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念叨著鐵子,準備借著這次東征之際,將鐵子一起干成廢鐵。
但是李驍沒有想到,如今的鐵木真已經陷入了麻煩之中,根本沒有精力去參加乃蠻之戰。
額爾古納河畔的札木合營帳前,駿馬嘶鳴,塵土飛揚。
札木合身著黑色貂皮大氅,腰間懸掛著寒光凜冽的彎刀,站在帳外,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遠方。
此時,各個部落的首領陸續抵達,他們帶來的士兵們在營帳周圍扎營,一時間,這片草原上營帳林立,氣氛劍拔弩張。
塔塔兒部殘余首領蔑古真,騎著一匹棗紅馬到來,率先進入營帳。
他滿臉橫肉,眼神中透著怨恨:“札木合兄弟,鐵木真那廝滅我塔塔兒部,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話音剛落,泰赤烏部的人同樣冷哼道:“鐵木真羽翼漸豐,若不趁早鏟除,必成大患。咱們聯合起來,定要讓他知道厲害。”
不久前,泰赤烏部被鐵木真覆滅,首領塔里忽臺被殺,大部分部眾重新回歸乞顏部中。
但塔里忽臺的兒子則是帶著部分士兵逃了出來。
來到了扎木合軍中,準備聯合眾多部落首領,一起鏟除鐵木真,為泰赤烏部報仇雪恨。
蔑兒乞惕部的脫黑脫阿也跟著附和:“鐵木真依附金國,妄圖稱霸草原。”
“我等豈會怕他,此次聯合,定要將他連根拔起。”
札木合聽著眾人的話,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和鐵木真是結拜兄弟,曾經在鐵木真最落魄的時候,是自己幫助了他。
在鐵木真的妻子被蔑兒乞人搶走的時候,也是自己帶人幫他將妻子搶了回來。
可是鐵木真是如何對待自己的?
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搶走了自己部眾,更是射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扎木合和鐵木真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對安達了。
更何況,草原的王只有一人。
這些年來,鐵木真借著王罕的庇護,乞顏部的實力發展的越發強大,儼然已經成為東部草原的最強勢力之一。
扎木合乃是札達蘭部落的首領,鐵木真的強大直接威脅到了札達蘭部落的安全。
所以,扎木合聯合了眾人,準備滅了鐵木真。
“諸位,如今咱們同仇敵愾,只要齊心協力,鐵木真必敗無疑!”
“我已打探清楚,鐵木真就在失連真河一帶駐扎。”
“咱們兵合一處,迅速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眾人紛紛點頭,營帳內響起一片贊同聲。
隨后,扎木合又對其他將領進行了詳細的部署,安排了偵察、防御、后勤等各項事務。
一切安排妥當后,他走出營帳,望著遠處陰沉沉的天空,心中暗暗發誓:“鐵木真,你我之間的較量,這才剛剛開始。”
闊亦田之戰爆發,扎木合率領九部聯軍向鐵木真的部落發起了進攻。
鐵木真倉促應戰,隨后又派人去聯合克烈部。
勸說王罕唇亡齒寒的道理,最終王罕被說動。
認為不能放任鐵木真被扎木合聯軍打敗,但是他又舍不得報復乃蠻部的機會。
于是,王罕決定,自己在克烈部盯著,派遣兒子桑昆率軍前去乃蠻部。
不要急著下場,視情況而動。
要是乃蠻部勝了,就繼續按兵不動,防備乃蠻部的偷襲。
若是乃蠻部敗了,就趁此機會進攻,和金州軍搶奪乃蠻部的土地和人口。
可若是兩敗俱傷,呵呵 王罕會直接放棄鐵木真,率領克烈部的大軍西進,強勢吞并乃蠻部,甚至還想去遼國金州看看風景呢。
而此刻的李驍,對草原東部的戰爭還渾然不知,只是可惜沒能見到鐵子。
他多想親手砍下鐵子的腦袋啊!
