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的正月,大雪連下了半月,鵝毛般的雪片將大都護府的青瓦、回廊都裹進一片瑩白之中。
客廳內暖意融融,羅平坐在客座上,他已年過半百,身形發福,大腹便便,一身灰白色錦袍襯得他面色紅潤,周身透著久居上位的富貴氣質。
如今他身為鹽鐵司參軍,統管北疆所有礦場工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跟著李驍沖鋒陷陣的粗鄙將領。
在他身旁,站著一個年近七歲的孩童,是他的嫡長孫羅文忠。
小家伙穿著一身寶藍色襖子,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脊背挺得筆直,眼神沉穩,竟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
“夫人到”門外傳來侍女的通報聲。
羅平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錦袍的衣襟。
很快,蕭燕燕便走了進來,只著一身月白色家居長衫,領口繡著淡淡的纏枝蓮紋樣,雖簡約卻難掩周身的雍容華貴。
在她身邊,牽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正是李驍與她的長子金刀。
金刀穿著虎頭靴,身上的襖子與蕭燕燕是同色系,小臉圓嘟嘟的,一雙眼睛像極了李驍,明亮而銳利。
“公主。”
羅平躬身行禮,語氣帶著幾分熟稔的恭敬。
他是最早跟隨李驍的一批將領,早年也算是蕭思摩的部下,那時候便稱呼蕭燕燕為“公主”。
“羅叔不必多禮。”
蕭燕燕微微頷首,語氣溫和:“今日叫你來,只是家常話,不必拘謹。”
她話音剛落,金刀便掙開她的手,小跑到羅平面前,有模有樣地學著大人的樣子撫胸行禮,奶聲奶氣地喊道:“羅爺爺好。”
羅平見狀,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彎腰摸了摸金刀的頭:“金刀真是越來越懂禮了,瞧這模樣,日后定是個有出息的。”
蕭燕燕在主位上坐下,笑著說:“這孩子,就知道裝模作樣。”
她說著,看向羅文忠,“文忠也長這么大了,如今都成小大人了。”
羅文忠聞言,上前一步,對著蕭燕燕躬身行禮:“文忠見過舅母。”
“快坐吧。”
蕭燕燕示意眾人落座,侍女很快端上熱茶。
金刀早已拉著羅文忠去了屋外雪地玩耍。
蕭燕燕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緩緩開口:“羅叔,今日叫你來,除了問候,還有一事要與你說——關于金山煤礦吳老六的事。”
羅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公主,吳老六他……出什么事了?”
他心里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吳老六是他的舊部,這些年在金山煤礦主事。
偶爾會送些孝敬來,他雖知對方可能有些小動作,卻沒想到會被蕭燕燕特意提及。
“吳老六虛報開采數額,貪污北疆資產,私下售賣煤炭,數額已達數千貫之多。”
蕭燕燕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錦衣衛已經查實,證據確鑿,大都護的意思是”
“殺!”
“什么?”
羅平猛地站起身,臉上滿是震驚,隨即涌上幾分憤怒:“這個吳老六,他竟敢貪墨這么多?”
他又急又怒,額角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雖然也知道吳老六平日里有些問題,但也只以為是小打小鬧,沒想到竟然如此貪心。
“羅叔。”
蕭燕燕看著他,語氣緩和了幾分:“大都護知道吳老六是你的舊部,也知道你不知情。”
“此次叫我告知你,一是讓你有個準備,二是想提醒你,鹽鐵司掌管北疆命脈,日后用人、管事,還需更謹慎些。”
羅平沉默了片刻,重重嘆了口氣,重新坐下,臉上滿是頹然:“公主放心,屬下明白。”
“此事是屬下失察,日后定當嚴加管束手下,絕不讓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他知道,李驍沒有遷怒于他,已是格外開恩,吳老六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又聊了幾句鹽鐵司的日常事務,羅平便起身告辭。
走出大都護府時,雪還在下,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讓他清醒了幾分。
回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大都護府,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咒罵:“吳老六啊吳老六,你個老狗。”
“怎么就這么貪心不足呢?小打小鬧撈點油水,大都護也能容忍,你倒好,竟敢貪墨這么多,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想保吳老六,也無能為力。
李驍既然下了處決的命令,便是鐵了心要敲打鹽鐵司,吳老六的死,已成定局。
金山煤礦東二十里處,是一片開闊的草場。
即便在大雪紛飛的正月,這里依舊能看出往日的規整。
這里駐扎著北疆第八千戶軍,隸屬于第一鎮第三萬戶麾下,是守護金山一帶重工業基地的重要力量。
千戶名為霍武,年近三十,身材高大,面容剛毅,一雙眼睛深邃銳利,既有草原漢子的剽悍,又帶著北疆軍人的沉穩。
除了第八千戶的職務,他還兼任第三萬戶府的副萬戶,在北疆軍中算得上是年輕有為。
若說起第八千戶的前身,便要追溯到多年前的乃蠻霍爾麻部。
當年蕭思摩第一次東征乃蠻,霍爾麻部首領不爾麻黑審時度勢,率部歸降李驍。
隨著金州勢力日漸強盛,人口不斷增多,霍爾麻部也迎來整編。
大部分部眾被抽調至其他千戶,充實北疆軍的多民族構成。
隨后又從河西遷來一批漢民,與剩余的霍爾麻部族人融合,最終形成了如今的第八千戶。
而霍武,正是已經去世的不爾麻黑的兒子,歸降后隨漢俗改了姓名。
眼下李驍征調第一鎮大軍征討漠北及西夏,只留下五個千戶的兵力,外加眾多民兵駐守金州和大漠。
第八千戶便是其中之一,職責尤為重要——金山一帶集中了北疆的煤礦、鐵礦、煉鐵廠等重工業,是北疆軍備物資的核心產地,容不得半點閃失。
“報”
“山外來了一隊騎兵,為首者自稱葛千戶。”帳外傳來哨兵的通報聲。
霍武抬眸,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來的好快啊!”
