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錢包不見了。”張香蘭驚慌失措地說。
“你再找找。”
“我找了,我記得明明就放在口袋里的啊。”張香蘭一邊說一邊翻自己渾身上下的兜。
干!周奕心里怒罵道,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張香蘭是去安遠打申請要求火化李有強的,那就必須有她和李有強的相關證件。
證件在錢包里,錢包被偷了,報告也就沒法打了。
張香蘭不光損失了時間和車票錢,還得回宏城去補辦證件。
但李有強的身份證已經被他自己帶走了,想補辦戶口本和結婚證,得本人帶著身份證一起去補辦才行。
可身份證是沒有的,人更是不可能親自去的。
所以這對現在的張香蘭而言,是件極度崩潰的事情。
雖然剛才自己抓了個小偷,但那是因為剛巧看見了,自然不能放過對方。
他可沒打算在車上順便抓個小偷什么的,畢竟那是人家鐵警的活兒。
但現在,張香蘭的證件被偷了,就是兩回事兒了。
“我記得我就放在口袋里的啊,怎么就不見了呢。”張香蘭帶著哭腔說。
周圍的人紛紛望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是不是剛才上車跑太急掉了啊?”
“不會是被偷了吧?”
“錢包里有多少錢啊?”
張香蘭也知道沒有證件意味著什么,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翻包,把包里的東西都翻了出來。
周奕說:“你先別著急,我來想辦法,你先告訴我從檢票開始到你坐到座位上的情況。”
周奕基本可以確定,偷錢包的賊,是車上的。
因為當時檢票的時候,他并沒有著急去擠人群,他讓張香蘭先上車的時候,后面已經沒多少人了。
張香蘭排在檢票隊伍的最后面,被偷的概率很小。
必然是上車后,在經過擁擠的車廂里時,被人順手偷走了。
張香蘭語無倫次,說得很亂,但周奕還是大致理清楚了。
他們所在的座位在第四節車廂,張香蘭是問了站臺上的工作人員,找到了車廂位置后上的車,是從第五和第四節車廂中間的門上的車。
當時上車的時候,周圍人已經不多了,基本都在車廂里放行李。
他們的座位在靠近第三節車廂這一頭,也就是說要經過大半個四號車廂。
坐下來后,她就沒再活動過了,一直看著窗外,等周奕。
所以錢包被偷的最大可能,就是上車門到座位那短短的十來米。
小偷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車廂里的人,在張香蘭經過的時候,趁機偷走了。
另一種是從張香蘭對面走來,趁擦身而過的時候進行偷竊,然后往五號車廂方向而去。
周奕更傾向于第二種,列車上的扒手肯定是流動作案的,利用上車下車時的混亂和平時有人上廁所時進行偷竊。
如果是坐著的話,沒必要這么快就對同車廂的人下手,因為失主很快發現被盜的話,是會容易引起其他乘客的警覺性的,增加后續作案的難度。
“從你進車廂到坐下,有沒有和什么人撞到過?”周奕問,“你好好想想。”
張香蘭雙眼通紅,皺著眉拼命地想:“好像是有人迎面撞了我一下,還跟我說了句對不起,然后他就側過身讓我先過去了。”
“這人男的女的,多大年紀,有沒有什么特征?”
“男的,看起來三十多了吧,長相我沒記住。”
周奕雙眉緊蹙,男的,三十多,這等于大海撈針啊。
“哦,我想起來了,這人嘴里有股味道。”張香蘭說。
“什么味道?煙味?”
