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鄭昭旻瞅著眼前胸有成竹的白發老者，心中一蕩，剛想追問細節，就見側旁的秦淮敲了敲桌子，先一步開口。
“掌柜的主動提及這位蝶朱妖王，恐怕除了她的天賦神通對我們確有幫助，還有些別的因素吧，比如人情？”
“哈哈，真是瞞不過貴客的七竅玲瓏心。”
白發老者說話敞亮，緊接著便又開口：“蝶朱的傷勢頗重，哪怕有青虬的救治，也不見得能脫離險境。我觀貴客出手闊綽，言談得體，想必來歷非凡，方才就在猜你們得知此消息后，能否出于對追索蓬萊的迫切，捎帶手助其脫離險境。最后若能因我之言，幫她一把，也不枉我與蝶朱相識一場。”
“掌柜的還真是宅心仁厚啊，蝶朱妖王有你這么個朋友，可真是她的福分。”
秦淮瞅著白發老者，驚鴻一瞥卻沒有半點反饋。
“厚德載物，和氣生財嘛。如果客官決定去玄鱗島尋蝶朱。老夫可以修書一封，向青虬引薦諸位。”
“那就麻煩掌柜的了。”
白發老者見秦淮意動，當即揮毫潑墨，將寫好的信交給了秦淮。
“最后，還有一事要向掌柜請教。”
秦淮收下介紹信，笑呵呵的望向白發老者。
“貴客但說無妨。”
白發老者眨了眨眼，只當他是又有買賣要談。
“不知萬寶閣對哪些靈材寶貨的需求最為迫切？”
秦淮微微一笑，言辭懇切道：“如果能得到掌柜的建議，下次再來萬寶閣交易，我等也好做些針對性的準備。”
“要說最緊俏的，自然是各式各樣的靈丹妙藥。常言道，符不如器，器不如丹，萬寶閣游商天下，見過的百靈萬族多了。其中天賦平庸者若想提升己身修為，只靠吞吐靈氣太過緩慢，三五年修行也未必能攢下一年道行。他們想及早化形，加快修煉速度，非得吃丹不可。而天賦出眾者，又受天劫困擾，要增強底蘊，渡過天劫，也得準備各色靈丹。”
白發老者指了指遠處的金鼎，緩緩道：“所以啊，靈丹妙藥，才是流通于十洲三島，長盛不衰的硬通貨。我這萬寶閣，和青虬道友的玄鱗島，便是以精湛的煉丹技藝起家，一步步走到如今規模。如果貴客下次攜丹而來，萬寶閣必會出高價收購。”
“明白了，多謝掌柜解惑。”
秦淮想到方才自己購買的大批丹藥，心中已是起了來往閻浮與果實之間，在個人拍賣行中收購丹藥，賣到千川海集換取覺醒度的打算。
畢竟閻浮中的覺醒度太過搶手，基本上市面上有就會被買光，想短時間大量收購，一定會溢價，而且想從拍賣行搶到大量覺醒度，基本是不可能的。
此前他委托萬安收購覺醒度，都要以月為計量單位來慢收，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整個市面上流通的自由覺醒度買賣，也不會超過500。
當然，如果算上某些高位代行的私下交易，這個數字還會放大幾十倍。
不過那種情況，基本跟代行者以下的低位行走沒什么關系。
就拿秦淮認識的楚青來說，這位二席代表手里就有不少奪天地造化的兜率仙丹，可惜煉制成本太高，原材料已經不是簡單的閻浮點數能夠買到的。
所以與其對標的交易物也多是些傳說等級的閻浮信物，即便楚青有半賣半送之意，也實在不是現在的秦淮能負擔得起的。
“等這次回去，跟二哥聊聊，看看能不能當回二道販子，把離恨天那些童子練手的瑕疵丹藥買來，賣給這顆果實的妖仙吧。”
秦淮琢磨了半晌，見鄭昭旻和敖靈也各自挑了幾樣事物買下，點點頭，收起剩余的三百多枚金貝，一道出了萬寶閣。
“貴客慢走。”
將秦淮等人送出門后，白發老者不知從哪取出來個指環，由一青一赤兩條異種小蛇交頸纏繞而成，瞧著十分不凡。
