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使,小心。”
當不遠處的一名親兵被爆炸的鐵片,撕裂了脖子之后,塔陽古直接被旁邊的親衛給壓在了身體下面。
“樞密使,你看,是鐵釘?”
親兵從地上撿起一枚釘子,震驚的聲音說道。
塔陽古眼眸一縮,沒有想到造成自己大軍如此損傷的,竟然就是這些不起眼的釘子。
“這些釘子到底是怎么來的?”塔陽古趴在地上憤怒咆哮。
實在是想不通,普普通通的釘子、鐵片,是怎么擁有如此威力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
經過了最初階段的慌亂之后,塔陽古穩定心神,一把推開了身邊的親衛。
站起身來,拔出腰間彎刀,大聲咆哮吼道:“所有人都不要慌。”
“立馬散開,敵人馬上就要殺來了,穩住陣型。”
“刀盾兵集結,排在最前面……”
塔陽古這個人雖然屢屢戰敗,但是在這么多年的征戰生涯中,也積累了不少的經驗。
還是有點本事的,只是不多,更何況此次他們遇見的又是最精銳的金州軍。
除非塔陽古擁有韓信的本領,否則很難完成背水一戰的壯舉。
暮色如血浸染蒼穹,二十門虎尊炮在山丘之巔一字排開,黢黑的炮管吞吐著猩紅火舌,騰起的硝煙如巨蟒般纏繞著炮身。
滾燙的彈丸撕裂空氣,在天際劃出一道道暗紅軌跡,朝著思渾河畔的王廷軍陣地傾瀉而下。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炮口迸發的火光將炮手們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們黝黑的臉龐掛滿汗珠,卻死死盯著炮口,有條不紊地裝填火藥、推送鐵彈。
而在山丘后方,無邊無際的鐵騎如潮水般涌動。
最前方,身著黃、紅、白三色棉甲的金州鎮兵如鋼鐵壁壘,整齊劃一的長槍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輕響。
在這些精銳的鎮兵之間,眾多剛剛被收編的東都、北海、庫里三軍的士兵,正聽著各自什戶長的訓誡。
他們雖然也是驍勇善戰之輩,但是卻并不適應金州軍的戰法,第一次戰斗的時候,彼此之間的配合定然生疏,所以就需要什戶長的示范。
他們的側翼,庫里軍騎兵則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有人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破舊皮甲。
更有甚者光著膀子,古銅色的胸膛上縱橫交錯著新舊傷痕,手中握著從王廷軍繳獲的彎刀,刀刃上還凝結著暗紅血跡。
兩股騎兵組成的洪流漫過山丘腳下的草原,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三色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片翻涌的怒海。
山丘之上,李驍身穿全副暗金黑邊棉甲,手持千里眼,凝望著河邊的王廷軍。
一天前,李驍便率領大軍抵達了思渾河北,與九猛安合聯系過之后,得知有一股王廷軍隊正在下游架設浮橋,準備渡河。
李驍便決定先吃掉這股軍隊。
當雙方的力量勢均力敵,甚至弱于對方之時候,就需要采取半渡而擊的戰法。
可若是己方勢力更強,那就可以等對方完全渡河之后,關門打狗。
而塔陽古所率領的這支王廷軍,便在不知不覺間踏入了李驍為他準備的包圍圈。
“對面的帥旗上寫著‘北樞密使沙木爾’?”
“此人是何來歷?”
