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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術赤被俘

  春日的冷風仿若一頭掙脫牢籠的猛獸,在廣袤的草原上橫沖直撞,發出尖銳的呼嘯。

  而在這冷風之中,一支騎兵隊伍正快速前行,噠噠的聲音打破了草原的寧靜。

  這些人大部分身穿破舊的羊皮大襖,渾身臟兮兮的模樣,滿是羊膻味,頭發散亂而蓬松,在風中搖擺。

  唯有隊伍中間的一名中年男人,身穿狼皮襖,頭戴貂皮帽,一副富貴的模樣,身份絕非尋常。

  “額爾客合剌那顏,翻過這座山,再走三百里就能看到于都斤山了。”

  聽到屬下的話,中年男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對著后面的人大聲喊道:“加把勁,咱們早點到于都斤山,談完之后,也好早日回來。”

  “遵命。”

  話音落下,騎兵隊伍的速度再次加快了一些。

  這個男人名叫額爾客合剌,是王罕的親弟弟。

  此次被派遣前去于都斤山,找金州軍談判,商議如何才能讓金州軍退兵,讓克烈部免遭兵戈之災。

  額爾客合剌是使團的正使,副使名叫奎帖木兒,同樣是克烈部的一名貴族。

  而這個奎·帖木兒與鐵木真的關系非常鐵,平日里負責克烈部與乞顏部的聯絡事宜。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特殊的人。

  鐵木真的心腹將領者勒蔑,他是作為鐵木真的代表來參加這次和談,以免王罕做出一些有損乞顏部利益的事情。

  另一人,則是鐵木真的長子,術赤。

  等到休息的時候,者勒蔑坐在術赤的身旁,神色凝重,低沉聲音說道:“遼軍兇悍,嗜殺成性。”

  “此番前往于都斤山和談,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你切不可暴露身份,就把自己當作普通士兵,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

  “多觀察、多學習,明白嗎?”

  術赤,今年也只有十八歲而已,年輕氣盛,渾身散發著蓬勃的朝氣。

  身姿矯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舉手投足間帶著鐵木真的幾分痕跡,但模仿的有些刻意。

  他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還是點頭應道:“者勒蔑叔叔,我明白,我不會沖動行事。”

  而在他們不遠處,額爾客合剌等人則是談起了遼軍。

  “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國都已經滅亡了那么多年,沒想到遼軍竟然又回到了草原上,還消滅了乃蠻部,真是讓人意外啊。”奎帖木兒說道。

  額爾客合剌仿佛悲天憫人的模樣,嘆息說道:“遼軍已經翻越了于都斤山,正在我克烈部境內四處劫掠。”

  “不知道有多少子民要慘遭遼軍毒手啊。”

  “難道就看著遼軍這么囂張嗎?就算是戰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打。”術赤的臉龐上肌肉緊繃,忍不住的說道。

  額爾客合剌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術赤天真的模樣笑道:“少年人,說的倒是輕巧。”

  “真正的戰爭可不是過家家,根本沒有那么簡單。”

  額爾客合剌倒不是瞧不上鐵木真,而是瞧不上術赤,因為聽說他是蔑兒乞人的野種。

  奎·帖木兒與鐵木真關系很鐵,看待術赤更像是子侄一般照顧,解釋說道:“我們不是沒有和遼軍打過。”

  “德拉格河之戰過后,我克烈諸部又集結了一批人馬,幾乎將每個部落的男丁全都征調一空了。”

  “可是最后還是難擋遼軍的兵鋒。”

  奎·帖木兒一臉心痛的模樣搖了搖頭。

  遼軍實在是太厲害了,除非是將克烈部的主力從闊亦田戰場上調回來,否則只能任由遼軍在克烈部的地盤上肆虐。

  眾人聽后,皆沉默不語,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金州軍給他們帶來的壓力太大了。

  最終還是額爾客合剌說道:“我們此次前去于都斤山,務必要說服金州大都督退兵。”

  “只要代價不是難以承受,我們都可應允。”

  隨后,眾人起身準備繼續趕路。

  但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馬蹄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群牧民狼狽不堪地騎馬奔來,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絕望。