“主上，萬寶閣又來了一撥人，要打聽蓬萊的消息。我已經將蝶朱重傷的事情告訴他們，想必能牽扯其一時精力。”
攏在寬袖之中的青色小蛇睜開雙眼，燦金瞳孔明滅不定。
“鑒，這撥人中可有需要留心的異類？”
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在白發老者心底響起。
“領頭者的氣勢含而不發，難以準確估量境界，不過應該有接近四千年的道行修為，剩下兩個小輩皆為龍種大妖，不足為慮。”
白發老者頓了頓，繼續說道：“至于需要注意的異類，應當沒有。這三人身上的妖種氣息純粹，不像是得了天妖精血后妖化的練氣士。只不過他們所賣的天妖寶血和血染玉髓，與傳說中的應龍關系匪淺，即便對您，也有大用。”
“應龍？他不是早飛升了么難道此番來查蓬萊的，是他族中小輩？”
與青蛇糾纏在一起的赤色小蛇吐出鮮紅蛇信，留下最后一句話后，便主動切斷了通訊。
“把寶血和玉髓送來后，你就靜觀其變吧。無論是誰，都會主動掉進釣叟的陷阱中去。”
“是，主上。”
白發老者微微頷首，袖中蛇環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小秦，這下，咱們直接去玄鱗島？還是先跟談先生匯合？”
等到三人從萬寶閣中出來，天際已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風吹云散，璀璨繁多的星星，逐漸隱沒在日月的輝光之下。
鄭昭旻把玩著剛買到的割玉刀，開口道：“我覺得，剛才那老頭，言辭還算懇切。”
“鄭大哥，你沒覺得，從東海祖洲來到千川海集，這一路上，都有些順利過頭了嗎？”
秦淮沒有回答鄭昭旻的問題，而是扯起了玄之又玄的感覺。
“就好像，我們找到蝶朱，將她治好，再讓她帶路，就能順理成章的找到瀛洲一樣。”
“你別說，方才我還不怎么覺得，經你這么一分析，確實是有些太順了。”
飽受血火磨練的鄭昭旻一身靈覺遠非常人可比，聽完秦淮的猜測，腦后也是有一股莫名的涼氣上涌。
“如果事情真有這么簡單，談先生和他手下的百禽兵在十洲三島追查那么久，絕不會只找到一人一畫。”
秦淮抽絲剝繭的分析道：“要么，是百禽兵從未來過萬寶閣購買情報，可萬寶閣的游商遍布十洲，連祖洲城都有他們的分號，這點基本不太可能；要么，就是方才的那位掌柜，對談先生和其麾下的百禽兵有所隱瞞。但至于為何隱瞞，這其中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去找那個蝶朱？”
鄭昭旻聽出了秦淮的言外之意，皺著眉頭道：“小秦，其實你不必太過謹慎，哪怕這老頭真憋著壞，只要有你和談先生在，這顆果實對咱們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真正的險地。”
秦淮明白鄭昭旻的意思，搖搖頭道：“是這樣的，所以那個妖王蝶朱該找還得找。她是我們現在少有的突破口，哪怕最后真出了什么意外，未嘗不能獲得新的線索。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萬寶閣、甚至千川海集的底色究竟怎樣，還是得仔細查查。”
三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已回到了街的鴛鴦樓。
正在這時，秦淮的耳邊傳來了一陣撼人心弦的破空聲。
“你獲得了一次會話，會話轉接中.”