在炮火襲擊之下,李驍望著河邊的一面帥旗沉聲問道。
身邊的一名東都軍將領,輕聲解釋道:“沙木爾·塔陽古,他是偽帝的心腹重臣,其姐姐更是王廷貴妃……”
聽到這話,李驍才恍然明白。
原來就是塔陽古啊。
他先后慘敗于古爾王國和花剌子謨國,在整個西遼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更是使得耶律直魯古聲望大跌,間接促使了蕭思摩的靖難。
只不過,塔陽古也并非真正的蠢貨,他從兩次戰敗中吸取了不少經驗,成長了不少。
在歷史上,大概明年前后,古爾王國和花剌子謨再次爆發了戰爭。
耶律直魯古記吃不記打,被花剌子謨一通忽悠之后,又派遣塔陽古率兵去攻打古爾王國。
塔陽古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步步為營,最終以少勝多,大敗古爾王國的五萬大軍。
甚至就連古爾王國的蘇丹失哈不丁,都差點被塔陽古抓住。
最后經西喀喇汗國可汗奧斯曼斡旋,失哈不丁承諾交出大象、馬匹等物資及大量贖金后,西遼答應讓他帶著一百親兵離開。
這一戰,西遼可謂是大獲全勝,但在李驍看來卻并非是好事,因為西遼的軍隊在此戰中同樣損失慘重。
最終反而導致了花剌子謨的崛起。
如今,李驍準備先將王廷軍隊重創,讓耶律直魯古無力顧及西方的戰爭。
讓古爾王國和花剌子謨去打吧。
沒有了西遼的干預,這兩個國家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等到他們兩敗俱傷,就是李驍坐收漁利的時刻了。
畢竟摩訶末和札蘭丁父子都是能力出眾之輩,堪稱一時梟雄,就讓古爾王國先去給他們放放血吧。
“傳令,神機營停止射擊。”
“第一鎮并庫里軍為中軍,第二鎮為左翼,第三鎮為右翼。”
“三面包抄,務必將王廷軍全殲于思渾河北岸。”李驍放下千里眼,沉聲命令喝道。
“遵命。”
親兵重重點頭,隨即吹響了牛角號聲。
根據號角頻率和聲調的不同,神機營很快停止了炮彈的發射。
而后方的大軍則是開始了加速。
“兄弟們,跟我沖,干掉那些王廷羔子。”
“再殺一個人頭,老子就是金州軍了。”
“殺,別讓鎮兵搶了人頭。”
“殺人頭,換娘們。”
戰爭的號角聲響起之后,嗷嗷叫著最興奮的反而是庫里軍。
上一次戰爭過后,三千名庫里軍成為了金州鎮兵,優厚的待遇可是讓剩下的庫里軍士兵羨慕的很。
可惜,攻破東都的時候沒有讓他們出戰,失去了搶人頭的機會。
這一次,這些庫里軍們的戰斗欲望已經被徹底點燃。
他們要用王廷軍的人頭,去堆積自己的進身之階。
“轟轟轟轟”
炮火停止之后,王廷軍還沒來得及慶幸,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的低沉轟鳴聲。
塔陽古的臉色驟變:“該死,他們來了。”
“刀盾兵,擋在最前面。”
“所有人,準備戰斗。”
塔陽古大聲怒吼,努力的維持秩序,排兵布陣。
但是,剛剛經歷了一輪轟炸的王廷士兵們,此時完全是驚魂未定的狀態。
兵不著將,將不著兵,混亂一片。
等到塔陽古勉強組織起了防御陣型之時,金州軍已經沖鋒到了跟前。
“轟轟轟”
沖在最前面的,乃是一千多名黑甲軍。
原本的金州黑甲軍數量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在東都之戰中,李驍收編了部分蕭思摩的虎撲營。
又從王廷軍手中解救了一部分虎撲營士兵。
七成的虎撲營士兵都被李驍收入麾下。
目前的金州黑甲軍的數量,已經達到了兩千兩百多人。
