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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河西走廊,盡歸北疆

  祁連山的雪水蜿蜒淌過涼州大地,在熾熱的日光下蒸騰起薄薄霧氣。

  原本如巨蟒般威嚴的西夏大軍,此刻卻成了驚弓之鳥,倉皇的向著涼州城的方向緩緩撤退。

  “嗚嗚嗚嗚”

  就在撤退途中,數以萬計的北疆騎兵從三面包抄而來,黃色的棉甲在烈日的照耀下如同燃燒的火焰,洶涌澎湃。

  他們手握長槍,全副武裝,每一名士兵的神情中都帶有冷厲和不屑,有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吼吼吼吼”

  很快,當北疆各部準備就緒之后,士兵們興奮的發出野獸般的吼叫,組成了鋒矢陣型,一副想要鑿穿西夏軍陣型的姿態。

  可就當他們快要沖到西夏軍弓弩射程范圍之內的時候,又瞬間一哄而散,轉而沿著西夏軍陣向兩側游走射擊。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不是能給西夏軍造成多少傷亡,而是要從氣勢上壓倒對方,不斷的打擊西夏軍的軍心,等待最后的全力一擊。

  “住手,都停下,沒有本將的命令不許放箭。”

  陣前,一名西夏將領對著手下士兵們大聲喝道。

  如今,他們的后勤補給已經斷絕,軍中的箭矢用一支便少一支。

  所以必須要節省,面對北疆軍這種明顯挑釁的行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予理睬。

  但越是如此,北疆軍就越發的得寸進尺,不斷的對西夏軍隊進行騷擾。

  當太陽快要落山,西夏軍就地安營扎寨,依照山勢地形進行防守。

  大營外圍,無數西夏士兵開始忙活起來,用鐵鏟在地上挖陷馬坑,安放拒馬等防御工事。

  還將那些拉糧食、軍械的馬車,也全部被利用了起來,圍在大營周圍組成了一圈‘車墻’。

  “這是啥地方?咱們今天走了多遠?”干完手頭上的活計之后,一名士兵看著落日,氣喘吁吁的好奇問道。

  “前面那條河應該就是囊水河,距離軍馬場已經有四十里。”一名當地的士兵叉著腰,大口大口喘息說道。

  此話一出,問話士兵們瞬間瞪大了眼睛。

  “什么?”

  “咱們走了整整兩天,才走了四十里?”

  士兵們不樂意了,囔囔著抱怨起來。

  正常情況下,步兵軍團的每日行軍速度大概是五六十里左右,可是現在竟然才走了二十里地。

  什么時候才能返回涼州城啊?

  “沒辦法,那些北疆蠻子的騎兵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還要防備著他們時不時地咬上一口,肯定走不快啊。”有什夫長安慰說道。

  “那也夠慢的,別再還沒回涼州城呢,北疆蠻子就殺進來嘍。”有人唉聲嘆氣道。

  “俺新娶的婆娘剛剛懷了娃,俺可不想死在這里。”

  “你們說,鎮夷王的那支大軍,是不是真和別人說的那樣,被北疆軍打的全滅了?”有人好奇問道。

  旁邊人輕輕點頭:“沒準真是呢!否則怎么可能會讓咱們這么輕易的撤回來?”

  “是啊,北疆蠻子跟在咱們屁股后面攆了一路,換做其他時候,大帥早就命令大軍反攻過去了。”

  這幾天來,西夏軍隊的士氣越發低落。

  因為嵬名世安忽然下達命令,全軍撤退,士兵們雖然高興能夠回家了,但也不免傳出一些風言風語來。

  有人說,鎮夷郡王的大軍敗了,全軍覆沒。

  也有人說是涼州城被攻破了,又或者是大軍的糧草被燒了,什么風言風語都有。

  盡管嵬名世安不止一次的下令禁言,但卻依舊剎不住逐漸低落的士氣。

  士兵們都清楚,無緣無故的撤軍,肯定是有大事發生,所以每個人都不免心中打鼓。

  等到他們將防御工事忙完之后,晚飯時間也到了。

  這個時期,普通百姓家中只有早晚兩餐,早餐最重要,必須吃飽,但晚餐也不能過于寒酸。

  尤其是軍中士兵,體力消耗更大,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會給其吃飽,有時候中午甚至還會加餐。

  可等到晚餐做好之后,很多士兵們直接傻了眼。

  “這是什么東西?是畜生吃的草嗎?”

  “放在碗里,讓我們怎么吃?”

  “還有,碗里怎么全都是湯?粟米呢?糧食呢?”士兵們望著手中的這碗‘青草湯’,頓時開始抱怨起來。

  平日里的晚餐乃是每人一碗粟米粥,勉強填飽肚子。

  可眼下這是什么?