是談松。
“秦小兄弟，我這里有些新的發現，回望月后再說。”
那邊傳來聲音。
“收到，談先生。”
秦淮跟鄭昭旻對視一眼，上樓將畫了整夜美姬的澤禺叫醒，各自駕起風云，回到了停泊于港灣中的望月。
回到望月后，秦淮先把澤禺送回了房間，隨后便輕車熟路的去到了他們日常開小會的地方。
還沒進門，他就聽到里面傳來陌生男子的催促聲。
“阿雪，別斟酌了，快點吧，再過會兒旻哥他們就回來了，你也不想給新人留下一個拖延癥的刻板印象吧？”
緊接著，一道有些軟糯的聲音，很快也傳了出來。
“子啟哥，你也是藝術創作者，怎么就不懂ddl死線是第一生產力呢，只有感受到迫在眉睫的緊張，才有無限的靈感啊。”
“得了吧，不就一副姑獲鳥么，你還想畫出什么來，鬼車，九鳳？還是神女岐？”
那個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言語中多了幾分調笑意味：“這次回去要不我把齊連城找來，給你當模特？”
“爬爬爬，我跟你們這些三色視者沒有共同語言。”
聽著門內的交談，秦淮剛打算停步，前頭的鄭昭旻就已經擰轉把手，打開了門。
“阿雪，小啟，好久不見啊。”
鄭昭旻走進會議室，張開雙臂，眨眼就抱住了一個肩寬背厚，五官周正的男子。
這男子看上去約莫二十多歲，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穿一身精悍短打，露出肌肉虬結的小臂。
“來，小秦，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望月的船匠，金天王的代行者吳子啟，秦先生不在的時候，就是這小子負責整座船的日常維護和戰時修補。”
說完，鄭昭旻又拍了拍身旁的秦淮，說道：“繩匠，秦淮，還有他的紅顏知己，敖靈敖小娘。”
“你好你好。”
互相握手認識過后，秦淮又轉頭看向了窩在沙發椅中，正拿著平板電腦和觸控筆皺著眉頭苦思的女子。
她穿一身繡蛟的棗紅綺云裙，披著大紅氈斗篷，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歲，高中生左右，個頭還不如沙發椅的三分之二。
“這是鴻雪，八極巔峰行走，傳承吳道子，天賦異稟，是極為罕見的四色視者，于畫道上有非比尋常的感悟。等到通過傳承試煉，她不僅會成為萬安的畫匠，秦先生也會舉薦她進入特殊人才名單。”
鄭昭旻順了順鴻雪因為窩在沙發里而變得散亂的長發，笑著介紹道：“阿雪，這是你秦淮哥哥，和敖靈姐姐。”
“哥哥姐姐好。”
鴻雪站起身來，頗為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這次的同行者還有個大畫家，還是罕見的人仙傳承。”
秦淮笑笑，帶著敖靈在長桌邊坐了下來。
“何止，阿雪還有兼職家的業余愛好呢。”
鄭昭旻擺了擺手，環顧一圈，發現談松不在，便又繼續閑聊：“所以她的拖延癥才這么嚴重。”
“這次秦先生讓她和小啟早先進入倮·丁卯四百二十五，一方面是為了搜集線索，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她多見識見識千川海集中的萬族風貌，與那位畫妖師澤禺探討一番畫藝，從而順利渡過畫圣的傳承試煉。”
“秦先生在提攜后輩這方面，真是不遺余力啊。”
秦淮微微有些驚訝，原本他以為秦安對他的關切是例外，現在看，似乎并不是這樣。
“老爹嘛，就是這樣，在他身邊總是很有溫度，所以我們都愛跟著他。”
鴻雪聽到了秦淮的感概，嘴里嘟囔了一句，就又將精力放到了懷中的平板上。
秦淮點點頭，瞥了眼屏幕里用燙金筆刷勾勒出九頭十八翼的姑獲鳥，謝過吳子啟遞來的茶杯后，說道：“阿雪的作品是什么類型的，有空我也想看看。”
“就是一些妖獸靈種的神話形象，和一些仙家異人的游記，因為可以當成一次性的消耗品來用，所以在個人拍賣行里，也算有些市場。”
鴻雪雖然有嚴重的拖延癥，但現在提起自己的作品，還是忍不住透露出歡欣滿足的神色，開口道：“淮哥如果有興趣，也可以支持支持，我給你友情價。”
“一定，有成品嗎？我想看看。”
“淮哥的傳承是天吳吧？我找找，應該還有富余的，沒賣出去.”
話音落罷，鴻雪便從個人空間中取出一個木匣子，遞了過來。
木匣子打開，里面是一張淡黃色的宣紙，紙上燙金的紋路交錯，畫著一只栩栩如生的天吳，周身金色毛發纖毫可見，八條云尾遮天蔽日，立于朝陽谷中，一抹青意環繞，泛著彩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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