他已接到大都護府的軍令,知道自己將會調往第四鎮任職,而這個葛千戶就是自己的接任者。
“請他們進來。”
很快,幾名漢子走進帳內,為首之人名叫葛從戎,年約二十五六,身材精瘦,眼神銳利,一身黃色棉甲上沾著雪粒,卻難掩周身的干練。
與他一起到來的,除了親兵隊,就是即將接任副千戶的將領和幾名都尉。
“末將葛從戎,拜見霍萬戶。”
葛從戎等人,對著霍武躬身行禮,語氣恭敬。
他與霍武同屬第一鎮,此前在軍中見過幾次,只是不太熟悉,但也不用特意介紹。
霍武還禮道:“葛千戶不必多禮,坐吧。”
“來人,上熱茶。”
待葛從戎等人落座,捧著熱茶暖手時,霍武開門見山:“大都護府的軍令,我已收到。”
“明日起,我便啟程前往興慶府,接任第四鎮第十二萬戶府的副萬戶。”
“只是原本那個職位是張二狗的,現在他去了哪里?”霍武好奇問道。
葛從容干笑一聲道:“張萬戶在克夷門之戰中斬獲戰功,已升任第一鎮第二萬戶府的萬戶。”
“而原第二萬戶秦春生大人,轉任東海巡撫,主管東海民政。”
張二狗是九堡十八寨的漢民,與霍武是老熟人了,相互之間自然不必忌諱。
不過葛從容的資歷要差一些,所以只會稱呼張二狗的大名,張武威。
這還是涼州之戰的時候,李驍親自給張二狗改的名字。
“秦萬戶轉業了?”霍武有些意外。
畢竟秦春生也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又是大都護的親舅舅,更是北疆的元老級將領,怎么會突然轉業了?
霍武有些不理解,他雖然改了漢名,成了漢人,但腦子還是屬于乃蠻人的。
理解不了漢文化中的隱晦政治。
秦春生轉業為民官,顯然是為秦家下一代鋪路。
只有他退出六鎮軍職,秦家下一代的頂梁柱、李驍的表哥秦雄,才能順利上位。
如今秦雄已是副萬戶,只需再立些戰功,便能接過秦春生的擔子成為萬戶,讓秦家繼續在北疆軍中保有話語權。
而這,也是大勢所趨。
最先走出這一步的是羅平,他退出六鎮,才有了羅猛的出頭。
如今秦家也跟上了,日后趙家、九猛安家這些元老家族,想必也會陸續讓老一輩退下,給年輕人騰位置。
“秦萬戶的身體還好,只是漠北那邊剛剛遷移了不少百姓,急需老成穩重之人前去坐鎮。”葛從戎道。
霍武深以為然:“秦萬戶當得起東海巡撫。”
隨后又問道:“興慶府那邊的戰事如何?我聽聞大都護已拿下興慶府,正準備徹底覆滅西夏?”
語氣中帶著幾分向往,身為軍人,誰不想在戰場上立下戰功,搏一個萬世前程?
只是此次東征,李驍留下了第八萬戶駐守金山,讓霍武頗為郁悶。
不過好在,大都護終究還是沒有忘記他。
丈還沒有打完,調他去第四鎮,還是有不少的立功機會呢。
只是有些舍不得第八千戶的兄弟們,甚至就連他的家眷也都會留在這里。
“興慶府已在我軍掌控之中,西夏殘余勢力退守西平府,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葛從戎笑道:“末將此次能升職,便是因在興慶府之戰中,僥幸立了些功勞。”
隨即又說起了漠北及西夏的一些戰事過程,聽的霍武很是高興。
“好!”
