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驍終于吃到了香噴噴的糯米飯之時,遠在東方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卻是另一幅的景象。
色楞河水依舊滔滔流淌,此刻卻已被鮮血染紅。
河面漂浮著破碎的兵器、殘肢斷臂以及一些草原人的尸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河邊的草地被踐踏得凌亂不堪,焦黑的營帳殘垣冒著縷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煙火與血腥交織的氣息。
在不遠處的一座山丘上,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以冷峻的眸光俯視著慘烈的戰場。
他的臉龐輪廓分明,被太陽曬得黝黑,歲月與戰爭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身穿黑色的厚重皮甲,皮甲上的鉚釘在日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每一顆都像是在訴說著他的赫赫戰功。
肩頭披著一條白色的狼皮披風,隨風烈烈作響,彰顯著他的勇猛與無畏。
騎著一匹黑色的戰馬,穩穩地站在山丘之上,猶如一座不可撼動的高峰。
左手緊握著韁繩,右手輕撫著腰間的刀柄。
那把刀在這場大戰中飲盡了敵人的鮮血,此刻安靜地躺在刀鞘里,卻依舊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殺氣。
而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鐵木真。
“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騎兵快速的沖上了山丘,大聲的喊道。
“鐵木真首領。”
“博爾術將軍已經抓住了脫黑脫阿的家人,可惜讓脫黑脫阿跑了。”
聽到此話,鐵木真的眼中頓時閃過了失望,隨即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低沉的聲音說道:“那只狡猾的兔子終歸還是讓他跑了。”
而旁邊站著的,乃是一個同樣面容粗狂,滿臉胡子的草原男人。
他的名字叫做者勒蔑,與鐵木真是過命的交情,當年鐵木真面對蔑兒乞部落追殺的時候,他便是親自留下為鐵木真斷后。
“脫黑脫阿的確是一只狡猾的兔子,但是現在更是一只喪家之犬。”
“他逃不掉的。”
“鐵木真首領,讓我帶人繼續去追吧。”
“一定將脫黑脫阿的腦袋送到您的面前。”
者勒蔑右手撫胸,猙獰的目光,殺氣騰騰說道。
脫黑脫阿乃是三姓蔑兒乞部落中兀都亦部的首領,在后世被稱為蒙古草原上最牛逼的杠精。
因為他的前半生始終都在與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為敵。
后半生,則是一直不遺余力的想要搞死鐵木真。
終其一生的使命,就是與鐵木真父子開杠。
因為最初的時候,鐵木真的母親原本是準備嫁給脫黑脫阿的弟弟,只不過被鐵木真父親搶來,然后生下了鐵木真。
而鐵木真的妻子也被蔑兒乞人搶走,被脫黑脫阿嫁給了他的另一個弟弟。
此等奪妻之恨,對于雙方來說都可謂是不共戴天。
最初的鐵木真還十分弱小,對蔑兒乞部無可奈何,被脫黑脫阿追殺的很慘。
這個名字幾乎成了鐵木真年輕時候的陰影。
后來他聯合了克烈部的王罕,在一次次的戰爭中,不斷的削弱了蔑兒乞部落的力量。
就在剛剛這一戰中,終于徹底剿滅了脫黑脫阿的部眾。
可惜,還是讓脫黑脫阿跑了。
不過他沒有阻止者勒蔑的請戰,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去吧,我的安答。”
“讓脫黑脫阿也知道我們蒙古人的厲害,只要他一天不死,復仇的火焰將一日不滅。”
“遵命!”
者勒蔑大聲的回應道,然后騎著戰馬帶人與博爾忽匯合,繼續追殺脫黑脫阿。
而鐵木真則是轉過頭去,濃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猶如寒夜中的星辰,此刻正冷冷地俯視著山下戰敗的蔑兒乞人。
他們垂頭喪氣,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有的人衣衫襤褸,身上帶著傷,鮮血滲透了簡陋的衣物;有的人雙手被繩索緊緊捆綁,艱難地跪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恐懼的求饒。
面對這一切慘劇,鐵木真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勝利者的威嚴與冷酷。
冷漠的聲音說道:“脫黑脫阿家族中的男子,但凡超過車輪者,全部斬殺。”
他不可能對自己的宿敵家族網開一面。
“遵命。”
士兵重重點頭,轉身離去。
而鐵木真則是繼續站在山頂,俯瞰大地,山風呼嘯而過,吹動著他的頭發和披風。
看著眼前這片狼藉的戰場和被俘虜的敵人,鐵木真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這就是勝利的感覺,這就是權力的魅力。
他,孛兒只斤鐵木真,要讓所有的人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他要做眾汗之汗。
這一刻的鐵木真,目光堅定,心中在狂烈的吶喊。
不過很快,他的雄心壯志便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立馬被澆滅了大半。
“鐵木真首領,王罕大人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聽到這話,鐵木真心中立馬警醒。
自己羽翼未滿,實力還遠遠無法滿足自己的雄心壯志,所以暫時還不能飄。
要茍。
于是輕輕的點頭說道:“我馬上就過去。”
王罕,克烈部首領。
本名脫里,而王罕也并非是他的汗號,而是金國人封給他的官職。
他并非是像太陽汗那些經歷過正式稱汗儀式,且得到廣泛認可的可汗。
因為在本質上來說,他是金國的官員。
鐵木真也一樣。
兩年前,金國進攻塔塔爾部,鐵木真立馬響應金國人的號召,戰后被金國封為‘扎兀惕忽里’。
大致相當于前鋒司令官的意思。
但是這個官職對于鐵木真來說卻是意義重大,這相當于他得到了金國的官方認可。
使得他在草原上的影響力進一步增強。
從這里開始,才慢慢擁有了與王罕決裂的可能性。
但是現在,鐵木真還必須蟄伏。
于是,他帶著人很快來到了幾十里外的克烈部大營。
“拜見王罕大人。”
走進王罕的大帳之后,鐵木真立馬撫胸行禮道。
王罕大約五十多歲的模樣,身材魁梧,面向威嚴,身穿一件狼皮大襖,大馬金刀的坐在胡床上,懷中還抱著兩個美人。
看到鐵木真到來,王罕哈哈一笑的點頭,擺手說道:“鐵木真,這個帳篷中也沒有外人,不要叫我大人。”
而鐵木真直起身來,臉上也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點頭說道:“鐵木真見過義父。”
聽到這個稱呼,王罕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并非嫡子,也并非順位接手克烈部,其中經歷了一番慘烈的爭斗。
以至于成為克烈部首領之后的王罕,并不是很得人心。
不只是弟弟反他,叔叔也同樣舉兵造反,當年的形勢非常危急,幸好他得到了鐵木真父親也速該的幫助,才穩定住了大局。
之后他與也速該結為安答。
并且在也速該死后,認了鐵木真當義子,幫助當時還弱小的鐵木真數次擊敗了敵人。
鐵木真正是在他的庇護下才成長到如此地步的。
所以,兩人的感情絕對可以稱得‘情同父子’。
“鐵木真你來的正好,看看這兩個美人怎么樣?”
