百五——咳，很抱歉不該這么說自家岳父——不過他的確在內政、軍事、外交各方面都是瞎搞一氣，更加劇了俄國的混亂。
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保羅一世什么時候會撤回進攻波斯的軍隊。那將讓英國得以在中東方向解套。
約瑟夫當即吩咐埃芒：“我們立刻返回巴黎。”
“是，殿下。”
數日后。
約瑟夫剛回到了凡爾賽宮，便見亞歷山德拉帶著侍女迎接出來，向他屈膝行禮。
只是小姑娘的神色看起來非常憔悴，顯然奶奶去世的消息對她打擊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