李驍給李大山留了一千黑甲軍鎮守東都,所以目前出動的只有一千兩百多名黑甲軍。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千余黑甲軍如移動的鋼鐵城墻轟然壓來。
他們周身的玄鐵重鎧泛著冷冽幽光,連戰馬都裹著魚鱗狀鐵甲,唯有寒芒畢露的眼眸,在鐵面縫隙間閃爍著嗜血的殺意。
“結陣!結陣——”
塔陽古的嘶吼被淹沒在震天動地的馬蹄聲中。
王廷軍剛拼湊起的盾牌陣在黑甲軍面前不堪一擊,最前排的重騎兵揮起狼牙棒橫掃,竟將整排木盾連人帶馬砸倒在地。
飛濺的血雨還未落地,第二排黑甲軍已策馬躍起,鋒利的斬馬刀如閃電般劈下,盾牌手的脖頸與木質盾牌同時斷裂,頭顱骨碌碌滾出老遠。
黑甲軍的沖鋒勢如破竹,所過之處皆是殘肢斷臂。
一名王廷軍百夫長試圖舉槍刺向馬腹,卻被黑甲軍使用長槍格擋甩開。
緊接著,另一名黑甲軍士兵從側面殺出,戰馬速度絲毫不停,直接將其整個人撞的凌空飛起,重重摔在鐵蹄之下,瞬間被踏成肉醬。
無論是原本的黑甲軍還是虎撲營士兵,全部都是驍勇善戰,從數萬士兵中挑選出的絕對精銳。
殺敵的動作已經如同本能般刻在他們的骨子里,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動作,有的只是揮刀、挺刺、沖鋒這幾個動作反復,卻已經將王廷軍前鋒殺的潰不成軍。
而庫里軍和第一鎮騎兵則是緊隨其后,跟在黑甲軍后面收割王廷軍士兵的性命。
第二鎮和第三鎮則是出現在了王廷軍兩翼,直接對河邊的王廷軍形成了三面包夾的局勢。
金戈摩擦的刺耳聲響中,三支大軍組成楔形陣,如同三把鋒利的鋼刀,狠狠插進王廷軍的心臟。
一步步的將王廷軍向河邊壓去。
“擋住,不許退,給我擋住。”
塔陽古手持彎刀,大聲怒吼。
看著自己的軍隊在這鋼鐵洪流中支離破碎,恐懼如潮水般淹沒了他的腦海。
這哪里是血肉之軀的軍隊,分明是從地獄爬出的鐵甲修羅。
但是,如今王廷敗局已定,無論他再怎么努力,也組織不了大軍的潰敗。
“大王,乙室司大王他們要跑”
忽然聽到身邊親兵的大喊,塔陽古連忙的轉頭望去,發現乙室司大王他們四人,此時正帶著親兵往回跑,已經快到浮橋的位置了。
“這四個該死的混蛋。”塔陽古憤怒大罵。
之前和古爾王國及花剌子謨國大戰的時候,就有人拖自己的后腿。
如今又是這樣。
他塔陽古的一世英名都被這些蠢貨葬送了。
“大王,我們也走吧。”
“北疆軍已經殺過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親兵大聲喊道。
塔陽古看了看戰場,發現正前方的具裝甲騎已經殺到了自己跟前,目標就是自己的中軍大纛。
看到具裝甲騎后面的那一串血色長廊,塔陽古便不禁的一個寒顫。
“走,快離開此地。”
說罷,塔陽古直接調轉馬頭,一馬當先的帶著少量親兵向南岸逃命過去。
所幸浮橋距離金州軍的炮兵陣地太遠,沒有被炸毀。
但是逃跑的士兵太多了,浮橋根本不夠用。
很多人擁擠在浮橋前面,將路給擋的嚴嚴實實。
“滾開”
“都滾開,別擋著路。”
“樞密使大人在此,速度閃開。”
親兵們大聲嘶吼著,想要為塔陽古開辟出一條道路出來,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誰還認識塔陽古是誰啊?
沒辦法的情況下,塔陽古的親兵們只能拔出彎刀,手握長槍,血腥開路。
“啊啊啊啊”
“他們殺人了。”
“北疆軍要殺我們,你們也要殺我們,沒天理了啊。”
“我們只是遵從皇帝老兒的命令來幫他打仗的,有什么錯?為什么這樣對我們?”