“不是……”張香蘭想了想說,“味道有點像……薄荷……但比薄荷沖,還有點像酒,但又不像……我也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
聽她這么形容,周奕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味道,大概率是檳榔。
嚼檳榔的人,除了氣味這個特征之外,還會有一些顯著的特征,就是臉部兩側的腮部因為長期咀嚼變得比較發達,腮部相比常人會更突出。
“你別著急,我想辦法把錢包給你找回來。”
“真的嗎?”張香蘭難以置信的問。
“你先休息會兒。”周奕說著站起身來。
過去的綠皮車,基本都是面對面的座位,中間有張小桌子,一側是三座的,一側是兩座的。
周奕他們買的票是兩座的,對面坐了對老夫妻,一看就是樸實的勞動人民,手指又黑又粗,滿是老繭。
“妹子,別急,不行讓你兄弟問問開火車的。我這兒有橘子,你嘗一個。”大媽安慰道,估計想說的是列車上的工作人員。
張香蘭難受得不行,閉著眼皺著眉,沖大媽擺了擺手說了聲謝謝。
周奕走到車廂連接處,掏出電話給三大隊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陳嚴。
他告訴陳嚴,讓他聯系下火車站的鐵警,請他們幫忙沿著鐵路找一找。
因為有一定可能性是扒手偷了錢包后,把錢拿走,把證件和錢包順著窗戶丟出去。
從列車啟動到現在,也沒有多久,所以也不用找很長的距離。
而且鐵警對這種事肯定很熟悉,如果扒手這么干,那他們一定知道。
但周奕覺得,這個可能性會略低,因為綠皮火車都是面對面的座位結構,往窗外扔錢包這個行為太明顯了,容易被別人注意到。
除非一個窗口坐的都是扒手的同伙。
但這種可能性極低。
第一,以前買火車票都是人工售票,不像后來網上購票可以自主選票,窗口都是按照順序來售票的,同行可以連著,但連著是隔走道的一排,不是對面。所以這種實操上不現實。
第二,扒手在火車上不是來團建旅游的,是來工作的,不管是從盜竊便利性也好,還是風險程度也罷,都不可能一群扒手面對面坐一起。
除非他們是打算給鐵警送業績,一鍋端的。
所以周奕的判斷是,偷來的錢包,會有專人保管。這個人不會負責動手偷,只負責對這些“贓物”做處理,所以可以隱藏得很好。
畢竟抓賊要抓贓,從身上搜出錢包來,那就是鐵證。但只搜出錢沒用,畢竟錢這玩意兒誰兜里都長一個樣。
周奕看了看表,因為他在擔心,處理贓物的人,有可能會在下一站下車,把贓物處理掉。
這輛車,不是宏城始發的,也不是只到安遠。宏城和安遠都是經停站,在這中間還有幾個站點,下一站是康城,大約還有一個小時多點。
如果在此之前找不到那個扒手,估計后面想找回張香蘭的錢包就不可能了。
周奕深吸一口氣,先往車頭那邊走去。
整趟列車,共有二十節車廂,前面只有三節,后面有十六節,自然得從少的開始查。
但這二十節車廂光是從頭到尾走一遍,尋找可疑目標,就得小半個小時。
周奕走到車頭,然后開始往回走,觀察著兩邊的乘客。
女性、小孩、老人,他就自動忽略了,掃過去根本不停留。
成年男性,他的視線就會停留兩秒,留意下對方的腮幫子。
他從車頭,一直走到了車尾,尤其是那些在過道里走動和待在車廂連接處的男子,他會格外留意。
但居然沒找到這個可疑目標。
也有人對他抱有明顯的警惕,但并不符合他要找的目標特征。
找了一圈,周奕有些迷惑,難不成這人當時偷完就下車了?
不能夠吧,自己當時進檢票口一直到上車的時候,也沒見有人往外走啊。
實屬無奈,看了看時間,只能從車尾再往車頭找一圈。
大概走到十五和十四車廂連接處的時候,周奕剛打開車廂門,前面就有一個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周奕說著往側邊挪了挪,想側身過去。
可沒想到這人卻也往旁邊挪了一步,擋住了周奕的去路。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又出現了一個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前面擋路那人也抓住了他另一條胳膊,然后不由分說地把他往旁邊拽。
“你干什么的?我們盯你很久了,鬼鬼祟祟的!”一個人厲聲質問道。
周奕立刻就明白了,自己這是遇到同行了啊,這兩人應該是車上的便衣鐵警,估計是自己走來走去,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自己人,我是……”
周奕話還沒說完,另一個人就呵斥道:“什么自己人,你老實點!”
“真是自己人,我是宏城市局刑偵支隊的,證件就在我外套內側口袋里,不信你們自己拿。”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去拿。
然后就掏出了周奕的警察證,兩人看了下,當即就松開了手。
“周奕……”一個人看著證件上的照片和名字,跟周奕本人比對了下,“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啊。”
“不好意思啊周奕同志,我們也是職責所在。”那人把證件還給周奕說。
周奕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好家伙,左邊這人手勁可夠大的啊。
“沒事,我理解,我這行為確實有點惹人懷疑。”周奕無奈的笑著說。
“你這是在執行任務還是……”
“哦,是這樣的。”
周奕剛要說明情況,一旁的廁所門突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