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十幾名游牧騎兵從西北方向而來。
他們身穿破舊的羊皮襖,上面殘留著早已經干涸的血跡,半禿著腦袋,留著幾綹發辮。
臉上臟兮兮的,都看不出原本的樣子,皮膚被涼風吹裂,滿是死皮。
這一行,正是烏力吉部落的人。
為首的,乃是少族長阿謨,以及大祭司。
至于另一名將領額禿嚕,則是留在部落中看家。
由他們兩個帶人來五崖寨向蕭思摩告御狀。
“吁吁吁”
一行人在一處小河邊慢慢停了下來。
騎了這么長時間的馬,以大祭司的年紀也遭不住了,重重的松了一口氣,翻身下馬。
對著眾人說道:“這里距離五崖寨已經不遠了,最多不超過兩個時辰就能抵達。”
“先休息一下,整理一下儀容再去求見留守使大人。”
“好。”阿謨輕輕的點頭。
其他也都牽著各自的戰馬走進河中飲水。
從馬背上拿出已經梆硬的肉干吃了起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士兵忽然喊道:“那邊好像有人。”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阿謨發現在幾百米外的一個小山丘上,站著三名騎兵正觀察著自己。
看著眾人緊張的表情,大祭司讓他們放松。
“這里距離五崖寨已經不遠了。”
“他們應該是契丹人的探騎。”
東都大軍的主力還在五崖寨,任何一名統帥都會在距離營地至少二十里外,設置探騎偵查,防止被敵人偷襲。
“那我們要不要去和他們招呼一聲,表明身份。”阿謨皺著眉頭說道。
他的父親雖然在部落中一言九鼎,但是還沒繼承首領位置的他,顯然還沒有那個威望。
甚至有些事情還要大祭司說了算。
“如果他們過來詢問,就表明身份便是,不問的話,我們也不用多說。”大祭司輕輕搖頭說道。
果然,那三名探騎在觀察了一會兒之后,便是迅速的離開。
阿謨等一行人也放下心,繼續休息了一會兒,便是繼續趕往五崖寨。
但是他們不知道,這三名探騎并非是契丹人,而是純正的漢人。
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李驍特地讓他們這些負責偵查警戒的探騎,與蕭燕燕手下的護衛,暫時互換了一下衣服罷了。
而隨著,阿謨等一行人的繼續前行,卻是越發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終于,當他們行至一片山丘的時候,卻是發現有一群騎兵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在這草原山丘之間,這些騎兵一字排開,橫亙在天地之間,將前路徹底阻斷。
大祭司和阿謨的臉色幾乎同時一變,下意識地拉住韁繩。
“吁吁”
戰馬停了下來,十幾個人呆愣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疑惑。
馬匹不安地刨著蹄子,嘶鳴聲在寂靜的曠野中格外刺耳。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在這里扎下了一個口袋,等著他們一頭沖進來。
“不好,我們中埋伏了。”大祭司驚恐的說道。
看眼前這幅景象,對方絕對是敵非友。
這些人大都身穿土黃色的羊皮襖,外罩著斑駁的皮甲,在刺眼的陽光下卻散發著壓抑的氣息。
為首的乃是一名年輕人,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端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峰。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馬槊,槍尖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閃爍著寒光,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他們的來意。
但是當大祭司用那老眼看清楚此人模樣的時候,卻是臉色驟變,神情驚恐的大喊道。
“是李驍,他是李驍。”
老頭的聲音都變得尖銳了起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惡魔一般。
隨后,驚恐的聲音喊道:“跑,趕緊跑。”
“全部分開跑。”
“只要有一個人能跑出去,立馬去五崖寨將這里的事情告訴蕭大人。”
說著,十幾人便四散而逃。
另一邊,只見李驍緩緩抬起手臂,馬槊指向阿謨一行人。
隨著這個動作,整支騎兵隊伍都迅速向前涌動,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撲向整片草原。
而與此同時,在阿謨等人的后方乃至左右兩側,也全部出現了李驍的騎兵。
這一刻,草原雖大,他們卻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牢籠,四周都是冰冷的鐵壁,無處可逃。
最終,這十幾名烏力吉部落的人,少部分被射殺,大部分則是被俘虜。
尤其是大祭司和阿謨兩人,被重點招呼,還沒跑出多遠,身下的戰馬便是被射傷。
最終被狼狽的俘虜。
“跪下”
“老實點”
四名士兵將他們捆綁起來,押到了李驍面前。
大祭司年紀大了,已經無力掙扎,可是年輕氣盛的阿謨卻非常不老實,最終被士兵沖著肚子狠狠的來了幾拳,終于安靜了。
“李驍”
大祭司被按著身子跪在地上,抬著頭看向前方。
一個騎著戰馬的年輕人正緩緩地走來。
在他身后,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眉眼如畫,肌膚勝雪,氣質高冷。
大祭司立馬想到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大遼公主,蕭燕燕。
“哼哼,都說你李驍是舔女人的腚溝子才當了副都督,現在看來,傳聞不假。”
大祭司嗤笑一笑,蒼老的聲音哼道。
蕭燕燕聽聞這話,頓時不樂意了,美眸一瞪,面露寒霜的呵斥道:“老東西,找死是不是?”