與此同時,面對來勢洶洶的金州軍,太陽汗和不亦魯黑汗兩兄弟再次聯合到了一起。
“拜不花,一個冬天不見,你變得更胖了。”
“都快成一頭肥豬了。”
不亦魯黑汗騎在馬上,隔著很遠就對太陽汗嘲諷了起來。
拜不花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咬著牙喝道:“該死的混蛋。”
脫脫孛羅這個家伙,每次見面的第一句話都是嘲諷自己的體重。
還說他已經騎不上戰馬,趁早把太陽汗的寶座讓出去呢。
“脫脫孛羅,你別得意,再怎么說,我也是名正言順的太陽汗。”
“你用卑鄙手段奪下的汗位,有什么可炫耀的。”
兩兄弟見面便是一頓互掐,但實則是相愛相殺。
完全是兄弟閻于墻的表現。
“哼,拜不花,別以為我原諒了你。”
“我只是不想讓我乃蠻部的百年基業毀于我們這一代人手中。”不亦魯黑汗哼聲說道。
而太陽汗的臉色也是軟弱了下來,沉聲說道:“是啊,無論我們再怎么爭權奪利,也是兄弟。”
“可金州人,是要滅了我們乃蠻啊。”
不亦魯黑汗一副冷笑的樣子道:“聽說蕭思摩受了重傷,一直窩在葉密立不出來,沒想到竟然派了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過來。”
太陽汗聞言,眉頭輕皺道:“脫脫孛羅,你不要掉以輕心。”
“這一次,金州人來勢洶洶,已經覆滅了十幾個部落,很不好對付。”
隨后,兩人便是商議作戰計劃。
反間計肯定是用不成了,金州都督李驍雖然是個毛頭小子,但也不是傻子。
蕭思摩都已經上了一次當了,李驍肯定不會再相信脫脫孛羅了。
于是,兩兄弟只能選擇硬拼。
像是這種大規模的兵團作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沒有那么多奇謀可用。
最終還是要靠堂堂正正的硬實力。
說完這些,不亦魯黑汗想到了扎木合的使者。
“草原東部的那些人又不安分了。”
“不久前,扎木合派人來聯絡我,準備一起去對付乞顏部。”
太陽汗聞言,臉龐上頓時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札達蘭部的扎木合?”
“乞顏部的首領,好像是叫鐵木真吧?”
“哼,一群臭烘烘的野蠻人。”
雖然同在草原上,但是乃蠻人自認為是突厥人的后代,根本瞧不上東部的那些部落。
甚至就連克烈部,在乃蠻人的眼里,也不過是一個比較強大的低賤種族罷了。
比不上乃蠻人的血統高貴。
“是叫鐵木真,一個很厲害的年輕人,王罕的義子。”不亦魯黑汗點頭說道。
“我原本都已經被扎木合說動了,準備率軍去東部呢。”
“沒想到金州人來找麻煩”
在歷史上,不亦魯黑汗的北乃蠻軍隊,同樣參加了闊以田之戰。
戰敗之后,也是被鐵木真追殺的最慘的一個。
要不是太陽汗及時派兵支援,不亦魯黑汗或許當時就被鐵木真抓住了。
而現在,李驍也算是變相幫助了鐵木真,牽制住了不亦魯黑汗,減輕了他的壓抑。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克烈部的軍隊也沒能如歷史上那樣,大部分投入東部戰場。
反而留了一部分對付乃蠻人。
所以鐵木真的情況比歷史上也沒有好太多。
“讓那些野蠻人自己去打吧,最好都死干凈了,草原也就清靜了。”太陽汗一副嫌棄的模樣說道。
隨后,太陽汗兩兄弟的兵馬匯合到一起,準備應擊金州軍的進攻。
其中,太陽汗的軍隊大約有兩萬人,不亦魯黑汗也有將近一萬五千人。
面對來勢洶洶的金州軍,兩兄弟可謂是傾巢而出,下了血本了。
烏蘭乎赫山,高低起伏的丘陵之間,殺戮的聲音結束。
就在剛剛,金州軍和乃蠻軍的探騎兵,在此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
金州軍全副武裝,身穿厚實棉甲,手持勁弓長槍。
近身搏殺之下,乃蠻人的長槍很難對棉甲造成致命威脅,反而是用河西鋼鍛造的鉤鐮槍,輕易的刺穿了乃蠻人的皮甲。
短短幾個照面的功夫,乃蠻人的十人小隊便死了八人。
剩下兩人見狀,驚恐的折身逃跑。
但是伴隨著幾支箭矢射出,兩人全部跌落下馬。
“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計入戰功,仔細搜搜他們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把戰馬全部牽走。”探騎什戶命令說道。
探騎是最危險的兵種,他們殺死敵人一個探騎,獎賞是普通士兵的兩倍。
所以這些乃蠻探騎的腦袋很值錢。
很快,探騎偵查的結果便出現在了李驍的面前。
“我們的探騎與敵人遭遇的次數越發頻繁,說明乃蠻人的主力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大虎沉聲說道。
“可惜,我們沒能打探到乃蠻人的具體兵力。”二虎道。
李驍輕輕搖頭:“左右不過三四萬人罷了。”
“就算是全來,我金州軍也不在乎。”
畢竟這一次,李驍可是將火炮也給拉上來了,絕對會給乃蠻人一個驚喜。
“不等了,準備決戰吧!”李驍說道。
最好能畢其功于一役,徹底蕩平乃蠻部。
三日之后,金州軍主力與乃蠻主力在一處河谷平原相遇。
沒有想象中的見面就砍,而是雙方都在進行最后的準備。
金州軍位于西方,乃蠻軍隊位于東方,時間處于正午,但寒風肆虐,天氣依舊很冷。
乃蠻部的士兵大都是身羊皮襖,凍的臉色紫紅,手上和臉上滿是凍瘡。
甚至那些地位更低的賤民們,只是穿著一件單薄的破舊羊皮,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但對于下層士兵們的感受,太陽汗全然不在乎,甚至根本看不到這些。
此刻,他正坐在一豪華戰車上,踮著腳望向對面的金州軍。
“那些北疆蠻子,為什么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
“有紅的,有黃的,還有白的?”太陽汗皺眉問道。
隨即不屑的冷笑起來:“這些金州人,不會是來唱戲的吧?”