士兵們發出了凄慘的嚎叫,很多人被推搡進了河中。
思渾河下游的河水,早已經漫過了頭頂。
這些游牧士兵中,會游泳的人終歸只是極少數人,大部分掉入河中的士兵,撲騰了幾下之后很快便沉沒了下去。
這一幕,嚇得岸上的士兵更加驚恐。
浮橋人太多,擠不過去,跳進河里又是個死。
這些士兵心中開始露出絕望情緒。
但是好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金州軍的大喊聲:“放下武器,高舉雙手者不殺。”
“放下武器,高舉雙手者不殺。”
李驍安排士兵專門用契丹話、突厥話和回鶻話,循環大喊這一句話。
目的就是為了卸下士兵最后的抵抗決心。
畢竟這些士兵可都是契丹六部和皮室軍的精銳,他們只是吃了被埋伏的虧。
若是在戰場上正面廝殺,即便是庫里軍恐怕也只能與他們五五開。
李驍也是擔心,這些士兵心生絕望之下,真的搞出一波背水一戰。
就算是無法轉敗為勝,可也能給金州軍平添更多傷亡。
所以,李驍最終決定還是以招降這些士兵為主。
他們都是契丹精銳,是有價值的人。
果真,聽到金州軍的喊話,很多士兵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意志逐漸松動。
隨著‘崩當’一聲悶響,第一個士兵扔掉了手中長槍之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放下武器。
這一戰,金州軍大獲全勝。
殘陽如血,將思渾河染成沸騰的血湯,河面漂浮著破碎的甲胄與腫脹的尸體,隨波逐流的兵器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河灘上,上萬名王廷軍俘虜垂頭喪氣地挪動腳步,他們的兵器已被收繳,襤褸的衣甲沾滿泥漿與血污,許多人身上還纏著簡陋的繃帶,滲出的血漬在暮色里凝成暗紫色的痂。
俘虜隊伍中不時傳來壓抑的啜泣與嘆息,恐懼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想起方才戰場上同伴被屠殺的慘狀,心中滿是對未來命運的擔憂。
李驍騎著高頭大馬佇立在河邊,夕陽為他的鎧甲鍍上一層暗紅的光暈。
頭頂上的黑色長纓在風中輕輕飄蕩。
他望著對岸王廷軍的殘營,依稀能夠看到王廷軍在此扎營的痕跡,此刻卻滿是破敗與蕭索。
“大都督,戰俘已經統計完畢,共有一萬兩千三百人。”張興華騎著馬,氣喘吁吁的走上前來說道。
他依舊還是干著后勤官的工作,清點戰俘繳獲,統計戰功戰損,就是他的最重要工作。
這一戰之中,只有少量士兵跨過浮橋,逃回了思渾河南岸,大部分士兵都不會游泳,只能放下武器投降。
金州軍可謂是斬獲頗豐。
“將這一萬兩千多人,全部收繳戰馬武器,暫時關押在思渾河北岸。”
“等到打敗王廷軍主力之后,和其他戰俘一起編入庫里軍中。”李驍望著思渾河的浪濤,低沉的聲音說道。
這些年來,金州軍抓獲過太多的戰俘,早就建立了一套比較完整的管理體系。
先將他們關押起來,然后編入庫里軍,帶著他們北上去打康里聯軍。
若是戰死,李驍也不會心疼,若是能有一批驍勇善戰的勇士脫穎而出,李驍只會更加高興,然后將其收入金州三鎮之中。
鎮兵、庫里軍士兵和只配干活的奴隸。
這便是如今金州的三個階層。
而這三個階層的內部,同樣也有等級的劃分。
金州老兵的地位要高于東都軍和北海軍,最先被俘虜的乃蠻部士兵又要高于克烈部士兵,以及眼前這些被俘的王廷軍士兵。
所謂的地位平等在這個時代無異于毒藥。
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李驍也給不了所有人公平。
他所做的一切,固然會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性命,但都是為了維系金州的統治,讓金州這個政權變得更加強大的必要手段罷了。
夜色悄然浮上天際,最后的赤霞消失在天空。
河水裹挾著碎木與斷箭,拍打著岸邊的碎石,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李驍轉過身來,準備回營,沉聲說道:“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大軍渡河,消滅上游的王廷軍。”
李驍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在漸濃的暮色中回蕩。
思渾河的浪濤,依舊不知疲倦地沖刷著岸邊的血腥與哀嚎,唯有王廷軍搭建的浮橋在夜色中依舊堅挺。
不知為何原因,塔陽古在逃跑的時候,竟然忘記了讓人燒掉浮橋。
或許是擔心斷絕了后面士兵的希望,被絕望中的士兵們亂箭射死吧。
思渾河上游,王廷軍大營。
十二面天子旗幟在晚風中輕輕的飄舞,營帳中的耶律直魯古臉色沉重,滿是慍怒。
看著帳中的王廷軍眾將領們,憤怒說道:“確定是東都的援軍到了?”