霍武贊了一聲:“葛千戶年輕有為,第八千戶交在你手中,我也放心。”
兩人又聊了些軍中事務,從金山一帶的防務,到千戶內部的兵卒構成,霍武知無不言,將自己多年的經驗一一告知葛從戎。
第二日一早,雪勢漸小。
第八千戶的副千戶馮二勝,以及另外三名百戶,早早便來到中軍帳。
他們早已接到大都護府的命令,對人事調動的安排心知肚明。
大都護府派來的官吏則是捧著明黃的敕命詔書,手持象征千戶權力的虎符,在眾人的注視下,高聲宣讀了人事任免令。
葛從戎正式接任第八千戶千戶。
霍武調任第四鎮第十二萬戶府副萬戶,張乙同樣平調成為副千戶。
詔書宣讀完畢,官吏將虎符交給葛從戎,又核對了信物,補足了所有程序。
只是葛從戎此次上任,并未像霍武那樣兼任副萬戶。
霍武的副萬戶之職,是靠多年戰功與資歷掙來的,葛從戎雖有興慶府之戰的功勞,卻仍差了些火候,還需再歷練些時日。
交接程序結束后,霍武簡單收拾了行裝,帶著一隊親兵和幾名心腹,與張乙一同踏上前往興慶府的路途。
而葛從戎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收攏第八千戶的權力。
第八千戶麾下共有五個百戶,他自己兼任一個百戶,同行而來的新任副千戶李寶強也兼任一個百戶。
剩下的三個百戶中,兩名是原霍爾麻部出身,一名是敦煌漢民出身。
很快,葛從戎便順利掌控了第八千戶府的權力。
金山煤礦,天色放晴,暴雪停歇,寒風卻依舊像刀子般刮過礦區。
礦奴們在礦兵的皮鞭驅趕下,哆哆嗦嗦地走出窩棚。
他們大多是當初乃蠻部貴族、克烈部貴族,還有陰山之戰中被俘的王廷士兵。
昔日的身份早已成過眼云煙,如今只剩下沉重的枷鎖與無盡的勞作。
露天煤礦的煤層被嚴寒凍得邦邦硬,礦兵們將一批特制的工具扔在礦奴面前。
短柄的鐵鎬只有半尺長,鎬頭鈍得幾乎磨不出寒光。
木鏟的手柄被鋸得只剩兩尺,勉強能鏟起碎煤,卻絕無可能當作武器揮舞。
“動作快點,挖不夠五十斤,今日便別想吃飯。”礦兵頭目揮舞著皮鞭,厲聲呵斥。
礦奴們不敢怠慢,彎腰拿起工具,對著凍硬的煤層狠狠砸下去。
每日都有礦奴因體力不支、凍傷或饑餓倒下,人數漸漸減少,但很快又有新的漠北貴族俘虜被押來補充,礦區的勞作從未停歇。
而管事吳老六,此刻正待在溫暖的帳篷里,吃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和白面饅頭,啜著小酒,聽著心腹匯報。
“大人,這半個月礦區共挖煤二百五十萬斤,上繳二百萬斤,剩下的五十萬斤,咱們按老規矩藏了起來,低價賣給了私商。”
心腹諂媚地笑著,遞上一本賬冊,“這是賬目,您過目。”
北疆的煤炭雖然是壟斷資源,但卻并非完全壟斷。
河西商行只是掌握著上游產業,但是北疆何其龐大?
僅靠河西商行的運力,根本不可能將煤炭賣到每個角落。
于是,北疆便順勢出現了一批商人,承接河西商行的下游產業,將物資賣給百姓。
而這,在北疆也是允許,甚至是鼓勵的。
畢竟商業的發展,能夠增加稅收,繁榮城鎮,滿足百姓的日常所需。
只有那些重要產業不允許私商涉足,其他則是不管的。
所以,吳老六便是直接越過了河西商行,找到了一些膽大妄為的私商進行低價售賣。
也是河西商行首先發現了一些端倪,才交由錦衣衛去調查。
吳老六接過賬冊,隨意翻了兩頁,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不錯,這趟買賣做得利索。”
他放下賬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錢,我分四成,法曹司派來的監督官王大人分四成。”
“剩下的兩成給下面的兄弟分了,讓他們也知道,跟著我做事,少不了好處。”
“那是自然,只有跟著大人做事,俺們這些做小的才能過的滋潤。”心腹連忙應道。
吳老六又叮囑道:“跟下面的人說,嘴巴嚴實點,別到處瞎嚷嚷。”
“還有,對那些礦奴盯緊點,最近煤層凍得硬,要是出了岔子,咱們誰都沒好果子吃。”
心腹剛要應聲,帳篷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和呼喊聲,亂哄哄的像炸開了鍋。
一名礦兵跑進來:“大人,外邊來了好多騎兵,看旗號是東邊第八千戶的人。”
“第八千戶?”