  仿佛身后有大恐怖。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護衛們紛紛拔出了刀,握緊了手中長槍。

  “應該是我們克烈部的子民。”額爾客合剌慢慢松開了刀柄。

  此地距離于都斤山還有很遠,遇見的牧民大概率就是克烈部下屬部落的人。

  但是下一秒,術赤等人的臉色卻再次緊張了起來。

  只因為當這群牧民們翻過遠處的山頭,在他們后面又出現了一支騎兵隊伍。

  只有二十個人。

  其中一部分身著白色的衣服,看起來非常的厚實。

  衣著統一的他們騎在戰馬上沖鋒,氣勢很是攝人。

  而剩下的追兵,則是全部穿著簡陋的皮甲,透著一股野蠻與兇悍。

  “是遼軍?”

  額爾客合剌大驚失色。

  因為根據德拉格戰場傳來的情報,遼軍全部身穿一種奇怪的甲胄。

  有黃色的、有紅色的、也有白色的。

  全部刀槍不入,防御威力幾乎堪比鐵甲。

  所以在看到那十名身穿白色棉甲的士兵瞬間,額爾客合剌立馬就想到了金州軍。

  “這里距離汗庭只有不到五百里,沒想到遼軍竟然已經出現在了此地。”

  “簡直是狂妄。”奎·帖木兒憤怒說道。

  而術赤年輕氣盛,熱血瞬間涌上心頭,哼聲說道:“怕什么?”

  “遼軍只有區區二十人,我們有一百多人。”

  “弄死他們。”

  術赤揮舞著長槍,準備沖上去與金州軍死戰。

  而額爾客合剌卻是趕忙攔住他,訓斥說道:“混賬。”

  “我們是來和遼軍談判的,若是殺了這些遼軍,萬一惹得金州大都督震怒。”

  “我克烈部的子民豈不是要遭受更多災難?”

  術赤聞言,氣惱不已,頂撞說道:“怕這怕那,還打什么仗?”

  “回家生孩子去吧。”

  看到一個毛頭小子都敢頂撞自己,額爾客合剌也是心生不快,冷哼說道:“最起碼,本那顏生不出野種。”

  “你”

  術赤的眼睛瞬間紅了,宛若發狂的公牛般盯著額爾客合剌,他最恨有人拿自己的身世說事了。

  奎·帖木兒趕忙勸解道:“術赤,不要莽撞,額爾客合剌那顏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者勒蔑雖然緊緊跟隨在術赤身邊護衛,但也是勸他不要意氣用事。

  額爾客合剌可是王罕最信任的弟弟,如今的乞顏部還需要克烈部的幫助,絕不能與額爾客合剌交惡。

  術赤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額爾客合剌,只能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忿說道:“為了大局,就可以放任自己的子民被敵人屠戮?”

  “這是懦夫。”

  但是好在,金州軍瞧見使團的人數眾多,立馬停下了追擊的腳步。

  派遣兩人回去報信,其他人則是站在遠處監視術赤等人。

  很快,逃竄而來的牧民們便來到了使團面前。

  經過了解,他們是居住在附近不遠的牧民,就在不久前,金州軍忽然出現,襲擊了部落。

  只有他們這些人逃了出來。

  聽完此言,術赤怒火中燒,握緊拳頭喝道:“該死。”

  “這些遼國人簡直是猖狂。”

  隨后,目光又看向了額爾客合剌問道:“那顏大人,這就是你要的和談?遼軍只會屠殺我們草原的子民,根本沒有和談的意圖。”

  但額爾客合剌卻是自顧自的說道:“我們只是來的時間太晚了。”

  “若是早些到來,必然能和談成功,阻止金州軍作惡。”

  聽聞這話,術赤氣憤不已。

  嚴重懷疑額爾客合剌到底是不是草原人。

  他們草原人信奉強者為尊,從來都是打打殺殺,無所畏懼,怎么忽然冒出個滿嘴和談的大圣人了?

  這不是陰溝里蹦出個棉花球嗎?