一名皮室軍將領緩緩地站起身來,只見他的胸前綁著一條白色的繃帶,還有鮮血不斷的滲出。
“陛下,確定是東都的援兵。”
“因為我們在對方軍中發現了一些身穿白色甲胄的士兵,與上次北疆叛亂,金州的一支軍隊一模一樣。”
皮室軍將領一副肯定的模樣說道,臉龐猙獰扭曲,不是憤怒而是傷口疼的啊。
今天,正是他的部隊擔任先鋒,進攻北岸的七河軍。
若是能一舉攻破七河軍自然最好,若是失敗,也同樣能夠為下游的塔陽古大軍分擔壓力,以免對岸的七河軍分兵去阻擊塔陽古。
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部隊已經踏上北岸,正對七河軍窮追猛打的時候。
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忽然殺來,最終功敗垂成,就連他自己也同樣被一支箭矢射中了胸膛。
好在有身上盔甲的保護,否則他也只能躺著來見耶律直魯古了。
但那種箭矢的確非常鋒利,普通箭矢難以射穿的甲胄,對它來說卻跟紙做的一樣,一捅就破。
可是讓他們這些王庭將領們好一番震驚。
“金州的軍隊?李驍?”
“該死的,金州的軍隊是怎么過來的?”
“來了多少人?”
耶律直魯古不會忘記就是李驍那個狗賊攻破了虎思斡耳朵。
“這?末將還在查探。”
但實際上,在抵達七河之后,李驍只派遣了一小部分金州軍,以及三千大漠軍,前去支援九猛安合。
而他自己則是率領金州軍主力,圍殲了塔陽古的軍隊。
所以,現如今思渾河北岸的軍隊雖然有所增強,但數量少還是遠不及王廷軍的。
“制心呢?他麾下的兩萬大軍呢?”耶律直魯古又想到了遠在東都的軍隊。
東都內亂,又有耶律制心的兩萬大軍在旁牽制,東都的軍隊根本沒有可能增援七河啊。
但是現如今,金州軍真的就出現了。
耶律直魯古的心中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制心有多長時間沒有傳來消息了?”
“去,立馬派人去聯絡,朕一定要知道制心大軍的情況。”
耶律直魯古厲聲說道,在大帳之中走來走去,心亂如麻。
雖然他有好多個兒子,但是耶律制心的確是最出色的一個。
原本是準備讓其積累軍功,增強威望,為日后的接班做準備。
但是沒有想到 盡管不愿意相信,但是耶律直魯古卻是明白,耶律制心麾下的兩萬大軍恐怕已經遭遇了不測。
想到這些,耶律直魯古只感覺腦門一陣抽抽,心中怒火燃燒,沉聲喝道:“傳令,明日一早,繼續攻打北岸,將東都的援軍死死的拖在這里。”
“遵命。”眾將沉聲喝道。
耶律直魯古還是將希望放在了塔陽古的身上。
他要拖住七河軍和東都援軍,給塔陽古從下游突破,創造有利的機會。
時間來到深夜,耶律直魯古連讓妃子侍寢的心情都沒有了,獨自一人躺在床上。
因為擔心耶律制心而久久不能入眠,嘴里來回反復一句話:“該死的賊子,若是敢傷害朕的兒子,等朕攻破東都,一定要將你們全家處斬。”
等到耶律直魯古好不容易睡著,沒過多久呢,外面忽然響起親兵的聲音。
“陛下,陛下”
耶律直魯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心中的怒火開始滋生,語氣中帶著火氣的說道:“什么事情?”
