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南部。
佐治亞州。
奧爾塔馬霍河南岸的小城巴克斯利。
印第安切洛基部族的500多名戰士看著美國民兵在河對岸架起了好幾門大炮，神色間充滿了痛苦與驚懼。
酋長欽那別·哈賽騎馬從防線前經過，卻沒有如同以往的戰爭開始前那樣，大聲激勵戰士們，而是陰著臉低頭不語。
他很清楚，對面的美軍至少有800多人，而且全部裝備了燧發槍，甚至還有3門大炮。
他帶領部族抵抗了近兩個月，付出了慘重的傷亡，卻依舊無法阻擋美國人入侵的腳步。
眼下，他的戰士只有100多支燧發槍，彈藥更是不超過1千發。
他們都不怕死，但依靠弓箭和長矛卻根本無法擊退面前的美軍。
而在他的身后，就是部族最后的十來座城鎮，那里聚集著近萬名族人。
一旦美國人跨過了奧爾塔馬霍河，他們就只能在城鎮里等死——是的，他們已失去了所有的領地，逃走也只有餓死一種結局。
“你何不試試看？”身旁傳來低啞的聲音，“你們必將獲得救贖。”
哈賽不用轉頭也知道，那是克里克部族的祭祀長牛角。
他半年前，就來到切洛基部族傳教，那是一種和英國人、西班牙人所傳的都不同的天主教。
不過長牛角的教義和部族的傳說并無沖突，同時也承認部族圖騰的靈性，所以族中的大祭司也就默許了他這么做。
而在這個危險的時刻，這家伙竟然讓切洛基部族進行集體禱告！
切洛基人也會在準備戰爭的時候向先祖禱告，但他們其實都知道，戰爭依靠的是勇氣和手里的武器，誰也不會在臨戰時做這種事情。
更何況切洛基人根本就沒幾個人信長牛角的天主教。
長牛角卻仍不放棄，指向身后的城鎮：“你知道，你不是那些美國人的對手。看看你的族人。難道你任憑他們死去，也不愿嘗試一下嗎？”
他見酋長不理自己，只得翻身下馬，朝著部族戰士們招手喊道：“請相信我，天主會庇佑你們的！這是《福音》上預言過的。只要大家跟我一起虔誠地禱告！”
說完，他便跪了下來，開始在胸前畫十字：“吾主耶穌，求您側耳俯聽我，因為我可憐而又無告……”
切洛基人被他認真的樣子唬住了，相互對視一番，幾名接受了洗禮的戰士跟著低頭劃畫了十字：“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門。”
神棍的氣氛開始彌漫。之前沒受洗的人也開始畫十字：“求先祖庇佑！”
“請野牛之靈賦予我們力量……”
長牛角并未糾正他們。據《印第安福音》記載，各部落的圖騰也是天主選出的神獸，向它們祈禱也等同于向天主祈禱。
隨著亂七八糟的祈禱聲越來越大，哈賽微微皺眉，但又想起了長牛角剛才的話，當下嘆了口氣，也跟著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萬一，真的有效呢？
反正試一下也沒什么損失……
奧爾塔馬霍河北岸，法國外交官勒斯培男爵看了看懷表，對侍從示意：“弗朗索瓦，時間差不多了，再等下去美國人就要發起進攻了。”
“是，大人。”
侍從當即揚起馬鞭奔向了美軍的指揮所。
十多分鐘后，勒斯培在幾名美國騎兵的護送下，來到了美軍指揮官克里斯蒂少校面前。
勒斯培將自己的身份證明遞給了一旁的參謀，而后向克里斯蒂欠身示意：“很抱歉打攪您的工作了，尊敬的少校先生。哦，泰勒·克爾曼先生本應跟我一起來的，但他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
后者知道克爾曼是州外交官，當下掃了眼法國政府簽發的文件，皺眉道：“您有什么事嗎？這里正在打仗，子彈可不長眼，或許您可以等戰事結束之后……”
“不，不，那就來不及了。”勒斯培忙道，“我代表圣路易斯安娜總督大人，要求您立刻停止損壞我國的財產！”
克里斯蒂少校詫異地看向他：“您說什么財產？”
勒斯培將幾張紙擺在了他面前的木桌上，而后指向河對面：“巴克斯利鎮，以及切洛基部族的所有城鎮，都是路易斯安娜銀行的抵押物。”
克里斯蒂抓起那幾張紙，就見上面印的是貸款協議，貸款方是法國的銀行，而借貸方是切洛基部族，金額18萬法郎，抵押物是巴克斯利鎮以及另三座城鎮今后15年的稅收。
他快速翻看下一張，是13萬法郎的貸款協議，抵押物則是切洛基部族今后幾年的皮革收成。
一共七八份貸款協議，總金額至少150萬法郎。
美國指揮官眉頭緊皺，切洛基部族幾乎把全族都抵押出去，借了一大筆錢。
他放下那些協議，對法國人搖頭道：“很抱歉，這些與我無關。現在請您讓開，我要開始進攻了。”
勒斯培態度極為強硬道：“如果您執意如此，總督大人將派遣軍隊，來維護我國的利益！”
克里斯蒂當即一怔。
法國獲得路易斯安娜殖民地也就半年多，并沒有太強的軍力，但也足有上千名士兵。而且其代表著法國，真要發生沖突，自己就得攤上外交麻煩。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您究竟想要怎樣？我必須聲明，讓我放棄進攻是不可能的。”
勒斯培露出了微笑：“其實，我和克爾曼先生討論過。聯邦政府給您的命令是占領切洛基人的領地，必要時，可以殺死他們。
“而我要的則是收回貸款。您看，至少欠款人我得帶走，實在沒辦法的話，也能把他們賣為奴隸收回些損失。”
“您帶軍隊來了嗎？”
勒斯培搖頭：“沒有。”
“那您怎么抓走他們？”
“我會要求他們遵守協議的。”
克里斯蒂少校揉了揉額頭：“好吧，您大可以試試。我推遲到明天中午再進攻。”
“不，不，至少要到這周末。”勒斯培道，“城鎮也是銀行的抵押品。我得讓他們的收款員去看看有什么值錢的東西能夠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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