  術赤滿心不甘,靴跟重重地砸在草地上,翻身上馬,轉身離去。

  隨后,眾人立馬改變方向,準備走另一條路。

  但時間過去沒多久,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猶如滾滾雷鳴。

  術赤臉色驟變,抬頭望去,只見天邊揚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塵土,仿佛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席卷而來。

  “不好!有大隊人馬過來了。”者勒蔑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隊便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沖在最前面的,是一群乃蠻士兵。

  他們身著破舊的羊皮襖,頭發凌亂,眼神中透著瘋狂與貪婪,如同饑餓的惡狼。

  緊接著,是精銳的金州軍主力,他們身著白色棉甲,宛如一片涌動的白色洪流,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鐵騎轟鳴,手中的兵器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著寒光。

  “是遼軍。”術赤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金州鐵騎滾滾向前,如同一頭頭咆哮的猛獸肆意橫行,整個草原都在他們的鐵蹄下瑟瑟發抖,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肅殺氣息。

  反觀使團,在這如林鐵騎的壓迫下,顯得渺小而無助,恰似風雨中飄搖的孤舟。

  眨眼間,金州軍將術赤一行人團團包圍。

  一名身穿白色棉甲,臉龐和脖子都被棉片覆蓋的年輕將領,騎著戰馬走上前來。

  此人正是趙大寶,金州軍千戶,也是李驍姑姑的兒子。

  冷冷地目光掃視著眾人,直接喝道:“除了那幾個女人,其他人全部殺光!”

  額爾客合剌見狀,急忙沖上前說道:“將軍且慢。”

  “我們是克烈部大汗派來的使者,特來與金州大都督和談。”

  聽到這話,趙大寶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意外。

  原以為草原蠻子都是一群化外野人,看來也會認慫啊。

  還是揍的輕。

  只要比草原人更加兇狠,他們就會變得像狗一樣乖巧。

  “和談?”

  “誰允許你們和談了?”

  “我金州軍還沒殺盡興呢。”

  “不許和談。”趙大寶不滿的表情喝道。

  額爾客合剌聽到旁邊翻譯的話,更加的著急,可別和談不成把自己的小命也給搭進去。

  最怕的就是這些遼軍底層將領,不經通報李驍便自作主張。

  眼前的金州軍可是有一千多人啊,而使團只有一百多人。

  根本不是一個等級,被殺了都沒地方申冤。

  “兩軍交兵,不斬來使,還望將軍三思啊。”

  趙大寶冷哼一聲,臉上寫滿了不屑。

  金州軍規森嚴,既然克烈部已經派人來和談了,他肯定不敢在沒有李驍授意的情況下,做出劫殺使者的事情。

  雖然不能殺使者,但其他人就不用顧忌了。

  目光如刀般在眾人身上掃過:“和談還帶這么多士兵,分明是心懷不軌。”

  “我看你們名為和談,實則是想趁夜作亂!”

  額爾客合剌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急忙解釋道:“將軍誤會了,如今草原上亂軍橫行,我們也是為了安全著想,才多帶了些人手。”

  趙大寶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大手一揮,下達了命令:“來人,除了這幾個使者和那些女人,將其他兵士全部斬殺。”

  “什么?”

  聽到這話對術赤等人大驚失色,對金州軍的兇悍再次有了新的認知。

  雖然不殺使者,但卻要殺士兵,簡直是瘋狂。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他們帶的人的確有點多。

  一百多人的使團,大部分還都是士兵,萬一作亂,金州軍豈不是要吃虧?