說真的,李驍還真沒舔過她呢。
反倒是她蹲下來吃過。
可是這種事情,被一個老東西說出來,反倒是像是對她和李驍的侮辱。
但李驍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依舊是端坐在戰馬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兩人。
幽幽的聲音說道:“我與烏力吉雖然不熟悉。”
“但好歹也算是曾經一起并肩作戰過的戰友,如今卻鬧到這個地步。”
“實在非我李驍所愿。”
李驍的話音剛落,阿謨便是狠狠的沖著李驍噴了一口唾沫。
“呸”
可惜,距離太遠,沒噴到。
“你個卑鄙小人,別假惺惺的模樣了,讓我感覺惡心。”
阿謨憤怒的大喊道,劇烈的掙扎,差點讓兩個壯漢都沒按住他。
隨后,自然又挨了一頓狠揍。
李驍卻是不屑一笑道:“烏力吉的死與我手下人無關,他不是我們殺的。”
“而且,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癡心妄想。”阿謨憤怒說道。
“今天落到你的手里,是爺爺我倒霉。”
“要殺要剮,我阿謨絕不皺一下眉頭。”
這個家伙的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性子太莽了。
李驍沒有興趣繼續和他們廢話,直接吩咐道:“用盡一切辦法,讓他們開口。”
“必須將蕭凜撻交代出來。”
“遵命!”
周大力和錢三彪兩人,重重的點頭說道。
隨后,便讓人拉著這群烏力吉人去一旁刑訊。
李驍的意思很明確,就算是屈打成招,也要將蕭凜撻拖下水。
反正是蕭凜撻先使的陰招,李驍也不在乎自己的手段臟不臟了。
就算是沒有證據的誣陷,也要將他拖下來,大家一起被罰。
有些人不怕死,但那只是在戰場上,一死了之而已。
可是一旦落入了敵人的手中,面對各種刑訊折磨,基本上沒有人能抗的過去。
這些烏力吉人也并非都是硬骨頭。
甚至有幾個人,幾鞭子就被打的跪地求饒。
但是,直到一個人的開口,卻是讓李驍意識到,這一次自己用不著去無證誣陷蕭凜撻了。
“老老實實的把所有事情交代了,我不只是能饒了你的小命,還會賞賜你十只羊。”
李驍與蕭燕燕坐在一塊鋪著羊皮的草地上,看著眼前跪地的男人。
他是大祭司的護衛,知道大祭司和蕭凜撻的交易。
“對了,把烏力吉的那個蠢貨兒子也叫來,讓他聽聽。”
經過短暫的交流,李驍已經明白那個家伙就是個性格莽撞,沒有頭腦的蠢貨。
和他爹一樣,都被蕭凜撻給利用了。
“跪下”
隨著阿謨被押了過來,那個男人也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前些天,有一個契丹人找到了大祭司,說他是蕭都督的手下。”
“想要與大祭司做一個交易。”
“讓大祭司想辦法,蠱惑烏力吉與漢人交惡。”
“最后經過商議,大祭司同意了蕭都督的要求,但條件是讓額禿嚕頭人,取代烏力吉首領擔任千戶。”
聽到這話,被綁在一旁的阿謨,頓時間驚呆了。
哪里還不明白,這竟然是大祭司與蕭凜撻聯手布置的一個陰謀。
目的是為了讓烏力吉部落與漢人爆發戰爭,讓他們坐收漁利。
“我的父親,到底是誰殺的?”
“又為什么是額禿嚕取代我父親當千戶?”阿謨眼睛充血,惡狠狠的盯著那個護衛問道。
面對要吃人模樣的阿謨,那個護衛臉色煞白,緊張的說道:“烏力吉首領”
“當時在戰場上,是額禿嚕射出的那一箭”
“而且額禿嚕,實際上是大祭司的兒子。”
聽到這兩個炸裂的消息,阿謨頓時間驚呆豬腦袋。
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說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