  碗中漂浮著滿滿的‘青菜’葉子,但實際上就是牛羊吃的草。

  真正的粟米甚至還不到整碗的一半。

  這能讓誰吃得飽啊?

  “我們又不是牲口,憑什么給我們吃草啊?”

  “這雖然是草,但也能填飽肚子啊!只要能不肚子餓,別說是草了,就算是草根樹皮也都是好東西啊。”負責做飯的士兵說道。

  “草根樹皮?那我們還來當什么兵啊?在家里的時候也沒吃過這玩意啊!”

  “是啊,明天還得打仗呢,吃不飽咋有力氣打?”

  面對氣憤洶涌的士兵們,負責做飯的人也怕了,求饒的樣子說道:“你們別找我啊。”

  “將軍的命令,就給我們這點糧食,我也沒辦法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士兵看到了一桶的粟米粥,沒有一根青草。

  質問說道:“那是啥?不是有粥嗎?”

  “那是給盾兵和弩兵吃的”

  盾兵和弩兵是位于第一線的兵種,防備北疆軍主要靠的就是他們。

  所以即便是再缺糧食,也不能讓他們餓著。

  但這種區別對待,更加刺激了普通士兵心中的不滿,紛紛大喊起來。

  最終,是營中主將出面,鎮壓了這場混亂。

  但這種事情只是一個開始。

  中軍大營之中,左營大將一臉沉重的向嵬名世安匯報說道:“兵士們的怨氣很大。”

  “險些造成混亂,幸好末將及時出面,但終歸只能緩解一時之憂。”

  其他幾營主將也都遇見了差不多的事情,七嘴八舌的開始匯報起來。

  嵬名世安坐在上首,枯瘦的臉龐上又增添了幾分憔悴,雜亂的發絲中,更添了幾分花白。

  他的臉色陰沉,滿是疲倦。

  李安全大軍戰敗及軍中缺糧的事情,原本只是局限于軍中高層幾人知道。

  可是現在,隨著‘限糧令’的發布,軍中士兵們也肯定能猜出一些事情來。

  但嵬名世安又必須要為長久打算,北疆蠻子是不可能讓他們順利的撤回涼州城的。

  路上還不知道要耽擱多長時間。

  必須一粒糧食掰成兩粒吃。

  限糧令勢在必行,早晨吃飽,晚上吃個半飽,但位于一線的弓弩兵、刀盾兵以及騎兵,則不在此列。

  “告訴兵士們,我們沒有輸,鎮夷郡王的軍隊還在,涼州城還在,我們的糧食也是安然無恙。”

  “本帥不過是變換了策略,誘敵深入,等待全殲北疆蠻夷。”

  “告訴他們,忍一忍就能回家了。”

  “可若是連這點饑餓都受不住,那就等著北疆蠻子的屠刀吧!”嵬名世安沙啞的聲音說道。

  聰明人肯定不相信這些鬼話,但人性總是偏向于安逸,只要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想承擔破罐子破摔的后果。

  就這樣,西夏大軍繼續前進。

  因為騎兵主力被帶去了北路,所以嵬名世安手中的機動力量嚴重不足。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北疆軍,肆無忌憚的對他們進行騷擾。

  而軍中的糧食越來越少,一些士兵開始變得頭暈眼花,渾身無力,大軍士氣越發低落。

  直到這一日,先鋒營主將忽然派人來報。

  “大帥,前方發現大隊北疆騎兵,有上萬之多。”年輕的士兵臉色蒼白,驚恐的聲音說道。

  之所以不是探騎來報,是因為西夏軍中的探騎根本出不去了。

  無數北疆騎兵游曳在四周,一旦西夏探騎出動,要不了多久便會被絞殺殆盡。

  所以,如今的西夏軍已經成為了聾子和瞎子。

  當大隊的北疆騎兵沖到近前的時候,才被先鋒營的士兵發現。

  “上萬騎兵?”

  聽到這話,嵬名世安的凝重臉龐上,更添幾絲灰暗神色。

  坐在帥位上,自顧自的看著桌子上的涼州地形圖。

  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的眼睛是沒有焦距的。

  震驚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都已經快要絕望了。

  “本帥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梁將軍,加強防備,萬不可讓北疆蠻子的騎兵沖過來。”

  嵬名世安低沉的聲音說道。

  但實際上,內心清楚這不過是最后的掙扎罷了。

  等到帳中無人的時候,嵬名世安走到一旁的木架上,拿起自己的佩刀,面露悲痛和絕望。

  “拓跋麻玉將軍,你食言了啊!”