  先殺干凈再說。

  得到命令的金州軍士兵,立馬驅動戰馬,如餓狼撲食般沖向使團。

  意外的是,沖在最前面的不是金州軍士兵,而是乃蠻戰俘,他們為了恢復自由身,個個如瘋狗般不要命。

  他們嘶吼著,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不顧一切地與克烈部、乞顏部士兵廝殺起來。

  一時間,喊殺聲、兵器碰撞聲、痛苦的慘叫聲響徹了這片草原。

  與此同時,幾名乃蠻士兵看見了一名女孩,她是剛剛被滅部落中最美麗的女孩。

  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清秀,怯生生地騎在馬上,眼神中透著恐懼與無助。

  她的衣衫被劃破,幾縷凌亂的發絲貼在被擦傷的臉頰上,更添幾分楚楚可憐。

  乃蠻士兵見此大喜,沒想到小小部落還有這么漂亮的女孩。

  “抓住她,獻給千戶大人。”

  “要是千戶大人高興了,我們不但能重獲自由,還能得到重賞。”

  “別讓她跑了。”

  三名乃蠻士兵對著女孩追去。

  與此同時,術赤看到這一幕瞬間暴怒,區區一個漂亮女孩還不至于讓他紅顏一怒。

  但年輕氣盛的他卻忍受不了金州軍如此囂張跋扈。

  克烈部和乞顏部還沒有戰敗,只是來和談而已,金州軍便視他們于無物,隨意打殺。

  術赤要是能咽下這口氣,他就不是鐵木真的兒子。

  “殺”

  術赤大喝一聲,手持長槍,沖向了三名乃蠻士兵。

  他自幼跟隨父親掙扎,武藝高強,體魄強壯。

  即便是以一敵三,但依舊不落下風,短短時間內便斬殺了一人,重傷了一人,嚇跑了一人。

  但是他的勇武也被真正的金州軍注意到了。

  三名白甲軍轉瞬即至。

  “死”

  一名白甲軍士兵大喝一聲,手中鉤鐮槍刺向了術赤的胸膛。

  “喝”

  術赤持槍格擋,體魄強壯的他在這種力量對抗中絲毫不落下風。

  但是這一次,他面對的不是乃蠻戰俘,而是配合默契的白甲軍。

  下一秒,一柄長槍瞬間從側面襲來,直刺術赤的脖子。

  術赤大驚失色,連忙側身躲避。

  雖然躲過了要害,但還是被鉤鐮槍的鉤子,在肩膀上割下了一塊肉。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疼的他臉色慘白,冷汗直流。

  但還不等他作出反應,第三名白甲軍士兵的攻擊緊隨而至。

  鉤子直接扳倒了馬腿,術赤慘叫著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在騎兵對決中,一旦落地基本上便是被判了死刑。

  但好在者勒蔑聽見了術赤的慘叫,以傷換命,解決了面前的乃蠻士兵,隨后快速的騎馬沖來。

  飛身一躍,將一名正準備持槍捅死術赤的白甲軍士兵,直接撲倒下馬。

  然后狼狽的站起身來大聲喊道:“住手,他是鐵木真大汗的長子術赤,是鐵木真大汗派來的使者。”

  雖然在來之前,鐵木真要求術赤隱瞞身份,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士兵來歷練一番。

  但現實情況,卻逼的者勒蔑不得不主動曝光術赤的身份。

  不久后,金州軍將其他士兵全部斬殺,只留下了術赤四名使者以及一些女人。

  趙大寶驅馬向前,圍著幾人轉了一圈,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鐵木真的兒子,就是那個蔑兒乞人的后代?”

  聽到翻譯的話,術赤的眼睛瞬間睜大,無盡的怒火放在心中騰騰燃燒,大聲喝道:“我不是蔑兒乞人的種,我是我父親鐵木真的兒子。”

  他不斷的掙扎,仿佛要和趙大寶拼命一般。

  但迎來的只是趙大寶的冷冷一笑,居高臨下地看著術赤說道:“大都督經常念叨鐵木真。”

  “想來對你也很感興趣。”

  隨后直接命令道:“將他們全部捆起來,押送回大營。”

  當天晚上,術赤等人被拘押在了趙大寶所率領千戶軍的營地。

  月色之下,軍營之中響起金州軍士兵的大笑和女人們的慘叫。

  這些女人都是金州軍從周圍部落中掠奪而來的,全部成為了士兵們的戰利品。

  尤其是術赤今天救下的那個女孩,最終在他吃人的目光中,被帶進了趙大寶的大帳。

  想到那個漂亮女孩在趙大寶身下痛苦哀嚎的樣子,術赤便是一陣的心痛難耐。

  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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