“都是從蔑兒乞部落中挑選出來的極品。”
王罕將其中一個女人推了出去,讓他們去招待鐵木真。
對于這種事情,鐵木真也是來者不拒,笑呵呵的將女人摟在懷中,評價說道。
“這兩個蔑兒乞女子雖然長相很美,可終歸也只是身份普通的女人罷了。”
“我的部下剛剛抓住了脫黑脫阿的兩個女兒,我正準備將其獻給義父。”
“我們男人最大的樂事,不正是斬殺仇寇,掠其妻女而歡之?”
聽到鐵木真的話,王罕頓時間笑了起來。
“哈哈哈,好。”
“鐵木真,你果真越來越有你父親的風范了。”
鐵木真的做法正符合他的心意,因為他與蔑兒乞人同樣有仇。
因為母親出身不高,王罕年幼時候過的非常凄慘,甚至還被蔑兒乞人掠走成為奴隸。
那是一段他不愿意提及的黑暗過往。
于是,現在他也是不遺余力的要消滅蔑兒乞人。
可惜的是脫黑脫阿的妻子太老了,要不然王罕也不準備放過。
“義父贊譽了,我比父親還差得遠。”鐵木真謙虛的一笑。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便是說道:“兀都亦蔑兒乞部雖然被我們打敗,可是其首領脫黑脫阿卻是跑了。”
“我已經命人前去追趕。”
“另外,此次戰斗中,克烈部士兵出力最多,理應獲得最大的獎賞。”
“我愿將兀都亦蔑兒乞部的戰俘和女人全部交給義父您處理。”
鐵木真當然清楚人口多重要性,對于這些戰敗的蔑兒乞人,他當然也很眼饞。
但是沒辦法,現在為了不引起王罕的忌憚,必須裝作順從而沒有野心的模樣。
但是鐵木真一直在暗中偷偷的吸納草原各部的人馬,擴充實力。
“歐?鐵木真,你果真和你父親一樣大方。”
對于鐵木真主動獻俘的表現,王罕非常的滿意。
心中越發的相信鐵木真沒有什么野心,可以納為自己一統草原的臂膀。
“你的乞顏部人丁不多,如果吸納了這么多蔑兒乞人,肯定會出亂子的。”
“這些人,就交給我克烈部來管理吧。”王罕毫不客氣的說道。
而鐵木真則是立馬的恭敬的點頭稱是,完全任由王罕決定的樣子。
“另外,對于脫黑脫阿也不用去追了。”
只聽見王罕接著說道:“集結你乞顏部的人馬,隨我去征討乃蠻部。”
“什么?”
聽到王罕這話,鐵木真瞬間愣了一下,驚愕的目光看向王罕。
“這,是要與乃蠻部開戰嗎?”
乃蠻部可是草原上的最大的部落之一,實力與克烈部不相上下。
一旦兩大部落之間開戰,后果可是難以預料的。
“義父,發生什么事情了嗎?”鐵木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里肯定還有什么隱情。
對于王罕與乃蠻部之間的仇怨,鐵木真也是了解一些。
可是這么多年,王罕都忍了過來,如今卻是突然準備向乃蠻部發難。
要是沒特殊情況的話,王罕絕不會如此莽撞。
“你猜的沒錯,鐵木真。”
“乃蠻部是出問題了。”
“他們和遼國人開戰,被遼軍打敗,死了很多人。”
“拜不花和脫脫孛羅兩個蠢貨,被遼國人攆的整個草原亂跑。”
說著說著,王罕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而且笑容越發的猖狂,最終完全變成了大笑。
“哈哈哈啊”
“鐵木真,我的義子。”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報仇的時候到了。”
王罕雙手緊握,得意的大笑。
他不會忘記他剛剛當上首領的時候,乃蠻部是如何欺負他的。
現在,是時候還回去了。
整個也已經打敗了蔑兒乞人,接下來就是對乃蠻人痛打落水狗了。
而旁邊的鐵木真聽到這話,臉色更是巨變。
睜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喊道:“乃蠻部被遼國人打敗了?”
“這,這”
“太讓人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