表面上的嘲諷只是鼓舞軍心的手段,實際上太陽汗心中對金州軍的重視已經提升到了最高等級。
根據這段時間探騎傳回來的消息看,金州軍的戰斗力非常強。
雙方探騎交手,若是沒有人數優勢的話,乃蠻人很少能占據上風。
“希望北疆蠻子只是探騎厲害些。”太陽汗心中暗暗說道。
隨后,又抬頭看了一眼太陽,正值中午,太陽位于正南方。
但是這個時間對乃蠻軍隊很不友好。
因為一旦拖延到下午,那么乃蠻軍將會正沖著太陽光的方向,對戰斗力的影響很大。
于是,太陽汗當即命令道:“傳令科木朵兒將軍,進攻!”
另一邊,金州軍基本上是按照軍鎮排列成三個部分。
李驍親領的第一鎮為中軍,左右分別是其他兩鎮。
大軍正中,一片黃色的海洋之中,李驍騎馬駐足立于一座高坡之上。
比起普通士兵的黃色棉甲,他身上的棉甲除了在邊緣縫隙上,包裹了一道紅色的布條之外,前胸和肩膀上,也繡上了屬于他金州大都督的獨特圖案。
黃色纓盔邊緣,同樣雕刻了日月山川的圖案,非常精美。
如此一來,在茫茫大軍之中,李驍算不上特別顯眼,但卻又能讓普通士兵一眼認出自己來。
“乃蠻軍隊的數量,似乎有點少啊。”
李驍拿著一支望遠鏡,觀察著對面軍隊,喃喃說道。
“太陽汗和不亦魯黑汗的軍隊,加起來只有兩萬五千人嗎?”
打了這么多仗,對方有多少人數,李驍一眼也能估算出大概。
立刻命令道:“派出探騎,向我軍后方擴大搜查范圍,至少三十里。”
“遵命!”
乃蠻人真要玩什么陰謀詭計,李驍也能猜測大概。
無外乎就是伏兵、背后偷襲這些。
但是李驍也早有防備。
“太陽汗?”
“就先把你給吃了吧。”
李驍拿著望遠鏡,看向乃蠻軍隊之中的那輛戰車。
能夠隱約的看到拜不花在干什么,可惜就是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草原之上忽然響起一陣低沉的號角聲。
“嗚嗚嗚嗚”
“乃蠻人進攻了。”
望遠鏡之中,李驍看到隨著號角聲音響起,乃蠻軍陣最前方的士兵開始催動戰馬。
“具裝甲騎!”
作為第一次序列進攻的軍隊,正是乃蠻人的具裝甲騎,數量大概有八百人左右。
已經很多了。
畢竟蕭思摩的虎撲營也才一千人而已。
八百乃蠻重騎兵開始起步,速度越來越快,卷起了身后漫天塵沙,就像是一堵移動的城墻一樣,浩浩蕩蕩的向著金州軍殺來。
“轟轟轟轟”
低沉的轟鳴聲在大地上響起,腳下的土壤都在顫抖,金州軍中的一些戰馬開始不安的打噴。
李驍則是說道:“傳令,神機營準備。”
金州的火炮已經鑄造出了二十多門,完全就是古代紅衣大炮的升級版本。
李驍挑選了一批年輕士兵,教授他們放炮的技術。
并且在金州軍中單獨成立了一支部隊,命名為‘神機營’。
由李驍直屬指揮。
而此刻,二十門大炮早已經被拉到了金州軍最前方。
彼此之間相隔幾十米,一字排開。
得到李驍命令之后,神機營百戶劉重拿著一面令旗,高高舉起,大聲喝道:“炮位準備。”
這一刻,所有的炮兵心情都變得格外緊張起來,手心里面全都是汗水。
他們雖然曾經在馬場周圍,進行過大量的練習,但這卻還是第一次真正的上戰場實射呢。
更何況他們可是排在大軍最前方的。
面對乃蠻重騎兵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氣勢,誰的心里能不緊張?