吳老六猛地站起身,驚訝道:“他們來干什么?”
他與第八千戶霍武關系極好,平日里相互照應,從未聽說第八千戶要過來巡查。
吳老六來不及細想,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出帳篷。
只見營地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布滿了身穿黃色棉甲的騎兵,分散占據了營地各處位置。
為首的年輕將領正勒馬而立,眼神銳利如鷹。
吳老六連忙上前問道:“本官是金山煤礦管事,不知第八千戶的大軍前來,有何貴干?”
“本將葛從戎,新任第八千戶。”
年輕將領翻身下馬,聲音冷淡:“第八千戶肩負守護金山煤礦之責,今日前來,是按大都護府令,巡查礦區防務。”
“新任千戶?”
吳老六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那……霍武霍萬戶呢?”
“霍萬戶已調任興慶府,任第四鎮第十二萬戶府副萬戶。”
葛從戎語氣平淡,卻讓吳老六的后背瞬間冒出冷汗。
就在這時,法曹司的監督官王丘陵也匆匆趕來,他看到眼前的陣仗,臉色也是一變,湊到吳老六身邊小聲問:“怎么回事?第八千戶怎么突然換人了?”
吳老六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見葛從戎側身讓開,一名身穿黑色棉袍的年輕人緩步走了過來。
這年輕人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清秀,卻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嚴,腰間佩著一把繡春刀,刀鞘上的紋路在天光下泛著冷光。
看到這把不同于騎兵刀制式的瞬間,吳老六和王丘陵全都臉色巨變。
果真,年輕人抬眸看向吳老六與王大人,聲音冰冷:“本官錦衣衛千戶張嚴,奉大都護令,查辦金山煤礦貪腐案。”
“錦衣衛?”吳老六與王大人臉色瞬間慘白,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他們在北疆多年,自然知道錦衣衛的可怕。
那是直接對大都護負責的機構,專查官員貪腐、軍中異動,一旦被錦衣衛盯上,幾乎沒有好下場。
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平日里虛報產量、私賣煤炭、克扣礦奴口糧的勾當,要是被錦衣衛查出來,恐怕性命難保。
張嚴接過手下人遞來的一本賬冊,扔到兩人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吳管事,王大人,自從你們來金山煤礦之后,貪污了至少有上萬貫錢了吧?”
“還克扣礦奴糧食,致使每日都有礦奴餓死,這些事,你們還要本千戶一一說出來嗎?”
吳老六雙腿一軟,強忍著沒有跪下,聲音顫抖道:“張千戶,冤枉啊!”
“這是有人故意栽張陷害……”
王大人也跟喊冤。
“冤枉?”張嚴冷笑。
“我看你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你們貪墨的是北疆的資產,害的是北疆的礦奴,還想頑抗到底?這是找死。”
“本千戶,有的是時間陪你們折騰。”
隨即他命人將吳老六的心腹們抓捕。
到底是不是冤枉,審過就知道了。
沒過多久,就陸續有人竹筒倒豆子似的,將所有犯罪經過全部吐了出來。
當這些證據全部放在面前,吳老六瞬間癱軟在地。
但他依舊不死心,大聲嚷嚷道:“我為北疆立過功。”
“我要見羅參軍,我要見大都護”
看著他的樣子,張嚴搖頭道:“冥頑不靈。”
“打入囚車,押往龍城。”
結局肯定免不了一死,震懾人心。
隨后,張嚴又讓人將一批被審問出來的、參與貪腐的礦兵骨干抓了起來。
安排一名興慶府來的轉業軍官,接任礦場管事。
做完這些,集合所有礦兵,高聲宣布:“本千戶今日只拿首惡,吳老六等人貪贓枉法,罪有應得。”
“其他人只要改邪歸正,本分做事,則既往不咎。”
礦兵們聞言,紛紛松了口氣,他們有些人只是跟著喝點湯,甚至很多人連湯水都喝不到。
如今錦衣衛只拿首惡,算是給了他們一條生路。
況且礦區的礦奴數量眾多,性子又桀驁,需要熟悉情況的礦兵看管。
若是引得礦兵人心思動,致使礦奴暴動,情況就嚴重了。
即便第八千戶大軍已經開來礦區,足以鎮壓任何暴動,但也會耽誤煤炭開采進度。