但他也明白,既然親衛膽敢在深夜將自己叫醒,一定是有重要事情發生。
果然,帳外響起親衛的聲音:“塔陽古將軍回來了。”
聽到這話,耶律直魯古瞬間清醒,猛然間從床上坐了起來:“什么?”
“快,讓他進來。”
此時的塔陽古應該正在思渾河下游待著,若是速度快一些的話,都能沖到思渾河北岸了。
可是現在,塔陽古竟然丟下大軍深夜來到大營,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果然,片刻之后,塔陽古一身狼狽,滿身鮮血的模樣來到了大帳之中。
直接撲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說道:“陛下,微臣對不起您。”
看到他的這幅模樣,耶律直魯古披著一件羊皮毯子,急忙走上前去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陛下,我軍在渡過思渾河之后,便遭遇了金州軍的突襲”
“金州軍動用了一種恐怖的武器,在沒有看到人影的情況下,便將我軍陣型打的七零八落”
“最終我軍幾乎全軍覆沒啊!”塔陽古痛哭流涕說道。
聽到這話,耶律直魯古瞬間睜大了眼睛,驚愕的模樣難以置信的樣子。
“什么?”
“全軍覆沒?”
“又是金州軍?你確定?”
耶律直魯古瞬間想到了剛才皮室軍將領的匯報。
今日的進攻之所以功敗垂成,就是因為金州軍的增援。
如今又聽見了金州軍的名字,耶律直魯古直接紅溫了。
“陛下,肯定是金州軍。”
“那種特殊的甲胄和日月圖騰的旗幟,天下間除了金州軍,絕無其他軍隊穿戴。”
塔陽古一副肯定的語氣說道。
但這話聽得耶律直魯古的眼睛里面都浮現出了血絲,一腳踹在了塔陽古的腦袋上。
“區區金州軍就把你打的全軍覆沒?”
“塔陽古,這場仗你是怎么打的?”
“朕對你如此倚重,將這般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嗎?”
“廢物,簡直是廢物。”
耶律直魯古不斷的踹著塔陽古,氣喘吁吁的模樣,卻是根本無法發泄心中的憤怒,反而還越發的生氣。
他知道,事情大條了。
能一戰消滅塔陽古的大軍,便意味著東都援軍的數量至少在兩萬以上。
這股力量的加入瞬間讓思渾河戰場攻守易形了。
更是意味著東都軍已經解決了耶律制心的兩萬大軍,否則絕對無法派遣這么多援軍抵達七河。
“陛下,陛下,您殺了我吧。”
“微臣實在是沒臉活下去了。”
塔陽古抱著腦袋痛哭喊道,生生受著耶律直魯古的猛踹。
但也只是說說而已,他太了解耶律直魯古了。
要真的想殺他,根本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直接讓人將他給拉下去了。
還能打人,說明塔陽古又能活下來了。
果真,連踢帶打了好久,耶律直魯古終于累了,氣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到曾經大好的局面毀于一旦,想到之前的皮室軍將領和塔陽古都提到了金州軍。
耶律直魯古咬著牙,恨恨的說道:“金州軍?李驍?”
“你真該死啊!”
“攻破虎思斡耳朵的人是你,讓朕的北伐大業功敗垂成的人又是你。”
“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將你碎尸萬段啊!”
發泄了片刻,將帳篷里面砸的稀巴爛后,耶律直魯古才一臉頹廢的說道:“傳令,明日一早,大軍拔營。”
“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