要是被乃蠻騎兵沖了過來,他們這些炮兵肯定是頭一個戰死。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等到乃蠻重騎兵沖進火炮射程范圍之內。
神機營百戶劉重的令旗狠狠落下,大聲喝道:
“發射”
話音落下,炮兵們點燃了火炮,幾秒之后,二十門火炮瞬間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火光如巨龍般從炮口噴射而出。
“轟轟轟轟”
“轟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轟鳴聲,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恐怖,只能看到炮口出噴出一道道火焰,宛若這個時代最絢爛的煙花。
天地一片寂靜,只剩下火炮的恐怖轟鳴。
大地劇烈震顫,炮彈裹挾著死亡的氣息,如隕石般砸向乃蠻重騎兵的方陣 沖在最前面的乃蠻騎兵,被炮彈直接命中,人和戰馬瞬間被氣浪掀飛,肢體殘塊與馬骨碎片四處飛濺,在騎兵陣中炸開一個個血霧彌漫的缺口。
緊接著,更多的炮彈落下,有一些砸在地面上,滾滾向前,將戰馬的馬腿瞬間折斷。
更甚至很多直接被砸中,連人帶馬都變成了尸塊。
一時之間,沖在最前列的乃蠻騎兵人仰馬翻,哀嚎聲不斷,驚恐的大叫聲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該死的,乃是什么聲音?”
“阿哈拉,是阿哈拉發怒了。”
“阿哈拉在責怪我們,不應該和金州人打仗。”
乃蠻騎兵們驚恐的大喊大叫,沖在最前列的士兵進攻戛然而止,亂作一團。
而后方的騎兵,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得陣腳大亂,受驚的戰馬嘶鳴著前蹄揚起,將騎手甩落塵埃。
更有甚者,戰馬受驚開始發狂,瘋狂的亂跑,直接裝上了前方倒地的重騎兵尸體,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這一刻,騎兵方陣如同被狂風吹亂的沙堆,陷入一片混亂。
李驍站在高處,透過望遠鏡看到這一幕,臉上頓時間露出了微笑。
“效果還不錯呢。”
與此同時,周圍的金州軍士兵們同樣震驚不以。
“老天爺啊,這就是火炮的威力?”
“乃蠻人的重騎兵根本沖不起來了。”
“怎么能打這么遠?即便是神臂弩也無法射到那里啊。”
“太好了,有了這種大炮,誰還能是我們金州軍的對手?”
金州士兵們驚喜不已。
他們早就知道神機營的存在。
也看到了這二十門大炮,只是不太明白,為什么要費了這么大勁,從金州將這玩意運過來。
現在,他們明白了。
原來火炮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一千米外都能將敵人打的人仰馬翻,更甚至就是尸骨無存。
相比于金州軍的驚喜,對面的乃蠻人就完全是驚嚇了。
就在火炮發射的第一時間,太陽汗就直接從戰車上站了起來,震驚的目光看向陣前。
緊接著便是看到乃蠻重騎兵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太陽汗的臉色一片呆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嘴里不斷呢喃說道。
“怎么可能?”
“為什么會這樣?”
“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作為乃蠻太陽汗,他對火藥雖然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時代的局限性卻讓他完全無法將火藥,與眼前的恐怖景象聯系起來。
眼前的一幕完全超越了太陽汗的可憐認知,他的腦海中第一反應,同樣也是阿哈拉發怒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神機營的火炮填裝完畢,開始了第二輪炮擊。
“發射”
劉重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在火炮的轟鳴和喊殺聲中格外響亮。
相比于第一次的緊張,發射第二枚炮彈的炮兵們,就顯得格外從容了。
他們看到了火炮的殺傷力,對直面乃蠻重騎兵的恐懼,也消散了大半。
他們知道,只需要不斷的填裝炮彈,然后不斷的發射。
乃蠻騎兵必將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