  他的眼眸晦暗,緩緩地坐在了地上。

  這支上萬人的北疆騎兵軍團到來,只能說明拓跋麻玉的大軍恐怕已經覆滅了。

  而拓跋麻玉麾下,又全都是西夏的精銳騎兵。

  它的覆滅,直接讓嵬名世安這支大軍陷入了徹底的絕境。

  北疆兵力全部集中到了涼州走廊上,嵬名世安麾下四萬多大夏兒郎的前路,又在何方?

  北疆四鎮會師于涼州境內,三萬多鐵騎縱橫奔騰在這片荒野之中。

  不斷的鎖緊對西夏軍的包圍圈,幾乎將這支四萬多人的西夏大軍,完全困死在了這里。

  不過,李驍并沒有命令大軍立刻進攻,而是在等待西夏軍糧耗盡的那一天。

  接下來的十天時間,西夏軍隊只前進了不到一百里。

  在饑餓及北疆軍屠刀的威脅下,大部分的西夏士兵已經到達了身體和精神的極限。

  這一日,十五門神威大炮從軍馬場運了過來,之所以少了五門,是因為接連高強度的使用,讓五門大炮炸了膛。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好在北疆軍械行已經鑄造好了新的火炮,正在運來的途中。

  北疆大營之中,李東江、李東河、羅猛等都統、萬戶們,分別站在大帳左右。

  黃甲、赤甲、白甲交叉縱橫,每個人都是氣勢洶涌,周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煞氣,這是用無數人的鮮血凝聚出來的氣勢。

  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望向最前方。

  李驍身披暗金龍紋棉甲,將頭盔置于案幾之上,滿是戰意的目光掃視著眾將。

  沉聲喝道:“夏軍的糧草已經耗盡,軍心不穩,士兵怨聲載道,已經到了我軍總攻的時刻。”

  這些情報都是錦衣衛安插在西夏軍中的探子傳出來的,西夏軍隊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李驍已經不準備等下去了。

  “本都命令,第一鎮列陣西方為主攻,先鋒破陣。”

  “第二鎮列陣南方,第四鎮列陣北方,第六鎮列陣東方,策應第一鎮攻勢,劫殺夏軍各部。”

  “明日一早,發動總攻,四面合圍,蕩平夏軍。”

  激昂的聲音在金帳中回蕩,各部將領們紛紛厲聲喝道:“遵命。”

  第二日,十五門神威大炮已經被程列在了陣前,神機營士兵們緊張的進行著戰前準備。

  將火藥塞進炮管,然后就是開花彈。

  一切準備就緒之后,站在火炮后方的第二神機營千戶吳大茂,拔出騎兵刀,面色逐漸變得猙獰,眼眸中卻閃爍著激動的神采。

  大聲喝道:“開炮”

  下一刻,十五門神威大炮同時震顫,炮口噴出的火舌瞬間照亮整片荒原。

  鐵彈裹挾著硫磺的刺鼻氣息,如隕星般撕裂空氣,在西夏大軍中炸開的剎那,天地仿佛都為之停滯。

  “轟轟轟轟”

  炮彈精準的砸中了西夏軍陣,轟然巨響中,炮彈炸裂開來,鐵釘、鐵片、碎石等如雨點般砸向四周士兵。

  “啊啊啊啊”

  “救命啊”

  “雷神柱,又是雷神柱。”

  “雷神發怒了”

  無數士兵發出凄厲的慘叫,前排的步卒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炮彈迸濺的鐵釘貫穿軀體。

  牛皮盾牌也被撕裂,處于饑餓中的士兵們早就沒有了最初的精氣神,更沒有了戰意,此刻全都變得慌亂起來。

  原本看似整齊的隊伍,瞬間變的混亂起來。

  “開炮”

  “轟轟轟轟”

  又是幾輪炮擊之后,西夏大軍已經開始崩潰。

  看到這一幕,李驍命令神機營停止炮擊,沉聲喝道:“黑甲軍,進攻。”

  “嗚嗚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撕裂了荒野,傳到了每個北疆士兵的耳中,更讓對面的西夏士兵心驚膽戰。

  大軍最前方,將近兩千名具裝甲騎默默的佇立著,宛如遠古沉睡的戰爭巨獸蘇醒。

  厚重的鎖鏈連接著人與馬的護甲,每一次輕微晃動都發出金屬特有的冷冽聲響,仿佛死神在搖晃手中的鎖鏈。

  四鎮所有的黑甲軍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有將近兩千騎之多。

  號角聲中,張先鋒帶上了自己的頭盔,緩緩抬起丈長破甲錐,怒聲嘶吼道:“黑甲軍,沖鋒!”

  “吼吼吼吼”

  隨著一聲整齊的呼喝,兩千雙鐵蹄同時踏碎荒野,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震顫。

  黑甲軍以楔形陣如黑色洪流般席卷而出,身后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竟將烈日都染成了血色。

  在火炮的洗禮之下,西夏軍陣已經混亂不堪,士兵傷亡慘重,戰意全無。

  望著那道壓境的鐵幕,一些士兵手中的兵器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具裝甲騎”

  “是具裝甲騎來了。”

  一名將領破音的嘶吼道:“快,盾牌,長槍,擋住他們。”

  但已經來不及了,西夏士兵倉促重建的防線,在黑甲軍的沖鋒下如同紙糊的柵欄。

  當第一匹戰馬撞進西夏軍陣,巨大的沖擊力將三名步卒撞得倒飛出去,破碎的甲片與血肉一同飛濺。

  破甲錐徑直刺下,西夏士兵的鎧甲如同薄紙般被洞穿,慘叫聲中,黑甲軍如犁庭掃穴般肆意屠戮。

  一名西夏百夫長怒吼著揮刀劈向黑甲騎士,卻被對方反手一記金瓜錘,擊碎頭盔。

  腦漿迸裂的瞬間,他恍惚看見更多的黑甲鐵騎踏著同伴的尸體涌來,所到之處,哀嚎聲、骨裂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宛若地獄般的景象。

  短短片刻的交戰,黑甲軍的鐵蹄便已無情地碾碎了西夏軍最后的抵抗,先鋒營徹底崩潰。

  而與此同時,無數身穿黃色棉甲的第一鎮鐵騎,踏著滿地的尸骸,跟隨在黑甲軍的身后,向著西夏軍橫掃而去。

  中軍大帳,戰報不斷傳來。

  “報,大帥,北疆的雷神柱發動,先鋒營的兄弟死傷慘重,梁將軍正在全力讓人修補防線,急需增援。”

  面對先鋒營的求援,嵬名世安卻是拿不出太多的人手,因為其他三個方向同樣遭受著來自北疆鐵騎的巨大壓力。

  最終,嵬名世安將自己留在中軍的預備隊全部派了上去。

  不久后,傳令兵再次來報:“大帥,北疆的具裝甲騎殺來了,先鋒營防線已經崩潰,弟兄們撐不住了。”

  又過不久:“大帥,先鋒營梁將軍力戰而亡。”

  “大帥,北疆鐵騎向中軍殺來了。”

  “大帥,北疆人距我主營已經不足五百步,兄弟們撐不住了,末將帶您殺出去。”

  隨著一道道戰報傳來,嵬名世安一直神情平靜的坐在椅子上,擦拭著手中的戰刀,始終不為所動。

  這把刀,是當年擊敗乃蠻人之后,先皇賜予他的榮耀。

  通體玄鐵打造,鋒利無比。

  沒想到最后,陪伴在他身邊的,卻還是這把刀。

  “該做的,本帥已經做了。”

  “可惜,天不佑我大夏。”

  “河西之戰,已難回天。”嵬名世安喃喃自語說道。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此戰最大之責,是我嵬名世安。”

  嵬名世安從不否認自己的錯誤,盡管他對北疆提起了前所未有的重視,但沒想到北疆鐵騎的可怕還是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

  又是他識人不明,讓李安全帶領著中路軍進攻刪樂城,由此開始了大夏軍的連鎖性失敗。

  作為大軍主帥,他要對此次戰敗的慘烈,負全部責任。

  “本帥乃是大夏軍隊的主帥,除了大帳之外,哪里也不去。”嵬名世安拿起戰刀,轉頭對著自己的親兵統領說道。

  “你們,各自逃命去吧。”

  說罷,他的目光望向東方興慶府的方向,臉龐上閃過了一絲絕望的悔恨。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將戰刀劃過了脖頸。

  “噗”

  鮮血噴涌,染紅了嵬名世安的胡須,滄桑的臉龐上逐漸失去了神采,身體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帳中親兵們見此,紛紛驚駭的沖上前去。

  “大帥,大帥”

  不久后,楊守敬最先帶人沖進了中軍大帳,一槍捅死了反抗的親兵統領,震懾住了其他人。

  目光望向嵬名世安尸體的時候,心中也是微微的一震。

  “嵬名世安自殺了?”

  楊家的慘劇和嵬名世安沒有關系,甚至楊守敬父親曾經還聽命于嵬名世安麾下。

  所以,楊守敬對嵬名世安還是有敬意的。

  槍尖微微落地,他的面色悲嘆,沉聲說道:“將嵬名老將軍的尸身好生看管,任何人不得破壞。”

  嵬名世安自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李驍的面前。

  面色一肅,微微搖頭說道:“嵬名老將軍是個忠義之人,性格剛烈不輸拓跋麻玉。”

  “李純祐昏庸無能,何德何能可得兩位將軍的死忠?”

  戰場廝殺乃是立場問題,李驍內心中對這種能力出眾的忠義之將還是比較欽佩的。

  若是嵬名世安和拓跋麻玉投降,李驍自然也不會為難他們,甚至還會將他們任命為大都護府的官員,用以安撫河西之戰中俘虜的眾多西夏士兵。

  可惜,兩人全都自殺了。

  至于李安全,李驍還有其他用途。

  “傳令,厚葬嵬名世安和拓跋麻玉兩位將軍。”

  “他們兩人是死于河西之戰,就埋在他們戰死的地方吧。”李驍沉聲命令道。

  隨后,大軍繼續圍剿剩余的西夏士兵。

  中軍大營已經被攻破,就連嵬名世安都自殺了,其他士兵更沒有死戰的心思了。

  于是紛紛投降。

  之后的兩日,北疆大軍都在收拾戰場。

  最后經過統計,此戰共斬殺西夏兵將四千多人,重傷者也有兩千多人,輕傷者不入統計。

  死傷人數不算太多,主要是因為李驍為了這一戰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

  尤其是其他兩路大軍的覆滅,影響了西夏軍心,再加上后路斷絕,軍中缺糧,大量士兵的戰斗力下降嚴重。

  最終導致西夏士兵失去了戰意,投降者眾多。

  解決了西夏軍隊的主力之后,擋在北疆軍面前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個涼州城,若是攻克,河西走廊便將盡入北疆囊中。

  而此時的涼州城也已經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

  大軍戰敗,嵬名世安自殺,北疆鐵騎正向涼州城洶涌殺來。

  這個消息宛若炸彈一般,將所有人腦瓜子都給炸的懵懵的。

  誰也沒有想到,足足八萬西夏精銳,竟然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被北疆軍打的全軍覆沒。

  此戰,震驚了所有人。

  也讓涼州城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危機之中。

  “快,快將軍情匯報給陛下,涼州城請求支援。”

  涼州刺史蘇毗捺羅顫顫巍巍的將自己剛剛寫好的軍報,火漆封印,裝在了一個盒子中,交給信使,讓他快馬加鞭送去興慶府。

  隨后又召集涼州城內的將領、官員和眾多有名望的人士,一起商量對策。

  “涼州城只剩下三千守軍,恐怕難以阻擋北疆蠻夷的攻城,這可如何是好?”

  蘇毗捺羅一臉悲憤且絕望的目光掃向所有人,期望有人能給自己帶來驚喜。

  但可惜,他還是失望了。

  這些人也全都惶恐不安,他們想的不是精忠報國,而是如何保證自己的身家性命。

  “刺史大人,為今之計恐怕只有歸順北疆這一條路了。”

  一名官吏緩緩站起身來,沉重的語氣對著蘇毗捺羅躬身說道。

  聽到這話,蘇毗捺羅瞬間氣急,憤怒的拍著桌子:“大膽。”

  “大夏養士兩百年,如今到了你們報效之時,你竟然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甘做蠻夷走狗?”

  “簡直是畜生不如。”

  蘇毗捺羅憤怒咆哮,原本就身體不太好的他,此刻就更加氣喘吁吁,快要背過氣似的。

  但面對他的斥責,官吏卻是絲毫不慌,沉聲說道:“大人,不是屬下大膽,而是事情已經到了不可不為之時。”

  話音落下,另一名穿著甲胄的將領同樣起身說道:“大人,北疆蠻夷勢大,大帥主力都難以抗衡,僅憑我涼州城內三千烏合之眾,無異于以卵擊石啊。”

  又一名身穿綢緞的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滄桑的聲音說道:“刺史大人,為了全城百姓的性命,還請大人早做決斷。”

  “還請大人早做決斷。”

  其他人也全都起身,逼宮說道。

  蘇毗捺羅見此場景更是被氣得不行,他找這些人是要商量辦法的,不是讓他們去投降的。

  可是奈何,這些官吏、將領們才是涼州城的坐地虎,當他們聯合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刺史也要退避三舍。

  簡而言之,他被架空了。

  “你,你們”

  蘇毗捺羅氣急,直接暈死了過去。

  他想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又想要留住‘忠臣’的名聲,就只能被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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